第30节
他也曾问陈宁远的意见。陈宁远如今仍是一心想要投军, 只不过先得跟随闫先生学习。 平日里他忙得很, 根本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 陈父也心疼长子,只是不愿意逼他,所幸便按照他的心思去了。 村里人得知此事之后, 纷纷摇头叹气。 一时间倒是不少人在埋怨陈家不知好歹。 “这乡绅财主家的小姐,城里布庄上的千金,他都看不上眼?难不成,陈家还想留着陈宁远,将来娶公主郡主?也不看看他家是什么出身?” “陈秀才也不怕陈宁远跟他妹子似的,挑花了眼,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亲事了。” “话说回来,他家那姑娘怕是要留在家里熬成老姑婆了。到时候,还不埋怨死她爸妈?” 陈母这时已然听了丈夫的劝,心胸开朗了不少,也懒得再理这些流言蜚语。否则,少不了又要被气哭了。 只是,不管陈家怎么想,村里那些人仍是乐此不疲地盯着陈家看。 从前,陈家高高在上,一门出了两个秀才,老子是书院的先生,儿子又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众人总觉得,他家将来定是要出人头地的。多少还带着几分敬畏心。 后来,陈家起起落落,惹了许多是非。村里的人连陈家最落魄时也见过了。反倒觉得,大家也没什么两样。 可偏偏陈家在为人处世上,却与别家完全不同。 他们既不会在得势时,便趾高气昂,高人一等;也不会在落魄时,藏头露尾,羞于见人。 似乎不管境遇如何,陈家人都会心态平和的,踏踏实实地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陈家人脸上总是带着一本满足的笑,就连卖了注定亏本的庄子也是如此。 正因如此,村里的人不知抱着什么心态,就特别喜欢围观陈家。 他们似乎在等待着,看看陈家将来又会变成何等模样? 当然,也有少数人仍在坚持说:“陈家出了个败家姑娘,要养着几十张嘴,就算他哥恢复了秀才身份,陈秀才去城里教书了。他家也好不到哪儿去,总会有被陈宁宁掏空的那一日。” 大多数人却对此不以为然,又想着,陈家会变得更好也说不定。 在众人的议论中,官府衙门居然派人来到二牛村,敲开了陈家大门,给他们送了不少补偿。 说是王生平那事,陈家也算苦主,如今老爷判下来,要给陈家补偿。 到底给了多少银子,村里没人知晓。 众人却暗中猜测,或许又是好大一笔银子。 于是,陈家如今好像又富了。 一时间,便有好事者夸赞道:“如今这陈家也不知怎得,倒像迎了财神进门一般。” 还有人笑道:“他家的确像请了财神了。就算有个败家姑娘,一时半会也倒不了。” 陈母刚好带着吴妈,上山探望闺女。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些混话。 她心思一转,不能再任由这些人胡乱造谣了。不就是编排故事吗,别人会编,她也会编呀。 于是,陈母走到那些婆子面前,一脸正色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旧事来。我闺女六岁那一年,带她去潞城看灯会。也曾遇见过一个仙风道骨,头发胡子花白的老道士。 原本我家也没想给孩子算命。可那老道士一看我那闺女那面相,便追着我们跑了一路,就是不肯走,非要给我闺女算命。 后来,我相公被缠得烦了,这才勉强让他给我闺女相面。那老道士一看便说,我闺女命中带贵。我们家祖上积善几世,这才能把小福星迎回我家。将来,就算遇见灾难凶险,也不必着急,只要有我闺女在,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如今想来,那老道士的话,倒是应验了。 原本宁远和他爹病得好生凶险,我都恨不得卖地了。还是我闺女阻止了,还跟堂兄家吵了一架。后来,也是我闺女非要去潞城卖玉。 在那之后,你们也就都知道了。” 陈母说完,便拿两眼看向一旁的妇人。那妇人正听得入神,又连忙说道: “后来,你家就一日比一日好了,陈秀才的腿养好了,如今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又被青山书院聘了回去,当先生。你家宁远的病也好了,如今还恢复了秀才功名。这样说来,你闺女当真算是你家的福星了?” 陈母点头说道:“可不是怎的。也就是有些人无中生有,总是编排我闺女的是非。你们猜,我今儿去那庄上看见什么了?” 众人齐问:“到底看见了啥?” 陈母一脸得意道:“半山庄上,那地里的黍子已经长得挺老高了。我闺女说中秋他们就能打出粮食来。而且,他们庄上抱回去的那些小猪崽一只都没死,全都养活了。我闺女又找专人养着。我看了,几十只猪仔个个肥肥圆圆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她那庄上根本养活不了人。大概是从前那些人不擅长管庄子吧?我闺女可就不一样了,但凡去过我家的人可都看过,我们那院子里被我闺女弄得跟菜园似的。 就连青山学院那徐掌院都说,我闺女最会打理园子,还曾想请我们过去帮他整治园子呢。只是我相公心疼我闺女,一直没有应下这事。 这几日,徐掌院还说呢,等那半山庄子弄起来,他也要过去看看呢。” 众人听了这话,无不震惊。也有那家里养猪的,连忙上前问陈母:“那猪仔抱回去都养活了?还一连养了几十只猪?这可能吗?” 陈母便说道:“你们不会养,不一定我闺女那庄子也不会养呀?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人,那一家子最会养牲畜。也不止是猪,他们还会养鸡,养马,养猫儿狗儿兔子。据说,还会教鸟说话呢。人家那是家传的本领,一直给官府办事,反正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学的。” 众人听了这话,越发倒吸了一口凉气。 合着那庄上有人帮着打理,陈宁宁果然如此好命吗? 也有人不安好心的人上前问道:“不是说那庄上的住的都是一些罪奴吗?你也真放心让你儿子女儿住在那庄上,几日都未必下来一回?” 陈母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又说道:“说来也巧了,之前我家那三个孩子去山里玩,偶然救了一个误食野草的小闺女。那小闺女正好是曲庄头的外孙女。 如今曲家一直围着我闺女,还那小闺女贴身跟着她。我闺女实在没有什么好烦心的。” 众人越发难以置信,待要再问陈母几句半山庄子的事。 陈母一指吴妈手里的筐子,又说道:“我闺女也是孝敬,时时惦记她爹娘。这不是在那山里采了些草药,询问了庄上的大夫,便亲手晒了配成药包,一个是给她爹泡脚用的,一个是给我们沏茶喝得。说是强身健体用的。 不行了,我们得赶紧家去了。得把我闺女套的野鸡,赶紧收拾了做成汤。等我相公回家,还要喝呢。我闺女说,他那腿不注意可不行,每天都要补着。” 说罢,陈母就带了吴妈,一步三摇地离开了。身后还跟着婆子拿了不少鸡肉,猪肉,野菜之类。 众人瞪眼看着,一直到他们都没影了,这才忍不住面面相视。 “陈家这是要被掏空了?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他家该不会硬撑吧?说不定,又把王家陪的金银,搭在了那半山庄上了?” “养几十头猪?从没人敢那么干?陈大娘怕是吹牛的吧?” “陈大娘还真不是那样的人。或许,他家真的走运了。” “也或许,陈宁宁当真是个福星。别人种不出的地,应是被她种成了呢?如今想来,自打她卖玉后,她家当真是事事如意。” “……”一时间,众人没有了言语,再互相看看彼此。心里忽然又觉得老大没趣,便各自散去了。 … 另一边,陈母回到家里,好生得意了一番。一边在厨房忙着,一边对吴婆子说道: “我看那些人再敢胡说八道,坏我女儿名声?如今虽然说,我们也不急着给宁儿找婆家了,只是也见不得他们嚼那烂舌根子。其实,我早该这样说了。” 那吴婆子看了陈母一眼,又垂下头问道:“夫人,老道士给小姐看过面相,可是真的吗?” 陈母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看灯时,的确遇见一个老道士,只是那道士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就不像好人,宁远他爹看着怕他是个拐子,于是找了相熟的差爷,把他带走了。那老道士被带走时,还喊着什么来着?” 吴婆子连忙问道:“喊着什么?夫人可能想起?” 陈母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当真了,宁儿他爹当初可是不信的。我再想想,好想是说,宁儿命中被什么遮挡了。还说什么食伤生财,财旺生杀,让我和他爹好好教导宁儿,别让她走了歪路。” “……”吴婆子听了这话,一脸若有所思。 她曾经是尚食司女官,与徐嬷嬷自□□好。自然也知道一些内幕。 如今听了陈夫人的话,正合了陈宁宁的身份。 镇远侯夫人当初因丢了孩子,心中苦闷,自此缠绵病榻,一度病情加重,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镇远侯为了安抚夫人,便从外院抱回一个女孩。那女孩与丢的孩子长相十分相似,便假作是寻回来的侯府嫡女。 原以为侯夫人得了那孩子,便能大好起来。 谁成想,侯夫人一见那孩子,便吐了口血,直喊着,那才不是她孩儿。 后来,也有人说,那其实是镇远侯抱回来的外室之女。假借了侯府嫡女的身份。这事到底被侯夫人识破了,自此便跟侯爷彻底决裂。 只是侯夫人身体本就孱弱,再加上过度思念女儿,没熬两年就去了。 大长公主闻知女儿的死讯,一度迁怒镇远侯府。她又是当今最敬重的姐姐,因而侯府一度被打压得厉害。 侯爷为表真心,苦守了许多年,一直没再续娶。 大长公主却仍是不待见侯府的人,那府上后来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再后来,大长公主便久居佛寺,长期礼佛,为陛下祈福。 只是不知,如今她还想不想找这外孙女儿。 … 与此同时,陈宁宁在山上,过得十分自在。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庄子划分了好几个部门,在饲养小猪成活之后。农庄工程部便在袁洪哲的带领下,继续扩建农庄。 在此期间,袁洪哲深受陈宁宁的影响,经常来跟陈宁宁讨论一些扩建农庄的想法。只是庄上水源,仍是一大难题。没有水,又怎么弄鱼池? 陈宁宁倒是什么都敢想敢说。也曾说过,若山上的水不够,其实可以想办法把山下那条河的水引上来。 这就涉及到虹吸和水车了。 一开始袁洪哲自然不懂,虹吸到底是何物? 陈宁宁少不得,又想办法给他演示一番。 袁洪哲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宁宁把竹竿连接在一起,在两个桶里引水。兴奋得满头都是汗。 转过天,他又带来了自己的堂哥吴哲源。 吴哲源是一个瘦巴巴的青年,原本生了一身让姑娘们都嫉妒的雪肤。 可这些日子,被他爹强制拉到田中种地。因而晒得皮肤又红又肿,甚至还有些爆皮。 这样一来,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来见庄主时,吴哲源甚至还用袖子遮着脸,有些羞于见人。 陈宁宁便忍不住搬来一个小花盆,对他说道:“这盆芦荟你搬回去,取出那肉,敷在脸上,便会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