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破策
华服男子从酒肆里出来，目光里有些感叹，却更多的是思索。 他坐上一辆马车，往城南而去。 不多一会儿，华服男子在一个集市前下了马车。 他迈步走进了集市里，集市易货池里，拥挤得站了好几百人，在这里的，无不是邯郸城乃至各国来的富商巨贾，但是，他们只能站在这里。包厢？对不起，再有钱他们也没资格上去。 秦国重农抑商，若是商人，便必须选择——要么入伍，要么耕种；卫国若是打仗，商人便必须入伍，而且站在第一列，用来冲锋，或者说送死；其他诸国无不如此。而赵国，商人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娼妓。 或许，还不如那个王孙异人。 就在他脑子里思绪紊乱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一道别样的目光。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在远处楼上包厢里，有一个楚服青年，正平静地看着自己。 对方的目光只是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己，但是华服青年却从对方的眼神里，感受到无比的深邃。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一个年轻人的眼里，居然有老者才有的深邃——真是不可思议！ 华服男子皱了皱眉，看向台上，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自在。 一个白衣少年从楼下上来，对楚服青年轻声说道：“主上，住处已经办妥了。奚风师兄正在安排人手收拾房间。” 这个少年，就是君余了。 那么，这个楚服青年，自然就是名动天下的鬼谷行走——苏弃。 “嗯，君余啊，你这是第一次随我出谷，应该还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吧。不要拘礼，你也坐吧。” 君余青稚的眉眼满是笑意，诺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 台上，卖官高声道：“各位肃静。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邯郸易物大会，珍品难觅，价高者得。现在开始。” 台上买卖的，也不尽是货物。南海血珊瑚，极北雪狐皮裳，上古浩然剑……除了这些之外，也有绝色美女卖身葬母之类。 众人纷纷出价，价高者得；卖官也极为善于煽动气氛，一时间人人热血沸腾。买到手里的，自然欢欣鼓舞，没买到的，则垂头丧气，摇头叹息不止。 华服男子一直没有出口，他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货物轮流，始终面不改色。 因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什么绝世奇珍。 大约几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一件件货物都有了归属。那个华服男子一直没有开口。 …… …… 君余看的无聊，偏过头问道：“主上，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苏弃却好像兴致勃勃，他看着那人潮，微笑道：“我只是突然之间心血来潮，想看看天下风云人物。” “风云人物？这里能有什么风云人物？不过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已。” 苏弃听到君余这么说，不禁皱起眉头来，说：“君余，是谁教你这些的？” “这……大家都这么说啊。” 苏弃轻叹一声，说：“君余，这天下的道理千千万，我也不能保证我告诉你的就是最正确的。我所学所思，也未必就是最实用的。不过，这社稷天下，固然以农耕为基，但是却也少不了商人。试想，如果没有商人，各地之间的物资如何流通？各地百姓如何各取所需？一个国家如何繁荣？国与国之间将是何等闭塞？难道还要像上古时代那样，以物易物？” 他说的很浅显，并没有说太多。 但是君余听明白了。他惭愧地低下头，说：“学生知道了。” “这世间，名与利往往是相辅相成的。有名，自有利；有利，名可得。在这里的虽然大部分是商人，却也有赵国权贵，你看到对面那个人了吗？” 他指了指对面那个人，君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说：“那个不是平原君吗？他怎么也来了？” “马上你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下方的人群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只见高台上走上来几个人，把一个盒子放在案几上。那个盒子制作精美，用的木料还是居然还是乌木。 乌木又叫做阴沉木，千万年方能成形，有句话叫“纵有黄金满箱，不如乌木一方”，足可见其珍贵。 在下面的众人大多都是游走天下、南来北往的商人，自然多少有几分眼力；所以他们惊呼起来——盒子都价值连城，更何况里面的东西呢！ 卖官说道：“诸位，这是今天最后一件宝物，这件宝物的来历，在下无需赘言，今日物主也在此处，请他来讲一讲吧。” 四个人围着盒子，神色警惕；另一个人走了上来，满面笑容地开始说：“诸位，这件宝物，来之不易；在下的祖父、父亲，倾其一生，都在寻找这件至宝，终于在在下这一代，于古书之中，寻得蛛丝马迹。此物乃是当年周天子武王姬发之女的心爱之物，名为‘皓月’。后来，这位公主和一个武将相爱，却因为身份悬殊，无法成婚。然而，这两人却私定了终身，随即出逃。后来，两人辗转来到了昆仑山……” 这个人口若悬河，将这段故事说的栩栩如生，就好像他亲眼见到一般。 君余在楼上听得目瞪口呆，苏弃却笑而不语。 “君余，看见了没有，一个成功的商人，必然会为自己的所售之物带上一段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故事越是曲折离奇，这宝物就越能高价卖出。看似只是无意中说出的话，实际上一字一句都有伏机。” 君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们一行十几人，就只剩下在下和舍弟两人，带着那件宝物从那个山洞里逃了出来。诸位请看，”说着，他把那盒子轻轻地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个东西来，“诸位，这件东西，便是周天子之女的皓月珠！” 众人惊呼声一片。 那皓月珠如拳头般大小，静静地躺在丝帛上，在日光之下，神光内敛，温润如玉，却又晶莹如月。 那个人唾沫横飞道：“各位，在夜里看，这皓月珠就如同当空皓月，可以散发出月光来！如果有不信的，大可以上来看看。” 说着，他把一张黑布盖在了盒子上，凑到了众人眼前。众人争先恐后地冲了上来，发出啧啧赞叹之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