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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干饭人 第23节

    第37章 安息

    三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中敲响,傅庭涵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不远处守着的士兵,回身靠在墙壁上,推了一把赵驹,“时间到了,我们走。”

    赵驹带着人就要出去,被落在后面的汲渊一把拉住,“等等,进去后知道找谁吗?”

    “找郎主。”

    “要是找不到郎主呢?”

    赵驹瞪眼,“怎会找不到郎主?”

    汲渊压低声音道:“莫要冲动,进去后先去找三娘,听三娘吩咐,若是郎主安稳,你就把三娘和二郎带出来,我在西城门等你们,卯时一到就出城,所以你们必须在卯时前到城门口。”

    “若是郎主……你就带着人混在府中的护卫里,护住三娘和二郎即可,不得冲动行事。”

    赵驹瞪眼,“你这是什么吩咐?”

    傅庭涵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汲先生是说赵祖父有可能……”

    汲渊扭头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傅大郎君,此行危险,你大可不必同行,只留在此处听消息。”

    傅庭涵却是一定要去见一见赵含章才放心的,他摇头,“我一起去,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他想了想后道:“要是被发现,你们还可以留下我应对他们,我祖父是中书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汲渊挑了挑眉,拱手一揖道:“傅大郎君大义。”

    傅庭涵心想,他才不大义呢,要不是赵老师在里面,他是不会来蹚这趟浑水的。

    赵驹选了十个好手跟上,分成了两队,悄咪咪的摸上贾家的围墙跳了进去。

    傅庭涵踩着护卫的肩膀还算顺利的上墙,跳下,扫视了一眼院子后低声道:“这是贾家的北后院,横穿太过危险,我们到后头去,绕着围墙到东面,从那里可以翻进去,期间会经过三个院子,两条长廊……”

    赵驹本来想蛮干,他跟着郎主来过贾家,虽然对后院不怎么熟,但认准了方向莽过去还是可以的,但傅庭涵这么计划……好像也没错。

    赵驹决定听他的,于是一行人悄咪咪的摸到后面,不知何时变成傅庭涵在前面带路。

    这是后院,门房守着的都是仆妇,巡逻的家丁基本没有,而这会儿是子时,正是人最困倦,睡得最沉的时候,一行人遇门翻墙,遇廊就快溜,有惊无险的摸到了东墙。

    傅庭涵却没有直接让他们翻墙过去,而是沿着墙面往前走,走了大约三十多步就停下脚步,“从这里翻过去。”

    赵驹一路上都在打量他,“傅大郎君,你怎么对贾家这么熟?”

    贾家可没有郎君在京,都是女郎,他又对后院如此熟悉,他家女郎头顶的颜色还好吗?

    傅庭涵还在打量眼前这堵墙,头也不回的道:“汲先生不是给了贾家内宅的地图吗?”

    他贴在墙上听了听,确定了,“就从这里进,距离清怡阁近一些,离他们把守的外墙和角门都远,动静轻一点儿,应该不会被发现。”

    赵驹便仰头看了一眼,后退几步,助力一跳,踩着墙便飞了上去,他冲底下伸手,“把傅大郎君托上来。”

    部曲已经先一步跪下,让傅庭涵踩着他的肩膀向上。

    傅庭涵在赵驹的帮助下跳下围墙,不住的抬眼去看从墙壁上飞跃而下的部曲,他们动作轻盈,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轻功这种东西吗?

    这具身体好像才十六,高中生的年纪,这时候开始习武应该不晚吧?

    赵驹等人都到齐,便低声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女郎。”

    傅庭涵回神,想了想后道:“先去清怡阁看看。”

    对赵家,傅庭涵更熟了,毕竟这段时间他差不多天天来此,一是为了熟悉这个世界,二是为了方便练习口语,他和赵含章经常避着人在赵宅里转悠,因此对赵宅熟得很。

    比赵驹这个跟随了赵长舆二十来年的人还要熟。

    他熟门熟路的带着人绕到清怡阁,清怡阁里很安静,连灯都没亮一盏,傅庭涵只看了一眼便道:“人不在清怡阁,我们去主院。”

    以赵老师的性格,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不可能还睡得着。

    一行人摸到主院外面,院子里果然灯火辉煌,安静的夜里,傅庭涵隐隐听到了哭声。

    他有些焦急,快走了两步,赵驹忙拉住他低声道:“我等是郎主暗中给女郎的人手,不能出现在人前。”

    傅庭涵冷静了下来,略一想便道:“你跟我进去,二房的人要是问起来,就说他们是我傅家的人。”

    “这……”

    “怕什么,我是赵家的女婿,岳家有难,女婿带着人来救妻族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赵驹一想还真是,于是让其余人散开隐在黑暗中,他带着傅庭涵进去。

    推开院门,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一脸惊恐的回过头来,还以为是门外的士兵闯进来了。

    待看清是傅大郎君,眼中瞬间迸射出惊喜,一个丫鬟连滚带爬的跑进屋去,“三娘,三娘,姑爷来了,姑爷带着人来救我们了。”

    赵含章一脸是泪的抬起头来,握着已经柔软不见温度的手,哭得说不出话来。

    傅庭涵快步进来,无视迎上来的赵济和赵大郎,径直单膝跪在赵含章身后,伸手抱住她。

    “贤侄,外面……”赵济看着越过他的傅庭涵,剩下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傅庭涵抱住赵含章,往床上看了一眼,正对上眼睛微张的赵长舆,他抿了抿嘴,一脸严肃的抬起手来覆在他的眼睑上,低声道:“赵祖父,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他的手滑下,赵长舆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屋内一片哭声,赵含章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傅庭涵将她抱起来,扶着人坐到一边,他握住她的肩膀,半跪在她身前,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想怎么做,我帮你。”

    赵含章抬手擦干脸上的泪,与他对视了许久后道:“帮我带一封奏折出去,请傅祖父上交给陛下。”

    傅庭涵:“你不和我出去吗?”

    赵含章摇头,扭头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没有声息的赵长舆,“我得如他的愿,保下整个赵家才行。”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第38章 借势

    傅庭涵有些担忧,压低声音道:“傅中……我祖父说,东海王现在有些疯。”

    “我知道,但我祖父名声极好,他还活着也就罢了,东海王可以往他身上泼脏水,但现在……他再霸道,也得顾着天下悠悠众口。”

    赵含章赌,赌东海王还不敢直接与士族门阀对立,还需要那一点点的名声来维持政治平衡。

    她将怀里收着的奏折拿出来交给他,“趁着天没亮,你快走吧。”

    赵济挤上来,低声问道:“贤侄,你来时,你祖父可有提及外面的情况?”

    傅庭涵道:“祖父已经在联络朝臣,打算天一亮便进宫谏言。”

    赵仲舆闻言蹙眉,“那你来我赵家,不是你祖父派遣的?”

    傅庭涵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赵祖父病重,我忧虑他的身体,因此便去找了赵叔带我进来。”

    赵仲舆沉吟,看向赵含章,“三娘,让长容带大郎和二郎出去吧,以防万一。”

    赵三娘垂下眼眸想了想,抬起头来看向赵二郎,“二郎,你走吗?”

    赵二郎虽懵懂无知,却也知道祖父刚刚去世了,他此时脸上还都是泪,他连连摇头,往后退到母亲的怀里,扒拉着她不肯走,“我要和阿娘阿姐在一起。”

    赵含章就点了点头,和赵仲舆道:“叔祖父,祖父已经为我们铺好了路,身为我赵家男儿,可以权衡利弊,却不能胆小怯弱,二郎留下来,天亮以后随我一起披麻报丧。”

    赵仲舆蹙眉,抿着嘴沉默了一瞬后和傅庭涵道:“那就有劳长容将奏折送出去了。”

    不再提带走赵大郎的事。

    傅庭涵应下,担忧的去看赵含章。

    赵含章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傅庭涵拿出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渍,低声道:“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睡一觉,心里会好受很多。你想一想,你此时还有家人在身边不是吗?”

    赵含章看着他。

    傅庭涵冲她笑了笑,“这样一想,是不是会好受很多?”

    赵含章看着他眼中的泪花,微微点头,“是,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傅庭涵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他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我明白这种感受,我以为你不会再经历的……”

    只是没想到,才来这个世界一个来月,她就对赵长舆这么有感情了,竟哭得这么厉害。

    赵家人默默地看着他们,到底没出声阻拦,但……这也太与礼不和了。

    赵含章听到他的低语,有些惊讶,“你……”

    她打量着他,小声问道:“我们以前认识?”

    傅庭涵没回答她,拿着奏折起身,“等你平安了告诉你,我先走了。”

    赵含章忙起身将他送出去,赵济看了父亲一眼,也跟了上去,很客气的道:“贤侄,我赵家的事就托付给你和亲家了。”

    傅庭涵看了一眼赵含章,点头应道:“好。”

    赵含章看向一旁的赵驹,他眼睛红红的,对着赵含章欲言又止,但他还记得汲渊的叮嘱,在赵济的目光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赵含章眼睛也通红,她低声道:“你在外面,一切听傅大郎君的吩咐。”

    “等等,”赵济蹙眉,小声吩咐赵驹道:“出去后召集我们家的人手府外听命,一旦府外的士兵冲进来,你们立即来救援。”

    赵驹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强调道:“听傅大郎君和汲先生的。”

    赵驹就明白了,先听傅大郎君和汲先生的,不冲突再听赵济的。

    赵驹抱拳行礼后带傅庭涵离开。

    傅庭涵走出院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含章,而后大踏步离开。

    他们在电梯里都没死,更不能在这里死了,他可不觉得他们还有那样的好运气,可以换个地方,换个身体再重新来过。

    傅庭涵一夜未归,派出去的人竟然找不到他人影,傅祗焦急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想想就心梗,忍不住发火,“这么大的两个人,赵宅附近才有几条道?怎么就找不到?”

    “郎主,郎君回来了。”管家立刻推开了门迎傅庭涵进来。

    傅祗立即转身,见傅庭涵四肢健全,没痛没伤,这才沉着脸问道:“这一晚上你去哪儿了?”

    傅庭涵将怀里一直捂着的奏折拿出来,有些伤感的道:“祖父,赵祖父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