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大人的打脸日常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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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吸了吸鼻涕,用满是污垢的衣袖抹掉了嘟嘟囔囔的小脸上莹亮的泪痕,“谢谢姐姐,哥哥没凶豆豆,哥哥帮豆豆救了奶奶。” 这时,宁星玥才注意到从门外传来细碎但有秩序的响动。 院中的难民分为了两列,一列是太医院的太医,在为他们诊断病情;第二列是侍女在为他们分发干净的衣物。 正当宁星玥看得出神,半个有点干瘪的馒头挡住了宁星玥的视线。 “姐姐,这个是豆豆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还望姐姐能够收下。” 宁星玥本想推脱,她一转头对上小女孩真诚而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犹豫半晌,宁星玥本打算接过那个半边馒头,却不料别另外一只手抢了先。 “豆豆,这个馒头哥哥替姐姐收着可好?” 萧逸鸿一把从小姑娘手中接过馒头,紧紧捏在手中。 本以为这样便过去了,没想到小姑娘双眸期待的望着萧逸鸿,“哥哥,你吃啊,这个是奶奶做的雪白大馒头,可好吃了!” 宁星玥注意到,萧逸鸿听闻此话后,面色煞白,腮骨一楞,犹豫再三,还是握着馒头的手缓慢地向嘴边移动。 馒头在空中经历了的漫长的路程,终于还是到达了萧逸鸿的嘴边,看样子是逃不过了,他嘴角扯出一抹不情愿的微笑,到底是没有辜负小女孩的期待,将馒头送入口中。 此时,萧逸鸿面色铁青,如同嚼蜡。 宁星玥还是第一次见到能逼迫萧逸鸿做事之人,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中强忍笑意。 突然,张太医慌忙跑到了萧逸鸿跟前,随后又后退了两步,说话的声音都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大人不好了……那位老奶奶,她得的是霍乱!” 第26章 张太医话音刚落, 在场所有的人先是一怔。 这可是百年都未曾一遇的大疫! 霍乱这种病症大兴国的太医之中也只有马太医的师父曾遇到,对于他们寻常人来说这个病症只是存在于书本之中。此疫之所以称之为霍乱,这个病症发生时“挥霍水分及撩乱心身”, 故得此名。 这种疫病曾在百余年以前发生过,只有年迈的长者们才从他们先辈的口中听说过那时悲痛的场面。 上一次的霍乱大疫也是发生在春天,桃花也如往常一般在枝头姹紫嫣红, 开得喧闹,映衬着的是街头巷尾乡民们的哀嚎之声,惨烈悲痛。 自那时起,一日间, 素日里身强体壮的村民, 一个个毫无预兆地在街头纷纷倒地不起, 起初几日, 乡亲们还会为患病之人表示哀伤,多几日之后,人们再看到倒下在街头的病人, 只会漠然帮手将他们抬进棺椁之中,等待那人落气之后就直接下葬。 短短一个月,郊外的乱葬岗,新增的坟头一个接一个地拔地而起,他们几乎都没来得及立碑文, 人渐渐多了之后,就连姓甚名谁大家都早已分不清。 回想起那书中描写之事, 宁星玥画着精致的花钿的眉头紧锁着,满怀心事地看向眼前懵懵懂懂的小姑娘。 豆豆这时也正巧看了过来, 她黑漆漆的大眼睛闪烁着困惑的光亮, 她眨巴了两下双眸, 痴痴望着身侧的宁星玥,随后又转头看向不远处萧逸鸿。 小姑娘憋着嘴,说话声满是略带鼻音的哭腔: “大夫爷爷,奶奶是医不好了吗?” 张太医望着孩子无辜的表情,一时哽咽,话到嘴边张了张嘴,滚烫的唾沫在喉头上下滚动,残忍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他扯出一勾苦笑,揉了揉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 “豆豆,奶奶就是太累了,你这两天就跟这位哥哥在一起,不要打扰奶奶休息,可以吗?” 豆豆似懂非懂地望着张太医,使劲点了点头:“嗯嗯,豆豆听大夫爷爷的,豆豆最听话了!” 张太医又给小姑娘整治了一番,而后,常常舒了口气:“好在豆豆无碍。” 大家都为小姑娘未被传染而感到欣喜,与此同时宁星玥却满是忧心地再次转头望向小女孩。 豆豆看上去左右不过五岁,身边只有奶奶一个亲人,想必父母或是在逃难的路上走失了,或是…… 小姑娘虽然懂事乖巧,但也不过是个未长大的孩童。 宁星玥突然想起了记忆中有个身影模糊小小的人,他一直冷着面,不与别的孩子亲近,躲在角落里看书,看似安静,却是倔强得很,被其他小孩儿欺负了也强忍着不哭。 那时她便忍不住帮了他一把。 小孩儿是谁家公子,她已经记不起了,只是一直记着他满含期待的眼神。 就跟现在的豆豆一摸一样。 自从撞上了这个眼神,她就不能撒手不管。 宁星玥转过头,笑容甜甜地拉起豆豆的手摇了摇道:“豆豆,奶奶休息的这几日,去姐姐家玩可好?” 豆豆忽而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干裂的小嘴微张,然后有收敛了喜悦之色,嘟着小嘴,鼓着圆乎乎的腮帮子: “豆豆也很喜欢姐姐,可……豆豆更想守着奶奶。” 张太医点了点头,“豆豆,你跟姐姐去宫里玩玩吧,奶奶这里有大夫爷爷照顾,等奶奶好了,我就让她去接你可好?” 大家都很和善的看着豆豆,豆豆有些犹豫地埋下头,抠了抠直接积满泥垢的指甲,抬眼略带哀求地望着宁星玥,支支吾吾地问: “那大哥哥也去吗?” 萧逸鸿思忖片刻,抬头间正好对上宁星玥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两人相隔不过几步,两边的心思却是天差地别。 萧逸鸿慢慢移上来的目光落在宁星玥冷漠的脸庞,他双眸稍顿,无言的注视却是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期待。 稍候片刻,见宁星玥并未搭话,萧逸鸿一改往日阴沉的神色,现下面色温和地轻拍豆豆的肩膀: “哥哥时间就来看你,可好?” “嗯,豆豆会乖乖等着哥哥的。” 萧逸鸿跟张太医商量好了难民收容院中关于疫情的管制方案后,随即便踏上马车准备回府起草关于疫病的折子,而后上报朝廷。 事关紧急,丝毫不容耽搁,萧逸鸿的车架刚刚停稳在府门前,未待刘理摆好马扎,他就跳车而下。 “欸,主子……” 站稳身形后,萧逸鸿疾步迈入府门。 正当他跨过门槛,只见萧逸鸿顿在门前,左右摇晃几下。 “轰——” 一声巨响,倒地不起。 萧逸鸿只觉眼前景物天旋地转,目识、听识均以模糊不堪,隐约听见,无数嘈杂的声音呼天抢地地喊着: “萧大人、萧大人……” 声音渐渐远去,眼前也陷入一片黑暗…… 萧逸鸿不知自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摸爬几许,只觉鼻尖拂过桃花的香甜,他情不自禁伸手想抓住这抹清香,向前却是扑了个空。 他顺势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眼前的景色已不是他昏倒前的正门,这也不是萧府。 而是儿时夏日常去避暑的漓园。 竹林幽静,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洒在一个身着火红襦裙的小姑娘高高地攀在树枝上。 她兴高采烈地朝着属下的萧逸鸿晃了晃手中的书: “我帮你拿到了!” 蓦地,小小的宁星玥面色一冷,将手中的书重重摔在地上:“你一个阶下囚,何德何能敢来攀附本公主的权势!” 登时,萧逸鸿心中一片慌乱,急忙上前解释:“不、不……我没有,我不是阶下囚,我也没有想要攀附你的权势,我只是想跟你朋友……” 宁星玥依然对他横眉冷目,面露厌倦。 “我……” 萧逸鸿本想继续解释,倏然,景物一转,他突然被拖进一个黑暗阴冷的水牢之中,遍地蛇虫鼠蚁,只觉浑身瘙痒难耐,胸口发闷,胃中翻腾。 一个身着红蓝相间衙役制服之人,拖着铁链来到他的面前,一脸狰狞的望着他。 “哟,萧公子好骨气,可你早已不是将军府的三公子了,徒有骨气能当饭吃吗?如果你现在求我,待会儿我还能下手轻些。” 声音渐渐模糊,刹那间,无数的鞭痕爬慢萧逸鸿的全身,他吃疼的伏在地上,分毫动弹不得,任由鼠蚁啃食他的腐肉,羞辱之心早已跨越了他身体的疼痛,眼神木然盯着布满尘埃的地面。 “不如就此死去,也能落得痛快。” 萧逸鸿怔怔爬在原地,不由嗤笑一声。 场景再次变换,萧逸鸿此时独坐在装点着红绸的婚房,他记得,这是他与宁星玥大婚之日的婚房。 他一扭头正正对上宁星玥孤零零的侧立的身影。 那日他喝了好多酒,回房时并未好好看看她。 原来她穿着婚服竟是这般好看,乌黑的秀发自然垂落在身侧,白皙的肌肤如凝脂,胸口的酥雪呼之欲出。 萧逸鸿抑制的移开视线,轻咳一声,纾解胸中的震荡。 霎时,一声惊雷划破散落星点的长空。 “轰隆——” 一个甜甜腻腻的声音夹杂着淅沥的雨点,在萧逸鸿的耳边响起: “郎君,我们和离吧,此去经年,日后不复相见!” 声音越来越远,火红的倩影也渐渐模糊。 萧逸鸿起身扑了过去,双手竭力想握住最后一丝希望: “慧慧,我是罪臣之子,自知配不上大兴的矜贵,公主对我越发好,我越是于心愧……父族尸骨未寒,我又有何颜面在此享乐……” 可心中越急,萧逸鸿越是感觉咽喉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擒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萧逸鸿满眼殷红,死命挣脱开喉咙的拘束,本欲朝着转瞬即逝的身影飞奔而去,可脚下却如千斤重,分毫挪动不得,他只得放声大喊: “慧慧,你不准走!” “慧慧,我不要你走!” “慧慧,求你不要走!” 萧逸鸿只觉肝肠寸断,可任凭他如何苦苦哀求,那影子却依旧毫不留恋,毅然决然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