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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后,你就会明白,很多事即便有坚韧不拔的毅力也未必能柳暗花明。 邢欢想起很久以前娘说过的话,今时今日,她彻底领悟。 她会刺绣、会煮饭、会放羊、会砍柴、会卯足了劲活下去、会做很多很多事唯独不会处理连自己都分辨不清的纠葛,于是,她又一次逃了,也学大师不负责任地抛下这个烂摊子。 然而 一大早,她避开了正门口无端多出来的层层守卫,选择了很没志气地钻狗dòng出去。 好不容易,圆嘟嘟的身子从墙边窄小的dòng里挤了出来,呼吸到了别院外的空气,她还没来得及把另一半的身子挣出,熟悉的嗓音就从头顶飘来。 咦,欢欢妹妹,那么早就钻狗dòng玩?真是qiáng身健体呐。 大师,您能不能不要那么yīn魂不散。她无奈地抬眸扫了眼,对上赵静安笑脸盈盈的俊脸,双手一曲,紧紧扒住地上的土,咬牙,使力,想要往外弓。 你和永安还真的有默契,他也一大早就派了一堆人去前面巷子口练站姿。 敢qíng这兄弟俩就是算计好了她会没出息地想逃走?就等着她往枪口上撞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俗了?说着,他笑眯眯地蹲下身。 我记得这笑容,让邢欢莫名想动手抽他。 那应该也记得我不是吃素的。你如果敢从我眼皮底下溜走,我没空写休书,但是会把你的腿打折了,让你这辈子去哪都得由我抱着。 我还逃个屁。卡住了,快拉我出来。 闻言,他胸腔颤出闷笑,好心朝她探出手,施力将她拉出的同时,递上一句足以让邢欢全身僵硬的话,我娘和你娘都来了。 完了良久,她回过神,闭上眼,一声沉重哀叹。 老天分明是嫌局面不够混乱,特意再派两位老人家搅一下局。 在她瘫软身子的同时,静安成功把她拽了出来,顺势拉着她爬起身。一切好像如同以前一样,他仍旧习惯地把手圈搁在她肩,指尖若有似无地逗弄着她的脸颊,语调轻佻,知不知道有些时候女人就该乖乖依靠下自己的男人。 呵、呵呵呵,是哦。屁话。她倒是想找个人依靠,问题是她有属于自己的男人吗? 比如现在,你处理不来的事,大可以放心jiāo给我。这次我先上,你垫后。 她略微一震,转眸对上他的视线,试图想在那双明亮黑瞳里找到戏谑的成分,以此来告诫自己这个男人谎话连篇又不负责任,他那些花言巧语不知道骗过多少姑娘家。然而,无论邢欢怎么努力,只在他的瞳孔间找到自己的倒影。 我也有认真的时候。在抬步迈上门前石阶前,他突然顿住脚步,我一旦认真了就不会放手,再痛也不会放。 邢欢不是一次领教他哄女人的伎俩了,更多让人起jī皮疙瘩的话,他都对她讲过。那时候,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好假。现在,她竟然真的有体会到他说这话时的决心。 可她不懂,他的认真是为什么?喜欢?她可以自以为是地觉得他喜欢上她了吗? 哥,把手拿开。 赵永安yīn森森的嗓音,突然从俩人身后传来。 邢欢猛地打了个激灵,一抹心虚感席卷而来,她蓦然转身,想甩开肩上那只手,可当捕捉到站在永安身边的那道身影后,她停住了所有动作。 她的僵硬被静安视作了一种无言的叫嚣与挑衅,就彷佛在告诉对方你不要我没关系,多得是人要我。眸色略微黯淡了片刻后,他忽而弯起撩起嘴角,笑得轻松,反将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 即便是被她当做和自己相公对峙的工具,他认了,你没听见我方才的话吗?我说了,一旦认真了我就不会放手。 你想大一早就gān架热身吗? 欢欢妹妹,我弟弟这两年都这么冲动易怒又蛮不讲理吗?他垂眸,暗暗在邢欢肩头一掐,唤回她的神,见她震了震,刚要张嘴回答,他又忽然截断了她的话音,哦,这种事不应该问你,这位姑娘会比较清楚。管管、管什么?算了,不重要。姑娘,你做什么就非要作践自己看上个冲动易怒又蛮不讲理的有妇之夫呢?这世上好男人很多,比如我,你要不要考虑换个试试看? 他的语气散漫依旧,端不出丝毫的认真。邢欢很快抹杀了先前那些不安分的躁动,是她想太多,他可以娴熟地跟任何女人调笑,她并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哦,不对,他说过她和其他女人不同,她特别的笨 啐,谁稀罕个坑蒙拐骗的假和尚。管晓闲没好气地嗤了声,傲然地别过头。当视线对上身旁的赵永安后,立刻换了副表qíng,永安哥,你刚才问我的那个假和尚,就是他。 你果然是早有预谋的。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挑自己弟妹下手?他的怀疑没有错,那件绿袈裟的主人浮出水面了,永安却完全没感觉到心qíng舒畅,原先想欢送邢欢和jian夫双宿双飞的心思也早就没了踪影。 瞪了眼那个心安理得站在他大哥身边的女人,他清楚感觉到心头一闷,不受控制地抬手将她拉到了身边,紧攥住她的掌心,不让邢欢有丝毫逃离的机会。 怀中空落的不适感,让静安蹙起了剑眉。可当对上邢欢那双溢满息事宁人的眼瞳后,他隐压下了所有不慡,转而收敛玩心,跨入别院,撂下一句低语,别玩了,娘来了。 娘来了?显然,这两位老人家的突然驾临,出乎了赵永安的预料。侧眸瞧清大门边不同寻常的热闹,他才肯定这一次他哥没有撒谎。 永安哥,那我眼见他们一家人齐齐跨入别院,管晓闲为难地唤出声。对于赵家庄的老夫人,她始终有些说不出的惧怕。 一块进来。永安顿了顿脚步,说道,感觉到圈在掌心里的那只手僵了僵,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压低嗓音多嘴了一句,我找她来跟你道歉。 这不是解释,他没有在介意她的心qíng。末了,永安不断在心底对自己重申。 哦。邢欢用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应道,却又忍不住想要讽笑。很多事,真的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恨的。 至少,她很难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假装任何事都已经过去。想着,邢欢不着痕迹地挣开被他牵着的手,作势捋了捋额前碎发。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就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永安仍是为之一愣,看了眼还残留着她冰凉体温的手心。她不是应该始终乖乖等着他吗?不是应该没个xing没主见更没法独立的吗?曾几何时,他们之间弥漫着的竟是这般陌生的气息了,陌生到就连想把她拉回身边都找不到可以依托的底气。 第二十九章 邢夫人xingqíng颇冷,平日里话也不多。即便是两年前就结成了亲家,她和赵家庄的老夫人仍是甚少来往,只是偶尔会来赵家庄探望下邢欢,来去匆匆,从不过夜。事实上,邢欢嫁入赵家庄那么久,她一共也才来过四次。 下人们暗地里甚至还常偷偷怀疑邢欢到底是不是她娘亲生的,有哪个做娘的会对女儿如此薄qíng。 只是这一回,让老夫人和亲家母齐齐跑来京城的原因,足以拿来辟谣。 邢欢带走了所有东西离家出走了,听说到了京城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被逮回来过几次,她仍不死心,继续溜。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下人把这话传去了祈州,亲家母和老夫人快马兼程便赶来了。 亲家母跨下马车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邢欢呢?有没有事? 都说关心则乱,向来冷冰冰的邢夫人竟然会用这般慌乱的语气问话,足可见她对邢欢的关心程度从未见少,只是不加表露罢了。 可是,当二少爷牵着少奶奶的手步入厅堂后,古怪场景不禁又让人生疑了。 娘。自己的亲娘就在眼前,算算日子也有大半年没见过了,这些日子受得委屈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算少,邢欢却只是立在远处,恭恭敬敬地唤了声。那模样比下人见了主子更敬畏。 嗯,还好吗?另一边,邢夫人的口气也扫去了方才的担忧,淡淡的,听不出过多的qíng绪。 还好。邢欢垂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努力想把刚才企图翘家时带着的大包袱藏住。 欢欢妹妹,我的包袱我自己拿着就行了,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的。看出了她的惧怕,虽是不明就里,静安仍是好心地上前帮忙解围。 不碍事的,只要大伯别再大清早的又想要离家出走就好,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把老夫人想坏了,天天念叨着您。这适时响起的话音让邢欢暗松了口气,套上贤良面具的同时,笑容也变得自然了不少,转身就将手上的包袱递给了一旁的丫鬟,快把这包袱送回大少爷房间,免得他瞧见了包袱就忍不住想要走。 弟妹这般挽留,让我感受到了qiáng烈的家庭温暖,我又怎么舍得再走呢。 原来他不止ròu麻qíng话讲得顺溜,关乎于亲qíng的话,也能说得同样花俏。明知道这只不过是场互相配合唱做俱佳的表演,当他用曾经诵念经文时轻缓的嗓音唤出弟妹时,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轻抽。 是啊,娘和婆婆的出现,无疑是个警醒,让她意识到自己逃不掉的。 在赵静安当年弃婚时,她的命运就已经被他颠覆了,注定他们之间只能是弟妹和大伯。 你个孽子,舍得回来了?你怎么不gān脆死在外面,啊?或者gān脆等我尸骨寒了,你再回来啊。邢欢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想走?该不会碰巧又遇见哪个女人,碰巧心又死了,碰巧又要去治疗qíng伤了?思念、恨其不争、怒其不孝,各种qíng绪jiāo杂而成的怒吼声从老夫人唇间飘出,中气十足。 当赵静安进门那一刹那起,她就沉默着酝酿愤怒,终于,在邢欢那句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把老夫人想坏了下,她所有qíng绪爆发了。 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过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心死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心想死都死不掉。静安知道,他的话没人会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说得肆无忌惮。那些个郁结,总要有个渠道发泄,他不想把自己活活给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