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 第35节
家庭也好,母亲曾经和龙娇是同事。这么熟悉,龙娇知道他们家家风不错,一直都是男性做饭,老公是四川人,知名的“耙耳朵”,什么都听老婆的。 林誉之微笑着说挺好。 “的确好啊,”龙娇感喟,“格格被我们和你惯坏了,就是得找个百依百顺的男人,顺着她,听她的,照顾好她。” 林誉之说:“妈,您尝尝这个橙子,我刚切了个,挺甜,您试试这个怎么样?” 轻轻巧巧把话揭过。 傍晚时分接到路毅重的电话。 俩人之间没什么舅侄情意,有的大约也只是那相同血缘的一点“支撑”。 路毅重是个传统到和祠堂石板无区别的男性,不讲究所谓的养恩,在他心中,血缘才是最坚实的纽带—— 在察觉妻子出轨、孩子也并非亲生后,路毅重快刀斩乱麻,立刻联系了林誉之。 只因林誉之和他还有些血缘关系,大约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仅存的后代。 路毅重打电话问林誉之,何时去改姓。 改掉“林”,姓“路”。 落叶归根,血缘也要朝宗,今后不要叫林誉之,就是路誉之。 林誉之说再过段时间。 “等到什么时候?”路毅重皱眉,咳嗽,警告,“你要记得自己身上淌着谁的血。” 林誉之说:“我也希望你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改的我外公遗嘱。” 当初路毅重如何急迫地修改亲生父亲遗嘱,剥夺林誉之的继承权,现今就多急迫地想要林誉之认祖归宗。 路毅重说:“誉之,长辈留下的那些钱,就不该落在外姓人手上。血浓于水,你以后有了孩子,会明白我的意思。” 林誉之笑了声:“您保重身体。” 通话结束,林誉之侧脸看,看到站阳台吹风的林格。 隔了一米的距离,林格伸手,对他晃了晃。 她听不清,也不知林誉之和谁通话。 只觉凉风令人头脑清醒。 林格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位心理医生,不知对方现在是否还在那个医院中任职,也不确定自己现在要不要再去和对方谈谈。 大约不需要,林格想,她最近很少有难过的情绪出现。 她自觉已经痊愈了。 如果说真有什么不开心的东西,也只是那个莫名其妙对她充有敌意的男主播。 其实两人很少遇见,还是助播偷偷告诉林格,说那个男主播私下里吐槽林格的鼻子是做的,眼睛也开了眼角—— 林格说:“那下次替我谢谢他啊,这样的夸奖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 助理无奈摊桌,趴着,死气沉沉看她:“你真是……唉,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格一件件看今天打算播的商品:“嗯哼。” 王霆昨天约她晚上一同吃夜宵,林格婉拒了,解释自己现在不吃夜宵,容易发胖——今天中午,他就订了份新鲜的水果过来,附纸条,特意说明,都是减脂的,请她尝尝,算是那天陪王姨选衣服的谢礼。 林格收下了。 她还摸不准王霆是个什么想法,不确定是否是自己自作多情;倘若只做朋友,那王霆目前展露出的一切还算不错;可若是恋爱—— 林格想了想,自己还没有和他深入交往的感觉,也无这样的冲动。 她暂且没有成家的念头,可父母对王霆十分满意;一想到每晚都问她和王霆进展的龙娇,林格便无声叹口气。 林誉之最近也不能幸免。 林格知道,龙娇已经开始想方设法地暗示林誉之找女朋友了。 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前天林誉之就出了长差,现在还没回来。 他不在家,林格还感觉房间有些空荡,微妙地不适应。 ……说不出的奇怪,只觉得房子怎么这么大,大得空旷。地暖也没有往常那么热,物业给的反馈结果是一如既往,供暖系统没有任何问题,温度和之前相比,也没有差异。 龙娇说,是林格身体没恢复好,体检时抽了一管血,才会觉得冷。 今晚直播结束得早些,公司里调整了她们的直播时间安排。 林格播两小时,剩下的那个由男主播负责。 在公司楼下等网约车时,林格包里的手机响了。 低头看,是林誉之发来的微信。 林誉之:「抬头看」 林格仰脸,看到一轮圆圆的月亮。 难得的明晃晃,在高楼明灯下也不失璀璨。 她笑,给林誉之发消息:「不要告诉我’今晚月色很美’这样老土的话」 林誉之:「想到哪里去了」 林誉之:「只是坐在阳台上,看见月亮很圆,想让你看看」 林誉之:「感觉你如果看不到,会很可惜」 林格:「你分享给我的圆月亮?」 林誉之:「是我们共享」 林格发了个小猫趴桌桌无聊吐乒乓球的表情包。 她想,林誉之应该是喝酒了。 不然怎么会发这么多没有“无用的信息”。 她以为林誉之不会再回,恰好网约车到了,把手机放好,上车。 等下车后,林格取出手机,才看到林誉之发来好几条信息。 真难得,他一下子发了这么多,林格现在不觉林誉之是喝酒了,她想,对方应该是喝多了。 林誉之:「我感觉有些奇怪」 林誉之:「现在看漂亮的月亮」 林誉之:「在想你能否看到」 林誉之:「很幼稚对不对?」 林誉之:「想笑就笑吧」 林誉之:「你一定会笑我幼稚,但我仍想发给你」 第32章 回归 火点 林格发:「幼稚」 林格:「简直太幼稚了你!」 林格:「天啊啊啊林誉之你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我身上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扫扫能凑一锅疙瘩汤」 林誉之:「可不可以换个文雅些的形容?」 林誉之:「希望月亮能过滤你的优雅」 林格想不出更文雅的形容,她自觉天生就和「文雅」两字沾不上边。但这一句话让她确定了发短信的人就是林誉之, 只有他才会这般不动声色地毒舌。 今日的她心情尚且算好, 头抵着玻璃车窗, 微微仰脸,圆圆一轮黄月亮,稳稳妥妥地安放在天上。 她打开车窗,凉凉的风从缝隙中温温柔柔地进入,裹挟着淡淡的热——林格抚摸着的脸颊无由来的潮热,惊觉,春天已经要过半了。 北方的雪仍会远走。 林格仍旧能从新闻和天气预报上看到北方冷空气的影响,忽然的降雪, 冰雹, 甚至于骤然的降温、“春冻”, 这些鲜明的痕迹是寒冬恋恋不舍的迹象,林誉之尚未归家,而龙娇已经有了离开这里的念头。 “不能放你爸一个人在家, ”龙娇念叨,“他年轻时候就喜欢往棋牌室里凑, 现在年纪大了更了不得。哎呦,昨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你猜他在做什么?他在打牌, 我听那边,咳嗽的, 推麻将的, 啊呀, 不知道闹成个什么样子……” 这样说着,龙娇愈发坐立不安,笃定:“你爸身体不好,闻见烟味就头痛,现在还往那边凑,我看他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行,不行,你快些给我买机票,我得早点回去,看着他,免得他再上瘾。” 说是上瘾有些过了,尽管警察经常宣传,打牌不要拿钱做赌注,但在棋牌室里,几块钱几十块钱的输赢也是常态;林臣儒之前玩过一阵,后来一算,龙娇还没说什么,他自己为输掉的几百块心痛到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午夜梦回,都在念念不忘自己的那些钱。 现在,林臣儒不抽烟、基本不喝酒,打打麻将玩玩牌,也不玩输赢钱的了。说不上是什么模仿好丈夫,也只能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龙娇还是不放心,她自己不会网络购票,只让林格帮她订好返程的机票。 林誉之还没回来,他被一些事情牵绊住了脚,暂时无法脱身,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赶回,只在视频中叮嘱林格,帮龙娇打包时候的注意事项—— “我今晚发微信给小张,让她把龙妈吃的药和血氧仪、电子血压表等等送过来,”林誉之说,“今天太晚了,不好让她晚上也加班,明天上午十一点,好吗?” 林格说:“行。” “具体每样药吃什么,怎么吃,我让她写纸条放进去,”林誉之叮嘱,“还有一些熬煮用的药材,炖煮的锅具,我想,龙妈不方便带,届时直接快递到家中,你同林爸说一声,记得及时取快递——怎么熬,煮多久,我也写个纸条上去。剂量上不必担心,我提前分装好,一次煮一包就好。” 林格说:“好。” 视频通话中,大约是手机视频软件自带了一些对容貌的修饰,林格能看得出视频中自己的皮肤更白,更细腻,连脸颊因熬夜起的一枚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可隔着滤镜和距离,林誉之那边看起来的却没这么好,他长相已经是很符合审美标准的三庭五眼,无论是骨相还是五官分布都无可挑剔。 通讯软件自带的美化滤镜并没有给他增添一份英俊,反倒映衬着他的脸不若现实中好看,过度的“完美”令他看起来格外不真实。 就像一个伪装成完美的人格,总会令人莫名地心惊胆战。 林誉之细细讲着其他的注意事项,讲完龙妈的,还有林格的。她的贫血情况令哥哥忧心,变方设法地为她寻求补血的东西。 她不爱喝补剂和药物,就只能食补。 龙娇凑过来,叮嘱林誉之:“工作要紧,别担心我,啊?听到吗孩子?” 林誉之点头:“好。” “也别担心你妹妹,她现在年纪大了,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龙娇拿着手机,往阳台上走,“妈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你现在方便听吗?誉之?” 林格听见手机那边的林誉之又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