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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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神游天外的连烈锦被手心的温软给惊醒,愣了一会儿,垂眸假装思索,“微臣谨遵公主意旨。”她想把手抽回来,奈何高璟奚越抓越紧,若大力挣脱,肯定会被那两人看出来。 陈羽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痛。七公主或许是喜欢这个连烈锦的吧,她以前从来都不愿与人有任何肢体接触,这次却主动牵了他人的手。 可是,就算皇宫、燕国公府承认连烈锦嫡出的尊贵身份。她也还是个从小生长在荒野的粗蛮之人罢了,而且天生无法使用星辰之力,身份再高贵也只是个废物。 一个废物想要获得长雍贵族们的认可,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而他们这群长雍城的天子骄子们,有的是时间把连烈锦置于死地! 思及此,陈羽冷笑着拉上二哥向高璟奚行礼,二人便离开了公主府。 花厅里的炭盆拢了三四个,但高璟奚仍然觉得冷,她在秋日时受了重伤,现在身子还有些虚弱。 那两人已经离开,她也不想再装,冷声说:“驸马,请自便吧。每隔十日,来公主府一趟便好。” 这是兰庚国的规矩,为了避免皇家丑闻,增进公主与驸马的感情,每隔十日驸马要在公主府至少留宿一次。 屋外,积雪已有一尺深,天上天下尽是一片雪白,风中夹杂着雪粒,吹得人睁不开眼。连烈锦对高璟奚作了一揖,径直出了公主府。 公主府外,仅有一抹灰色的瘦小身影立在檐下。连烈锦接过阿呦递来的纸伞,道过谢后便朝那抹身影走去。 阿呦看着连烈锦任由风雪落在肩上,叹了口气,转身进府。 “小萝卜,你怎么不在驸马府等我?”连烈锦终于撑开伞,打在二人的头顶上。 面前的女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实际早已满了十六。长得圆润可爱,最明显的是眉心的一点红色胎记,平添了一分妖治。 “观邪,师姐让我来照顾你,我当然要面面俱到。还有,你身怀与星辰之力对立的暗影之力,别被御星师给发现了。” 蓬丘大陆上的人进行观星入道,头顶上就会显现出自身的星图,然后对星图进行参悟,一旦了悟,便成为了最初级的观星者。 观星者能够不断吸收天地之间的星力,通过增强星力和自身星图的属性,获得相应的技能。 普遍来说,星辰之力会增强人的体质和潜能,从观星者到辩星者、占星者、再到破星师、御星师,最终达到星相师,星力阶位升高,代表着与天上星宿的距离越近,甚至能够一跃成为二十八星宿的继任,踏星成神。 只是成神之路,还无人走过,或许不过是无稽之谈。至少,做为穿越者的连烈锦完全不信,她不想修什么神,只想致富。 本来父母送她到星药门学习医术,她便顺势开店卖药,卖得好好的,一结婚,就连地摊都摆不了了。 由于风雪太大,这条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连烈锦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在这里,我是连烈锦。不会被发现的,身上墨玉能够吸收暗影之力的波动。” “哎,要我说,你的暗影之力那么强大,一招过去就能吞噬所有人的星光,你还东躲西藏地怕什么?” 连烈锦摇摇头,“我们暗影之力的传承者并非滥杀无辜的族类。何况没有星辰,也就没有暗影。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小萝卜撇撇嘴,一脸怒气地说:“别人可没那么想,你可别忘了蓬丘大陆早在百年前就有绝暗影,耀星辰这样的口号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否则,大陆上也不会几乎只剩下我一个暗影族人。”连烈锦低低地说了两句,拍拍小萝卜的肩膀,“别说了,再说也于事无补。我就担心我的药铺会不会接到投诉,那几个做运营的小师妹脾气也忒差了点。” 做为穿越人士,连烈锦圆了自己开某宝店铺的梦想。借着她的师门星药门的名义,开了一家连锁药房,取名观邪居,线上线下均有销售。 如今,观邪居已经在三年内达到收支平衡,五年内利润翻番,就差争取十年后融资上市。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必须尽心尽力,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好了,烈烈。我们回去吃火锅吧,长雍的冬天太冷了,根本比不上咱们青越山四季如春。”小萝卜撇撇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嫌弃。“你那个叫观邪居的药房,药品、药膳、药锅,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零食远销海外。咱们星药门一年的收入也没你那一个月多,你可真是个财迷。” 望着天,连烈锦的睫毛上也落上了一片细雪,她摇摇头郑重地说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公主府里,高璟奚拥着厚厚的狐裘,半躺在软塌上,她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怅然,“你们真的没有找到观邪?整个青越山都没有吗?” 阿呦将热茶递给高璟奚,垂下头恭敬地说:“殿下,我们的人上了青越山,星药门的人都说观邪大夫并不在山上。观邪居的伙计也说老板并不在店铺里。之后,咱们的人又在青越城和周边的县城找了很久,并没有发现喜穿黑衣、戴黑色面具的女子。” “你们没有到其他医馆里去找吗?” “殿下,江湖大夫本就脾气怪异。观邪大夫或许只是到四处云游,您若急于道谢,不如多多扶持各大医馆?”阿呦在道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她实在希望七公主能够放下对一个江湖人的情意,至少不要那么执著。“您连观邪大夫的长相都不知,这份喜爱又从何而来呢?” 听到阿呦的话,高璟奚一下有些泄气,心中顿生茫然之感。 如今,她连半点挣扎也不可以有吗?和连烈锦的婚姻,她已经妥协。 只是,她实在难以忘怀伤重之时,观邪怀中的温暖。或许是一见钟情,或许是第一次与人那般亲近,让她失了分寸。 “殿下,其实奴婢觉得连三小姐并没有传闻中地那么不堪。” “是吗?” 阿呦不得不为连烈锦打抱不平,之前长雍城盛传连三小姐丑陋不堪、人也粗鄙。总结起来就是人丑不读书,乡下小土著。 “其实,驸马长得好看,一举一动都透着清贵的气度,唯一的不足就是那双眼睛冷了点。况且殿下您已经达到了御星师的阶位,离星相师不过是一步之遥。驸马她弱些,也不是大事。” 本来,下人妄议主子是大罪。但阿呦和高璟奚从小一起长大,身份是主仆,感情却深厚许多。 所以,此时高璟奚只是在细细咀嚼阿呦的话。 她想起了连烈锦的眼睛,细长的桃花眼,里面却盛满了凉意,硬生生破坏了桃花眼的风情,显得别有一份孤高清雅的味道。 偏偏从连烈锦嘴里说出的话,有时又十分欠打。 但高璟奚不得不承认,她喜欢那样的眼睛,彷佛能容下世间所有的风霜。 昨夜,自己还寸缕未着被她抱在怀里,亏得她没有趁人之危。 其实,她并不讨厌连烈锦。如果没有和观邪相遇,或许这门亲事,会让她满意,甚至心生欢喜。 也许是天生反骨的关系,她本能地厌恶被安排的婚姻。 “阿呦,再加派人手寻找观邪。” 冬月廿九,七公主高璟奚大婚后的第九日,按规矩公主与驸马要一起归宁,回宫向皇帝、皇后请安,宫里也会大摆筵席庆祝。 见过皇帝后,高璟奚与连烈锦一同来到了长春宫——当今皇后,也就是高璟奚生母的居所。 殿内地龙烧得很旺,同时还拢着四五个炭盆,里面烧着上好的银丝炭。 一进殿,连烈锦就感觉热气带着甜香扑面而来,烧得人头发昏。她穿着暗色的驸马常服,越发衬得她清俊秀逸。 皇后年逾三十,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明艳动人、风韵十足,高璟奚长得和她有七分相似。 “锦儿、奚儿,快过来,让为娘好好看看。”皇后笑容满面地招手让二人过去,紧接着就说道:“快把昨儿就熬着的野菌鸡汤盛来,看你们俩瘦的。还在长身体,可要多吃些。” 一听见要喝汤,高璟奚的表情立马变得十分痛苦,“母后,每次进宫就是喝汤、吃点心,儿臣都胖了。” “胡说,你哪里胖,”皇后嗔道,转而看向连烈锦,“锦儿比你乖多了,汤都喝完了。” 连烈锦再次向皇后请安,又喝下一碗汤,让皇后笑得眼角细纹都明显了许多。 高璟奚趁皇后不注意,狠狠地剜了一眼连烈锦,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情况,给东西就吃,来者不拒。 “锦儿啊,奚儿有没有欺负你?你告诉本宫,本宫帮你教训她。” 高璟奚在桌子下踢了连烈锦一脚,意思是让她好好说话,别说些不该说的。 连烈锦不为所动,嘴角含笑说:“公主天天欺负微臣。” 谁也没想到,一句客气话,连烈锦还真认真答题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但始作俑者还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 “公主殿下,睡觉的时候总踢我。母后,儿臣好几次都差点被踹下床了。” 皇后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还以为驸马这是要告状,原来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她是知道公主和驸马仅仅只相处了一个晚上。自己的女儿或许不会因为下药的事情,而恼了自己,但厌恶连烈锦却是很有可能的。 “奚儿从小就睡姿不雅,锦儿你以后要多担待。” 桌子底下,连烈锦的脚都快被高璟奚踩断了。她忍着痛,站起来行礼,“母后,儿臣一定好好照顾公主殿下。” 闻言,皇后满意地笑笑,让连烈锦起来,又拿出各种点心给二人吃。 三个女人聊了许久,皇后终于觉得乏了,便打发二人离开,“带你驸马在宫里转转,若是累了,便到偏殿歇息。只是别忘了今晚的宴席。” 此时天光正好,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高璟奚拉着连烈锦,脸色阴沉地来到御花园。寒风凛冽,二人就这么站在假山后面。 “你干嘛要这么说?” “皇后娘娘自然是想见到微臣与公主恩爱百年的。况且,那天晚上,公主真的差点把微臣踢下床。” 两人自从结婚,已经有八日未见,高璟奚此刻瞪着连烈锦,连烈锦也毫不示弱地回望她。 在旁人看来,自然是恩爱的妻妻,走个路也依依不舍、眉目传情的。 而事实是,当事人中一个气愤、一个平静淡定。高璟奚仿佛抡起拳头,全砸在棉花上。 “你不要妄图用这些手段,引起本宫的注意,只会惹人生厌。”又走了一段路,高璟奚突然停下回头,对着连烈锦轻声却又笃定地说道。 不过,七公主没控制好距离,差点整个人都扑到连烈锦身上。 一股诱人的幽香扑面而来,连烈锦毫不掩饰地猛吸几口,才漫不经心地点头,“公主说的是,公主说的对。” 看着连烈锦毫不在意的样子,高璟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刚也是这样,在母后那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翩翩君子的模样,说出的话又让人生气,还总是轻薄于自己! “这不是七皇妹吗?嗯,妹夫也在啊。皇姐以为你们小夫妻最近蜜里调油,可能都忘了进宫呢。” 一道女人调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璟奚回头一看,原来她们遇到了五皇姐。她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皇姐,怎么有空来御花园?” 那笑容犹如百花齐放、美丽异常,在场的宫人个个都心肝一颤,忙低头不敢再看。 “是啊,我也是忙里偷闲,说起来还是沾了你们二人的光。要不是今日有宴席,我可还得在礼部忙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