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邬瑾给莫聆风舀一碗羊肉汤糊:“尝尝,里面放着醪糟。” 莫聆风舀了一勺塞进嘴里,点了点头,端起碗喝了一碗,邬瑾又递给她一个饼:“糖干炉,我本来要寄给你,没想到这饼不禁放,一凉,里面的糖就冻在一起,皮也变味。” 莫聆风听到“糖”字,立刻两眼放光,连忙咬一口,果然香甜酥脆,感觉还没怎么吃,这块饼就下了肚。 邬瑾右手拿筷子,给她夹一筷子蒸肉,左手拿勺子,给她舀一勺羊杂汤,两只手互不相让,争先恐后要放到碗里去,这两样却又不能放在一起——蒸肉上挂满了糊,进了汤里就会变味道。 他一时无措起来,最后还是莫聆风弯腰,从他筷子上叨走蒸肉,将碗伸过去,让他把羊杂汤放到碗里。 殷南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同时打了个饱嗝,暗道:“这样的傻子也能考中状元?亡国之兆!” 邬瑾承受了这个硕大的白眼,清了清嗓子,对殷南道:“隔间有榻,你去歇一歇。” 殷南也感觉此处太热,不知是炭火烧的太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自己呆在这里,左右不适,干脆起身,去隔间闭目养神。 这一路,她的睡眠都是一段一段,零零散散的,哪怕在小憩之时,也时刻醒着神,此时她怀胎似的怀着满肚子包子上了榻,两眼一闭,还没来得及盖点东西,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仿佛她内心深处知道此地安全,风吹草动,邬瑾也会挺身而出,护住莫聆风。 邬瑾听到隔间没了任何动静,拿筷子扒开肘子:“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码头吃鲜鱼面,朔州三年蝗灾,如今只有码头上还热闹一点。” 莫聆风问道:“你没去钱庄?怎么没见几个下人?” 早在邬瑾到宁州时,莫聆风便嘱咐殷北寄送了钱庄的对牌给他,可随他支取。 邬瑾回答:“够,我一个人,支使不了那么多人,就只雇了一个老丈看门,又雇了个厨娘烧茶煮饭,这两日厨娘不在,都是从脚店里叫的饭菜。” 他给她夹肘子皮:“你吃。” 他又问:“什么时候走?” “走什么走,”莫聆风笑着吃肉,“我都到这里了,还想让我走?门都没有。” 邬瑾也笑,一边笑,一边五味陈杂,分离了将近整整一年,如今莫聆风近在眼前,分别却是近在咫尺。 他眼眶湿润,给她倒一盏花蜜水,见她对着糖干炉连看两眼,又是一笑。 已经是大姑娘了,通身威严,能够领莫家军上阵杀敌,却还是嗜甜,又怕虫齿痛,对着一张饼都踟蹰不已,神情凝重。 踟蹰过后,她把目光飞快溜到了其他地方。 邬瑾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又爱又怜,同时后怕不已——这一路大雪,她抄荒无人烟的近道,本就惊险,再加沿途大雪,他在小报上看到,积雪深处可达八尺,若是万一,两个人一同陷入积雪中,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拿一个糖干炉在手中,掰成两半,将糖多的那一半递给莫聆风:“吃吧。” 他慢慢吃着另外半个,和莫聆风同尝一份甜意。 吃过饭,热水也送到了,邬瑾收拾桌上残羹剩饭,找来熏笼,放在炭火上,方便莫聆风熏衣裳,又寻一块崭新的帕子,给莫聆风包金项圈,最后拿了自己的衣裳出来,退出屋子去。 他沿着回廊去了官房,用冷水洗漱,冻得哆哆嗦嗦,换上一身簇新的衣裳,戴上幞头,跑到书房去收拾一番,又跑回主院门外等候。 四刻钟后,莫聆风沐浴更衣完,殷南也醒过来,草草把自己收拾了一通,跟在莫聆风身后出了院门。 雪已经停了,地上铺了薄薄一层雪,一步一个脚印。 殷南看了一眼大半夜穿的崭新的邬瑾,想到殷北骂小窦的话,认为此时此刻安放在邬瑾身上也毫不为过:“骚狐狸!” 邬瑾骚而不自知,上前一步,走向莫聆风,低声道:“累了吧。” 莫聆风点头:“我们住哪儿?” 邬瑾也知这里是自己的住处,她们二人不便住,答道:“书房。” 他又急忙解释:“内宅虽大,我常去的地方却只有这里和书房,其他屋子都锁着,积了霉味,不能住人,书房我已经收拾过了,被褥都是新的......” 莫聆风伸手握住他的手,阻挡了他长篇大论的解释。 邬瑾的话立刻化为乌有,用力回握住莫聆风,牵着她往书房去。 无人管束的朔州,可以让他们大着胆子牵着手,在阔大的院子里走一走。 第243章 长夜 邬瑾郑重道:“不管什么事,以后都不能再冒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记住了吗?” “嗯。” “我若是真有事,不会瞒着你。” “嗯,”莫聆风取出一瓶烧伤膏药给邬瑾,“多的都放桌上了。” “烧伤膏药也能抹冻伤,”邬瑾收起来,“等下我给你擦一擦。” “好。” “宽州一切都好吗?” “都好,”莫聆风一样一样告诉他,“邬意的糖铺越开越大,城里给他说亲的人拿马车装,都得装好几趟,程三——” 她忽然想起程家二姐,立刻对邬瑾道:“程三的二姐,先药翻了婆婆,她夫君想纳妾,她又一鼓作气,把夫君也给药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