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7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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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亦失哈道:“茶凉了,奴婢去换一副。” 方才安静得过分的大殿,终于有了一点生息。 一般的时候,若是茶水凉了,亦失哈自会悄然无声地换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这般说,其实也是发现了朱棣的异常,不过是借故想要接一个话茬而已。 他说着,一面去收拾茶盏。 朱棣却道:“不必啦。解缙……没曾想竟还活着。” 此言一出,亦失哈顿时明白了什么,他微微低垂着头道:“奴婢明白了。” 朱棣瞥了他一眼,挑眉道:“你明白了什么?” 亦失哈道:“奴婢……会处置妥当。” 朱棣摆摆手道:“他现在是赵王长史,奉赵王的命令来京城,你要如何处置?” 亦失哈忙道:“奴婢万死。” 朱棣淡淡道:“近来抓了不少人,可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朕抓再多,杀再多,也解不开这天下读书人的愤恨,两京十三省,数以十万数的读书人和士绅,朕将他们统统杀光殆尽了?” 顿了顿,朱棣道:“这个解缙……名声太大,在别人眼里,是朕亏待了他,且此人聪敏,若是怀有异心,反而不好对付。” 亦失哈道:“下文让锦衣卫……” 朱棣直接摇头:“张安世这个人,看来你还是没看清他。他还是太仁善了,别看外间人人都说他滥杀无辜,朕却是知道他的,若非真有罪行,否则他断不会轻易去构陷栽赃,去轻易地杀人。” 亦失哈想了想道:“那索性由奴婢来……” 朱棣依旧摇摇头:“且看看再说吧,解缙……终究只是一人而已,此人若是能滋生事端,那也是天下有人不甘的缘故。” 顿了顿,朱棣又道:“还是杨卿家说的对啊,与其去计较十三省的读书人和士绅,不如将心思放在直隶这里,要劝导直隶的百姓,多去读书。” “读书?”亦失哈目露不解。 他不明白怎么又说到读书去了。 朱棣微笑道:“这些读书人和士绅,当初太祖高皇帝,对他们也是深恶痛绝,也杀了不少,可最终,依旧还是给予他们优待,你以为是什么缘故?是太祖高皇帝仁慈吗?还是因为太祖高皇帝被他们所教化?” 朱棣自问自答地道:“无它,只是因为……拿他们没有办法而已,我大明不能让大字不识之人为官,也不可能,让武夫来治理天下,若是将他们统统铲除,谁来驭民呢?” 亦失哈眼眸微微一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奴婢明白了,只有直隶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将来……便可用这些新政培养出来的读书人,对十三省的上下官吏,取而代之。” “可以这样说。”朱棣道:“张安世奏报,此次随黄孙陈情之人中,读书人就有两千三百余人,其中不少,负责负责组织、书信传递、宣讲,这些读书人,有功名者则达三百七十二人。由此可见,并非是所有的读书人,都反对新政,除此之外,现在直隶入学者,有二十万之巨,等将来这些人渐而成长,可以大用。” 亦失哈心悦诚服地道:“陛下所虑深远。” 朱棣摇头:“不是朕所虑深远,是杨卿的话点醒了朕。” “杨公……平日里一向少言,倒是这些日子,主动纳言献策的时候不少。” 朱棣微笑着继续道:“这是有大智慧的人,平日寡言,明哲保身,一旦遇有良机,便献上胸中的韬略,此人……从前似乎没有说过新政的好话。” 亦失哈不由道:“会不会是……他见新政已有起色,所以……” 朱棣摇头:“这样的人,不会临时改变自己的志向和意愿的,可能在小事上,这般的人会妥协,可一旦遭遇了大事,绝不会只因抓了一些乱党,就改变自己的方略。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一直对新政没有恶感,也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新政的好坏,渐而心向新政,只是……若是时机不成熟的时候,他也绝不会轻易的提出自己的建言,只有到了合适的时机时,才会将自己对新政的看法和建言奉上。” “这就如他建言只关注直隶新政一样,若是在早两年,那时,直隶治下,有几个读书人与新政有关?若是提出这个建议,又有什么用?而现在,叫做今时不同往日,以直隶新政而撬动天下的时机已经成熟,他才顺势,提出自己的见解。” 亦失哈听罢,便道:“老成持重,胸怀韬略,奴婢远不及他。” 朱棣大笑,举起手指,指了指他道:“你一个奴婢,怎可和他相比。” 亦失哈不生气,很是坦荡地道:“可奴婢比他忠心,比他更掏心窝子。” 这话顿时深入朱棣之心,朱棣颔首,表示赞同。 朱棣慢悠悠地拿起御桌上的茶盏,押了一口茶,才又道:“等着看吧,不出数日,这杨卿就要上书,阐述他的新政建言了。方才觐见时,朕听他的言外之意,显然他对新政的看法,是有自己主见的,早已经过了深思熟虑。那么,必然不只是那寥寥几语这样简单。” 朱棣说罢,对亦失哈挥了挥手,便又继续陷入了沉思。 亦失哈自是默契地会意,默默地退了出去。 可到了傍晚的时候,亦失哈却又突然捧着一份奏疏来了,道:“陛下,杨公有奏。” 朱棣听罢,眼眸闪过一抹精光,随即道:“朕还以为得再过几日呢,谁曾想,这样早!” 当即,朱棣稳稳落座,接过了奏疏,微微低头一看,却见这奏疏上写着:“直隶劝学疏”。 朱棣见这五字,倒是板着脸,轻轻翻开来看。 这奏疏之中,却是成体系的提出了一套整个直隶的教育方法。 杨荣所希望的是,建立一个官方所承认的教育体系,这个体系,需有别于地方上的学政。 同时,在整个直隶,依旧设置学官,而这些学官的职责,也不再以传统的科举学官为主,其本职改为鼓励进学,与各学堂共同研讨出教程,设置一个官方的统一的考试,除此之外,对于好学和学有所成者,进行一定的奖励。 除此之外,各学堂所招募生员,都需在学政衙里造册,制成学籍,规范各科,同时引用一批新政所需人才,授予荣职。 为了鼓励进学,尤其是优秀的青年才俊,但凡是学业有成,能够在各学堂联考中成绩佼佼者,为减轻其家中负担,可命学官予以免学费,或供给禄米的奖励。 至于里头的细则,更是洋洋数千言,绝不是一日之间,就可以写就的。 里头许多需要考量的事,尽都思虑到了。 学籍则证明了身份,免得良莠不齐,或是有一些小学堂出来的读书人,无法得到文凭,没有读书的凭证,在就业方面,难免揪扯不清。 同时,也可免使学堂不一,所教授的知识过于混乱,设置各学科,同时对某些学堂进行一定的管理,也免得有人以学堂之名招摇撞骗。 而且有鉴于需鼓励更多的平民子弟进学,又予以奖励,也可使平民更愿意将子弟送入学堂。 朱棣看得颇认真,他毕竟只善于决策,而厌恶繁琐的行政事务,而杨荣却将各处的情况都想的周全了。 而这封奏疏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尽量的增加军民百姓读书的可能。 另一方面,也使各处学堂进行规范化。 再有,最好将学堂的教育,与新政产生联系,使这些读书人,将来肄业,便可为朝廷所用。 朱棣看罢,深锁眉头,禁不住道:“杨卿看来……没少在这直隶的学政上头下工夫。” “陛下何以见得?”亦失哈带着几分好奇道。 朱棣道:“这奏疏之中,提及到了直隶读书人的具体数目,还有学堂数目,甚至还举出了不少的事例,若是没有足够关注直隶的学政,绝不可能将这些东西,信手拈来。杨卿只怕早在两年前,就已未雨绸缪,暗中搜罗这学政的讯息了。” 亦失哈听罢,顿时哑口无言。 他心头不免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也早该关注这件事,如此一来,到了现在,也可在陛下面前露一手了。 论起来,这杨荣确实可以称之为深谋远虑了。 亦失哈倒是在此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即道:“对了,陛下,奴婢刚刚得了东厂的奏报,说是……解缙的船,已至松江口了。” 朱棣听罢,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从爪哇来的消息,虽是快船送达,可基本上,这快船的消息,也并没有比解缙快多少。 解缙的舰船,也是一艘邮船。 因为大明与海外诸藩联系日渐紧密,藩王所携带的家眷、随员众多,动辄就是数万户的迁徙。 而这些人,毕竟在大明依旧还有许多的故旧,人在他乡,对于亲友的思念更深,因而书信的往来十分频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物品的馈赠需求也是极大。 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少的船行,纷纷推出了邮船的业务,将爪哇、安南、新洲、吕宋等地的书信以及需邮寄的包裹,送回大明本土,在装载大量邮件的同时,也可趁此,做一些客船的买卖,因而……大明与这几处地方的航线上,几乎每隔七八日,就有邮船出入港口。 解缙至松江口下岸,其实此时他的年纪并不大,却已是饱经风霜,肤色也黝黑了许多。 他来到华亭县的驿站暂时住下,当地的读书人和士绅,听闻解缙抵达,竟纷纷来拜访。 看着这诸多纶巾儒衫之人,纷沓而来。 解缙不敢怠慢,听着他们的慰问之词,解缙不由得泪水纵横。 六年了,这六年来,他人在异乡,万里之外,犹如漂泊之浮萍,可以往的一切,却都埋藏在心底,依旧记得牢固。 如今,终于回到了此地,难免哽咽难言,这曾经熟识的一切早已远去,可现如今,却又猛地出现在眼前,疑如梦境。 当夜,带着万般触动,与人细谈了一夜。 到了次日,却不得不出发,继而往镇江,再由镇江入南京城。 他乃长史,也是赵王的使者,自然而然,第一件事,便是去礼部递交了赵王的奏疏,随即在礼部候命,随时听诏。 不过奏疏递上去,皇帝却没有立即下旨召见。 倒是他在鸿胪寺下榻的时候,来拜望他的人,竟如过江之鲫。 京城之中,经历了一次陈情之后,百官之中,虽有不少人并没有牵涉进逆案,却也不乏有对新政颇有微词者。 而读书人,就更不必提了。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笼罩着一股沉重。 解缙的回京,总算让他们感觉似有了几分慰藉。 当然,慰藉只是暂时的,谁都知道,陛下已疏远了解缙。 属于解缙和解缙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又过了数日,才有旨意来,命解缙至朝议时觐见。 皇帝没有私自见他,而只是安排在朝议时觐见,因为朝议时是准许各藩国的使节列席的。 由此可见,皇帝对解缙没有半分的情分,只将他当做是寻常的藩国使臣看待而已。 这一日,百官汇聚。 张安世也早已来了,他入宫最早,先去见了朱棣。 朱棣则是取了杨荣的奏疏给他看,让他酌情删改。 张安世只粗粗地看了一遍,便道:“臣回头,让长史府那边再细细的梳理一遍。” 朱棣颔首:“如此甚好。” 张安世这时候却道:“臣还有一事……” 朱棣道:“尽言。” 张安世道:“长史府书佐于谦,为人稳重,忠实可靠,此番也随臣入朝觐见。” 郡王的长史府,相当于一整套机构,里头的官职大小不一,长史、司马、主簿、功曹、录事、兵曹、书佐、门吏等等官职,张安世很久没有向朱棣举荐过人才了,现在突然一个区区的书佐,竟是突然提及。 听到这个名字,朱棣倒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他笑了笑道:“噢,是一个举人,起初还不肯去你那任职,是你请朕下了旨意,他才不情不愿的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