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效仿先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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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真是个人才,” 林逸再次看他,也不觉得面目可憎了,“你说说,你以前要是这么会做人,又何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南陵王赶忙道,“摄政王说的是,幸好摄政王及时感化,臣才能及时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林逸把手里的鸟食一把撒进了鱼塘里,虽然已经入秋,但是池塘里的鱼儿依然活跃的很,竞相争食。 “物心不可知,天性有时迁。 一饱尚如此,况乘大夫轩。” 林逸见此景,有感而发。 “摄政王博闻强识,臣佩服不已,臣自誉博览群书,像这首诗,就未曾读过。” 南陵王这次吸取了教训,不敢再夸林逸的才情。 众所周知,他这个弟弟狗屁不通。 谈“才情”简直是对文学的侮辱。 现在念的这首诗肯定是有上阙的! 只吟了下阙出来,大概是忘了! 瞧瞧这记性! “这首是前朝一个诗人写的,可惜记不全了,大概意思是鹤与鸡争食。” 林逸想当年写网文的时候,没少在诗词上下功夫。 像这一首,主要还是因为生僻字太多了,他记不太全了。 “摄政王能替这寂寂无名之人把这千古绝句继续传唱下来,实在是功在千秋。” 南陵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在腹诽,你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居然有点怀念他三皇兄了。 他三皇兄文武双全,当世才度,待他亦是如沐春风,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尊重的! 哪里像这个不学无术的九弟! 完全不懂什么叫兄友弟恭! 他这个做哥哥的,站在他面前居然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而且,待沈初、金波等人也非常苛刻! 如此待功臣、将士,怎么能笼络的住人心呢? 不怕寒了底下人的心吗? 沈初这些人也是够贱的! 怎么就没有一点骨气呢? 有必要为这种人卖命吗? 他真替他三皇兄不值啊! 居然能输给这种“泼皮”! 果然如他外祖父所说,时也命也! “难怪你三皇兄要带你混,你这嘴啊,太会说了。” 林逸笑着道。 “摄政王谬赞。” 南陵王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得意。 他四皇兄但凡会说一点人话,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实在是愚不可及! “行了,你去看看他们这一家子聊的怎么样了,差不多就开饭了,兄弟我饿了。” 林逸催促道。 “是。” 被指派为跑腿的,南陵王没有一丁点的不悦,立马就往大堂去。 到了大堂,伸头一看,见一家子安安静静的站在两排,晋王居中坐着,便笑着道,“皇兄,饿否?” 晋王被问的不明所以,愣了愣神后,“皆听摄政王吩咐。” “如此便好。” 在晋王不解的神色中,南陵王又腾腾的跑开了。 站在林逸身前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林逸笑着道,“你何必如此着急。” 南陵王陪笑道,“摄政王请!” 林逸初入和王府的时候,就把晋王强抢的民妇放出了一些,剩下一些侧妃、丫鬟、仆役也实行自愿原则,大门敞开,只要愿意走的,不但不拦着,还给盘缠。 一下子走掉了五六十余人,即使如此,眼前大大厅里还是有不少人。 光是侧妃,就有十几个! 再加上晋王的二十余个儿子、女儿,足足四十余人! 林逸自愧不如。 “坐吧。” 林逸带头坐下后,“开饭吧。” 居然无一人敢落座。 晋王犹豫了一下道,“一帮子妇孺,岂能与摄政王同坐,与礼不符。” 林逸笑着道,“既然各位嫂嫂、侄儿与我一同吃的不自在,那就另外开一桌吧。” 晋王拱手道,“多谢摄政王。” 程多儿上前把一众妇孺带了出去,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林逸三兄弟。 南陵王从丫鬟的手里接过酒壶,亲自给林逸和晋王斟酒,“能与摄政王和四皇兄同饮,实在是人生幸事。” 晋王站起身举着杯子道,“臣先满饮此杯!” 林逸依然坐着,看着他昂着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同样端起酒杯道,“话说回来,咱们兄弟多少年没在一起喝酒了。” 南陵王等林逸喝完,再次给他斟满,“摄政王日理万机,我等实在是不敢多有叨扰。” “你啊,又说空话了,希望咱们兄弟呢,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 林逸慢慢悠悠的道,“两位哥哥终究需要明白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套路和技巧都是镜花水月,最后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凡想摸着他过河的,都是一场空。 “谨遵王爷教诲。” 二人站起身异口同声的道。 南陵王更怀念他三皇兄了。 他三皇兄虽然在利用他们,但是他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三皇兄呢? 大家面上都能过得去!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弄得剑拔弩张。 但是没办法! 天地神人鬼五仙,尽从规矩定方圆,逆则路路生颠倒,顺则头头身外玄。 形势比人强! 不低头能怎么办? 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再次想到了刚刚戏班子唱词:满腹文章七步才,绮罗衫袖拂香埃...... 你可也强承头,大睁眸,岂不见天象璇玑,气运周流....... “四皇兄。” 林逸看向了晋王。 “臣在。” 晋王恭恭敬敬的道。 “你恨我吗?” 林逸笑着问。 “臣不敢!” 晋王说的是心里话! 他现在最恨的是雍王! 居然把他丢下了! 其次是南陵王,以前对他有多恭敬,现在就有多狠辣! 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猖狂的嘴脸! 居然敢三番五次的戏耍于他! 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至于林逸,当两个人实力差距过大的时候,就只剩下恐惧和绝望了。 如今实在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 “我问你们个事情,你们如实回答,” 林逸吹拂着茶叶,慢慢悠悠的道,“平城寂照庵的人去了哪里,我怎么就一个人也没有寻见?” 安抚百姓的同时,也是大索全城,连寂照庵众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晋王老老实实地道,“不敢欺瞒摄政王,自从年初静宽得了岳州、洪州大军入川州的消息后,便领着门人回了川州,彼时三皇兄已经丢了冠山、交口、平陶,颓势已显,寂照庵的人也算找了个由头全身而退。 三皇兄大怒,但是亦无可奈何。” “树倒猕猴散啊,不地道,” 林逸笑着道,“只有你们倒是不错的,不离不弃啊。” 南陵王哭丧着脸道,“皇兄,我等想退的时候,沈初将军已经攻下壶关,我等既无出路,也无退路,只能蜷缩在这平城。” 壶关失守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雍王败局已定。 再退一步,身后就是冀州了! 重兵把守之地! 即使侥幸逃出冀州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直逼都城? 连他外祖都说大势已去! “原来如此。” 林逸恍然大悟。 “摄政王英明。”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的道。 有些时候,弯腰习惯了,说顺口了,居然也不会觉得丢人了。 “哎,我又多话了,我自罚一杯。” 林逸再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臣敬摄政王一杯。” 两人再次很默契的,不约而同的举杯。 哪里敢让他们这个好弟弟自罚! 他们现在很感谢当初接受的皇家教育。 在尊卑有别的时候,可以本能性做出反应。 林逸笑着道,“古有千金买马骨,希望我买到的不是马粪。” “臣定不叫摄政王失望!” 南陵王的反应终究快了一筹。 “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晋王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砺,也终究认清了现实。 胳膊拧不过大腿。 “四哥啊,不是弟弟我要故意为难你,” 林逸故作为难道,“弟弟如今勉为其难在这个位置上,可依然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我不得不防啊。” 他倒是真想让晋王直接嗝屁。 但是,凡事都得讲究个师出有名。 晋王鱼肉百姓,强抢民女算什么罪名? 在权贵眼里,那不是应该的吗? 甚至一些百姓都觉得理所当然! 人家是亲王! 更何况,眼前他不费一兵一卒劝降平城,为天下传唱。 要是直接落个杀兄的名声,反而不美。 前面做的都是无用功了。 “臣明白王爷的苦心,感激涕零!” 晋王努力的想挤出一点眼泪出来。 可惜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只能干巴巴的眨眼睛。 “尽管吃,尽管喝,不用客气。” 林逸招呼道,“就当自己家一样。” 这本来就是我家! 晋王忍不住在心里呐喊! 这座府邸,可是由万余民夫,花了四百万两银子打造的! 紫阁丹楼纷照耀,璧房锦殿相玲珑。 实乃生平得意之作。 可惜的是眼前春风秋月两茫然,琐窗寒、轻拢慢捻,泪珠盈睫,凄凄惨惨戚戚。 林逸吃饱喝足,再次端起茶盏,漱口后对南陵王道,“你送四哥回去,路上注意着点,宵小众多,别出什么意外。” 晋王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这晋王府终究是回不来了。 站起身拱手道,“臣告退。” “臣一定把四哥安全护送回去。” 南陵王作揖后同晋王一起出了王府。 站在萧索的府邸门口,晋王忍不住道,“人生不长好,倏忽如蕣英。 临觞莫辞醉,既醉莫原醒。 但识醉中理,无欲醒时名....” 南陵王笑着道,“皇兄大才,兄弟佩服! 只是人生长有两般愁,愁死愁生未易休,皇兄又何必介怀。”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吟诗? 心真大啊! 晋王道,“咱兄弟俩其实都是一条船的,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以你之见,九弟今日这般做派是为何?” “想那百姓,身上无衣,肚里无食,” 南陵王慢慢悠悠的道,“而皇兄曾经万贯家财,鸦飞不过的田产物业,油磨坊,解典库,金银珠翠,古董玩器,孽畜牛羊,油磨房,解典库,丫鬟奴仆,绫罗缎目占,不知其数。 也算是享尽齐人之福,还有什么遗憾?” 晋王长吸一口气后,压住了心中怒气道,“世人谁不想闲步云山,闷访渔樵,红日三竿,高枕无忧? 兄弟我落到这步田地,你向来聪慧,还请指个明路!” 他这半个月过得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他实在受不了了! “真心话?” 南陵王笑问。 晋王叹气道,“情势如此,本王还有选择吗?” 南陵王眼轱辘一转道,“我今日观你那侧妃画的来月眉新样,穿的是藕丝嫩新织仙裳,十指露春笋纤长,哥哥端的好福气。” “你说的是素心?” 晋王不禁冷哼! 这是他最喜欢的妃子! 南陵王笑着道,“哥哥果然是聪明人。” “你这是何意?” 晋王皱眉,隐隐有点不安。 “我的好哥哥,你还看不出来吗? 一个眼传情羞掩芙蓉面,一个坐不稳难登玳瑁筵。” 南陵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哥哥还是不要装糊涂了!” “竖子敢尔!” 这一次晋王真的怒了。 “古人敬客,往往出妻献子,不以为嫌,” 南陵王笑呵呵的道,“哥哥何不效仿古人先贤?” 晋王沉默了。 今日自己那好弟弟看向自己侧妃的眼神,他又如何看不清呢! 他又不是真的是蠢人! 南陵王继续道,“兄弟也是为你好,哥哥切不可气坏了身子。” “一个女人而已,” 晋王这次想通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你以为当如何?” “嫂嫂国色天香,劝玉觞,殷勤的满斟低唱,谁能把持得住?” 南陵王笑呵呵的道,“只要摄政王应了,你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不自觉的,他把林逸的口头禅说出来了。 “二位王爷,时辰不早了。” 金波站在不远处,把一切都听的真切。 但是,他只能装作充耳不闻。 回头要不要去和王爷聒噪这些话,还得请示沈初将军。 “只能如此了。” 晋王叹口气后,径直走入了瑟瑟秋风中。 坐在书房中,林逸看了一眼内阁送过来的关于晋州休养生息的奏章,直接就准了。 经过沈初等人不懈的努力,街面上,慢慢的恢复了些生气,人声鼎沸,一片混乱,孩子们的哭闹声,牲口的嘶叫声,往来客商的行酒令声,全都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