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我不怕这些,我只担心殿下会不顾一切地来救我,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殿下陷得越深,陛下对他的猜忌就越重。我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就算我能够证明我的无辜,难道你要叫我像个囚徒一样站在罪犯的牢笼中听凭他们审判,乞求他们宽恕吗?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你让我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将军……”忽然,坎贝尔少校目露凶光地插口说,“他们的营地中现在不足八千人,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 “糊涂!”将军一口回绝了少校的建议,“他们正等着我这样做呢。这样一来,不仅我坐实了这个罪名,路易斯殿下更难逃其疚。你这是把对付殿下的刀亲手放到他们的手上去啊。” “但是将军,您不能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放弃掉您的生命啊!”我焦急地大叫着。 “毫无意义,你真的这么认为么?”将军忽然微笑起来,脸上甚至显露出几分得意,“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让我死在这里,把我的死讯立刻散播到全军,克劳福将军,重伤不治,以身殉职。太妙了,他们怎么往一个被敌人杀死的人头上扣一顶通敌的帽子呢?我一死,殿下安然无恙,与我的名誉也没有丝毫损害,更能保全我的家人,让他们享受更大的荣誉。而姆拉克那个混蛋,恐怕就只能独自承当这场失败的后果了。毫无意义?错了,中校,死现在是我最有力的武器。那群混蛋肯定不会猜到我会主动放弃生命,我就要让那群卑鄙怯懦的孬种知道,‘劫掠之虎’即便是死也绝不放弃战斗。” “坎贝尔!”将军高喊着。 “听从您的吩咐,将军!”坎贝尔少校笔直地向自己的长官行礼。他的眼中已经满含泪水,脸上流露出无限留恋的软弱表情。可是我知道,这正是这个军人最坚强的时候时候,无论将军命令他做些什么,即便是空手去与一头巨龙搏斗,他都绝不会畏缩。 “我死后,立刻把我的死讯传遍全军,我要让每个人都知道我是重伤不治,你明白吗?” 少校已经哽咽得无法回答,只能拼命点头接受了将军的命令。 “至于你,中校……”将军叹息了一声,“……我对您有个请求。” “请您吩咐,将军。”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完全把自己当作了这个忠诚将领麾下的一员。 “我求您把我的死讯带给路易斯殿下,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请您转告他,退让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无论如何勉强,还请他举剑迎敌。我已经……无法再继续……跟随在他的身边了……”克劳福将军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现在我只能相信坎贝尔和您。他们都认识坎贝尔,他绝没有机会接近殿下。所以,我恳求您务必帮我这个忙。” “我保证!”这是我用我全部的身心作出的承诺。 当将军高举起一杯毒酒时,这个勇敢的战士还颇有精神微笑着对我说一句:“对不起,中校,这一杯酒我不能与您分享了。” 在我模糊的目光中,一个山川一般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那是一个战士的身躯,即便到死,他也没有放弃过战斗。 我看不见一个将死的将军。 我看见的,是一个单人独骑横刀立马向着敌人发起决死冲锋的伟大战士。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回家。回家?回家…… 里德城,原德兰麦亚王国西北商业重镇,是晨曦河中游的第二大港口,交通便利,盛产纺织品、酒以及各色手工制品。这里出产的麦酒入口清爽、回味悠长,在整个法尔维大陆都相当有名。 正因为如此,现在这里成了温斯顿帝国德兰麦亚占领区的首府。德兰麦亚总督、温斯顿帝国王储路易斯太子的府邸就在这座城的东北方向。 从东门进入城市,直行大约四千步就到了中央广场,广场上矗立着一座美丽的海神之女、水手的保护者依莲娜的雕像。平时,广场上总是摆满了买卖杂货和食品的小摊,做小买卖的生意人聚集在这里,大声吆喝着招徕过往的顾客。广场西北角有一家水果店,店老板萨拉斯总是把最鲜亮的水果摆在显眼的地方,在上面撒上些水,让它们看上去格外漂亮。如果你要去买他的货物,那可千万要小心,因为他总有办法把不新鲜的水果放到你的袋子里,然后多挣你三、四个铜板。 在水果店旁边卖肉的朗斯科是个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的家伙,他粗壮的右臂上有一个蝎子的纹身,最喜欢在切肉的时候豪迈地用刀,把肉沫溅得四处都是,以此显示着自己的力量。其实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如果是年轻漂亮的女士或是可爱的孩子去买肉,他总会便宜几个铜板,或是赠送一副下水。 药剂师埃尔德痴迷象棋,闲暇的时候,他总会拉着裁缝普朗克坐在棋盘前下一盘。在他下棋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找他取药,因为这时候满脑子都是棋局的药剂师很容易搞错你要的东西。不过,倘若花店年轻漂亮的桑塔格小姐从他的店铺前走过,他就会立刻放下棋子,冲到店门外殷勤地和她打招呼,有时还会送给老桑塔格先生几副治咳嗽的药。每当桑塔格小姐向他微笑道谢时,我们的药剂师就会红着脸幸福地微笑起来,这时候你来买药就会格外地便宜。 沿着广场大道向南转,有一间总是开着门的酒馆。在酒馆粉刷一新的房顶上,有一块用熟铜打造的“马蹄铁”字样的招牌。进到这里,你就来到了这个城市最充满活力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听到最爽朗的笑声,品尝到最醇厚的酒浆,把所有让人忧烦的事情关到门外,去和独腿的酒馆老板赌酒争胜,然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像堆烂泥般幸福地倒下。若你早来几年,或许可以在柜台后面看见一个少年狡黠快乐的面孔,那个少年喜欢看着酒客醉醺醺微红的面颊,看他们语无伦次地大吵大嚷,让自己的身心彻底放松,然后在酒桌上昏昏睡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少年爱上了这种感觉: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每个人的生活不都应该像这些贪杯爽朗的人们一样嘈杂而幸福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