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被迫嫁给首辅后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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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谢钦听到了消息,午时刚过,他一身绯红官袍出现在仁寿宫殿外,看到沈瑶被谢京等人搀着小脸红扑扑的出来,他脸色微沉,上前牵着她往宫外走。 谢钦既然亲自来接,谢家媳妇们便如释重负,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继续逗留在宫中玩。 出了仁寿宫的角门,来到通往东华门的宫道,沈瑶心里彻底踏实了。 谢钦却不放心,侧眸问她, “可有不舒服?” 沈瑶摇摇头,“我只饮了一小口,并无大碍,就是肚子有点饿。” 那模样有些委屈,想是饿坏了。 谢钦脸色转缓,“出了宫便给你买吃的。” “我想吃葱油饼。” 嗓音带着几分天真,像个讨好大人的孩子。 谢钦忽然生出一种养女儿的错觉,仰眸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天光,“给你买。” 已经避开了人群,谢钦下意识便要松开她,谁知手一抽,沈瑶反而抓了下,这一下仿佛在他古井无波的心挠了挠,谢钦意外地看了一眼沈瑶,沈瑶全然不觉,双目无神,一副困顿的模样,依赖着他往外走。 定是又饿又困。 谢钦也就没撒手。 天热,手心不一会出了汗,沈瑶还没有松开的迹象,谢钦也是纳罕,只得继续牵着。 沈瑶走了一段浑身黏糊糊的,最后抓着谢钦的袖子,几乎是由他半拖着出了宫,来到东华门甬道下,谢钦一招手,平陵立即架起马车迎了过来。 谢钦将沈瑶扶着上了马车,吩咐侍卫去买葱油饼, 又与沈瑶道,“我回衙门,你回去好好歇着。” 里面的沈瑶已趴在马车的软塌,听了这话有些失望,愣生生地掀开车帘,一双昏懵的眼迷糊望着他, “你好久没检查我课业了,我已将文鸣的字帖临摹好,你给我瞧?”不知是不是在宫里受了惊吓的缘故,现在看到谢钦格外依赖。 碎发黏在她额前,清晨涂得那层脂粉已被晕开,露出粉桃般的面颊。 谢钦喉结微滚,眼神深深,“好,夜里我早些回来。” “就这么说定了,谢大人可不要食言。”沈瑶笑眼弯弯,媚而不知,就往软塌倒了去。 谢钦不放心,再三叮嘱平陵,“回去备好醒酒汤,若有不对,立即告诉我。” 平陵应是。 谢钦离开不久,侍卫便买来三个葱油饼,沈瑶实在饿坏了,塞了一个给碧云,自个儿吃了两个,吃完人果然精神了,回了府,黎嬷嬷这厢也沏好了醒酒的蜂蜜水,沈瑶喝了一口,入内沐浴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裙,舒舒服服睡去了。 期间黎嬷嬷瞧过她几回,呼吸均匀,面无不适,便递话给平陵,告诉他沈瑶无碍。 下午申时,天突然转了阴,到了傍晚,灰蒙蒙的天际炸开两道雷。 谢钦结束一日的公务坐在书案张望长空。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的前兆。 门扉忽然被推开,露出郑阁老笑吟吟的老脸,他手搭在门栓,怀里还揣着些公文,“清执,今日也是吕尚书的寿日,白日在皇宫喝了皇后娘娘的酒,今夜该去吕家吃席,中午我不是听你答应了么,怎么这会儿坐着不动?” “再晚,外头该要下雨了。” 谢钦目色如渊,今夜着实有应酬,只是偏生答应了沈瑶,这样的小事本不值得权衡,即便他不回去,沈瑶也不会生气,却不知为何,他枯坐在这案后,犹豫了许久。 他早已不是青葱无知的少年,连日来心里的躁意,与此时此刻的犹豫,意味着什么,谢钦心知肚明。 抬手将冠帽搁下,起身往前, “走。” 郑阁老只道他与自个儿一路,嘴里喋喋不休,“这一月有半日在下雨,淮安水势必定又涨....” “吕尚书也真是的,明知你与太子不合,还非要拖着你去赴宴,他今夜可是搭了一台戏,等着唱给你听呢.....” “陛下老寒腿毛病又犯了,每到阴雨天气便疼得厉害。” “哎,多事之夏呀。” 半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郑阁老沿着长廊走了一段发现谢钦徒手遮雨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哎哎哎,你去哪儿?” 远远的,那道巍然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隔着雨帘扔来二字, “回府。” 第20章 天黑沉沉的恍若要压下来, 暴雨倾盆,雨势太大,四处小巷积了水, 谢钦的马车被阻在半路, 耽搁了晚膳, 回到府中衣摆湿了个透,先去书房沐浴换了身干净的湛色直裰,这才往后院来。 沈瑶正在西次间习字, 莹玉灯芒下, 她的脸格外的白皙,如琼玉堆雪,头发松松挽了个凌云髻,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脖颈, 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衫, 一条海棠红的抹胸长裙, 腰间系着绿色的绸带,身姿曼妙飘逸。 她起身朝他施礼, “侯爷可用晚膳了?” 雨下的大,等了许久不见谢钦踪影, 沈瑶午膳没吃多少, 便早早用了晚膳,菜还温在小厨房,以防着谢钦回来。 她的眼比平日要亮,雪莹莹的,那种光色跟琥珀般迷人。谢钦本着非礼勿视, 以前不曾好好打量她,只当她一贯如此。 “我在路上垫了下肚子, 这会儿不饿。”随后负手往她桌案踱来, “写得如何了?” 沈瑶歪了歪螓首,俏皮道,“方才写了两行,您就回来了。” 谢钦总觉得沈瑶今个儿说话腔调儿格外柔软,“你慢慢写。”又定神看她两眼,“真的没有不适?” 沈瑶摇摇头,那只缀着金珠的发簪随着晃了晃,与那明艳的娇靥交相辉映。 “我好着呢。” 她醒来格外的熨帖,好像许久没这么舒服过,要说唯一不同便是身子有些酸软,沈瑶只能当是喝了酒的余韵。 “那我继续写啦。”她笑了笑,眼尾有一抹狡黠闪逝。 谢钦颔首。 黎嬷嬷奉来一杯温茶给谢钦,谢钦捏着茶杯立在书案前。 夜风裹挟湿气灌了进来,沈瑶正在全神贯注临摹,宣纸时不时被风猎起,谢钦瞥见了,信手将那镇纸挪了挪,彻底将翻起的一角压下。 雨势渐小,雾气升腾如一层流烟倾泻在青松翠柏。 谢钦在书架旁踱步,见沈瑶只写了一半,干脆在窗下的藤椅坐了下来,仰靠在藤椅,闭目养神,墨香四溢,笔唰唰的写声像在耳畔低喃,谢钦莫名地生出几分疲惫,揉着太阳穴浅眠。 四下寂然,一点轻微的响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深眸倏忽睁开,入目的是一双明净清澈的眸子,专注的模样比往日添了几分英气,偶尔写的满意了,俏皮地抿了抿嘴,乌溜溜的眼与那眉梢都跟着灵动起来。 似乎是渐入佳境,她整个人越发投入。 谢钦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停下来....等一个人,无论是前些年踏遍大江南北办案,抑或是如今端委庙堂,他所指之处,必定是转如陀螺,运转如飞,此时此刻坐在这故吟堂的书房陪她练字....也算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羊角宫灯火光烈烈,灯下美人被映得似羊脂玉般无暇,清媚的眼尾被灯影幢幢染就,在他深沉的视线里渐渐变得模糊。 待沈瑶写完一张宣纸,却见谢钦仰在藤椅上睡着了。 迷离的灯色从窗棂铺进来,将他湛色衣摆染上一层清霜。 同寝数回,还是头一回清晰地看见他的睡容,他整个人静得如一帧水墨画,浓黑的长睫倾垂,将那满目的凌厉给藏住,轮廓分明的俊脸便格外凸显出来,仿佛一块天然的璞玉,无需雕饰,自染风华。 没有被那双格外洞悉的眼给盯住,沈瑶打量得越发大胆,原来谢首辅生得这样好看,翩然俊逸。 她不自禁看痴了,看着看着,喉咙里有些干渴,甚至想去... 沈瑶晃了晃神,怀疑自己没睡醒。 大雨驱散了暑气,屋子里微有些湿凉,凉风涌入,扑在她面颊,沈瑶神志清醒了少许,悄然起身去东次间寻来一薄衾,小心翼翼靠近他,欲帮着他搭在胸口。 谢钦长年累月殚精竭虑,是该好好歇着,可惜这世上无人能劝得住他,若谢钦当真是她丈夫,她定不能看着他这般消耗身子,乱糟糟地想了一会儿,沈瑶弯腰下来,薄衾刚刚碰到他手臂,眼前忽然一闪,一股强力猛然拽住了她手腕。 沈瑶被迫往前一倾,独属于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灌入她鼻尖,沈瑶心神一晃,原先想要反抗的那股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酸软弥漫四肢五骸,她就这么像是轻飘飘的风筝被他拽得往他胸膛坠来。 “啊...”少女的娇吟从唇齿溢出来,格外缱绻迷离。 兴许是察觉到不对,谢钦及时扶住她,也在一瞬间睁开眼,深深沉沉的眼幽黯无光,像一个窟窿似的要将她吸进去,沈瑶忍不住打了寒颤,窘迫地解释,“我是想给你盖一件薄毯...” 下裳已磕在他膝盖上,双手被他牢牢钳住,她像是无力挣扎的纸鸢半趴在他胸膛,那张活脱脱的俏脸就这么明火执仗般地悬在他跟前。 从未离得这么近,她杏眼睁得大大的,含着水光,如一泓盈盈的秋水,换做谁被她这么瞧一眼都要丢了魂。 谢钦到底定力非凡,低沉的气息呼出来,眼色一下转柔和,带着歉意,“对不起...” 随后将沈瑶给扶起来。 沈瑶愣愣看着那张俊美清隽的脸,一点点被拉开,脚底沾地时,膝盖有些发软,忍不住往前一倾,谢钦再次牢牢扶住她,裙摆从他侧身覆过,幽香肆意。 谢钦克制着后退一步,保持以往礼节性的距离。 沈瑶怔愣住,只觉得今夜的谢钦格外的...好看,好看到她特别想凑近多看了几眼,感觉到谢钦视线追寻了过来,她尴尬地挪开眼,往桌案指了指,“我写好了,你帮我瞧瞧。” 谢钦沉眸,一贯内敛自持的人,从不轻易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毫无防备的一面,今日一时失神睡了过去,不成想骨子里那股警惕形成本能,他太明白自己下意识的拽力有多重,指了指她手腕,担心问道, “疼吗?” 沈瑶小声摇头,“不疼。”就是有些软。 她只能把这归功于害躁。 谢钦也察觉沈瑶比平日要有些不一样,兴许是方才二人不经意有了肢体接触,她十分不好意思。 人之常情。 目光往桌案望去,慢慢被那幅清丽的小楷给吸引。 他所料不错,沈瑶果然适合文鸣的风格,虽然还称不上精湛,进步却不小。 谢钦将宣纸捧了起来,沈瑶在他身后小心凑过去,“如何?” “挺好。” “只是你运笔稍有些浮,写小楷时,握笔再往下沉一些....”谢钦点了几处要害,言辞间似在细细斟酌,又十分严谨,让人不自觉用心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