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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连忙道:“没有没有,分桃之乐挺好的。” 辛五道:“既如此,为何你视它为洪水猛兽?” 童殊指头对日道:“我绝对没有鄙视这种感情的意思!” 辛五冷冷地凝视他片刻,好似下了什么决定,道:“这可是你说的。” 童殊眼看着辛五向他衣襟捉来,勃然变色道:“可我不是啊!你若喜欢那样,可以找别人去,不要找我啊!” 辛五却是不管他的态度,两手捻住他的衣襟,坚决地往下拉。 奇耻大辱!岂有此理! 打死事小,失节事大,陆鬼门一世何曾被□□到这等地步。就算五十年铁窗生涯,他也不曾被折辱过。 眼看着辛五一步步走进,他手边没趁手的兵器,只有一捧珠子。这些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珠子,被他灌了灵力,弹射而出,它们一颗一颗击向辛五,辛五不舍击碎它们,只得向后仰去,细心地拨开它们。 童殊便操纵阵法,将十八颗珠子组成缚仙阵,他手上毫不留情,珠珠似剑,直取辛五手脚关节。 辛五终于被他惹急,打落掉第一颗珠子时,童殊就知道不好了。 那些珠子本就灌注了灵力,再受辛五一拨,砸破了屏风,击碎了门柱,打散了桌椅家具,滚落在屋子的各处角落。 掌柜与小二听到拆房的爆裂声,焦急地来敲门,外面有宾客也围过来看热闹。大家都在门外高声劝: “不要再打了。” “再打楼要塌了。” “道友们,大半夜的,好好睡觉吧。” “和气生财啊。” 掌柜得肉疼得滴血,硬着头皮要强行开门,辛五冷喝一声:“滚。” 一个字,能刺破人的耳膜,所有人都安静了。 片刻之后,外头人才找回声音,低语:“那里头的人太厉害,咱还是别管闲事了。” 还有人劝掌柜:“东西坏了还能修,实在不行重新买,钱没了还能再挣,别丢了命就好。” 小二也转过念头来劝:“掌柜的,里头是哥哥教训弟弟,不会出大事的。” 掌柜痛心疾首道:“这跟是兄弟有什么关系,这是我最好的一间房,里面有我最好的家什啊!” 小二道强行劝道:“兄弟间至少不会出人命,我们就不会惹上官司,这其实还算好的。” 余人附和:“是啊,出不了事的。” 众人惹不起里头的阎王,鸟兽状都散了。 童殊天不怕地不怕,他不怕辛五。 他所有珠子都被击落了,便伸指欲咬,被辛五一指剑意打开,眼看辛五步步逼进,童殊目光一敛,沉厉道:“是你逼我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眼中现出可怕的红光,掐指成决,这是撕魂做符的动作。 魂符乃以魂为笔画成的符,怨念极重,杀气极盛,指哪打哪,变幻万千。童殊这一手是要做裂魂符,尽管牵扯出巨大的元神痛,他还是想出手散了辛五的剑意。 在动手的霎那,他顿了一下。 这眨眼间的犹豫,成了他后来谢天谢地的瞬间。 如果没有这个短暂的迟疑,后里不堪设想。 辛五可能会心灰意冷远走他乡; 或者断念绝情再不理他; 更有甚者,辛五可能一时没守住道心,道心剧震,藏锋境的剑修破剑噬血,这世上便多了一个可怕的剑魔,祸患无穷。 此时,这个瞬间,他看到了辛五眼里冰冷的暴虐,他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不安,以及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疼。 也正是这个瞬间,在他顿住动作的片刻,辛五闪电般移到他眼前,卷起了他的身子,将他衣料震得粉碎,下一刻,他被一具冰冷的身子抱住,压进了凉水里。 这间屋子有一座能容双人的浴桶,桶里盛满凉水。之前童殊还奇怪过,为何店家不给热水,原是辛五早有安排。 童殊浸在冷水里,四肢扑腾着打出满屋水花,水流了一地,他胡乱骂着,手脚并用着推拒,可任他反抗,辛五始终岿然不动。直到他实在累了,喘出一口长气,才诡异地觉出一丝丝舒坦。 方才催动灵力引起的元神疼痛瞬间被镇服帖了,他身后坐着一具冰凉的身体,见他终于不动了,正隔着水,双手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冰凉的泉水浸透肌肤,通透澄澈的灵力奔涌进他身体,所有的疼痛和挣扎像被冰雪覆盖的大地,只剩下洁白与安宁。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叹息间,憬然之悟从杂草丛生的混乱中钻出来: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原来并非一睡解千疼,而是夜夜他深睡时有人替他护着心脉。他那些梦中浸水般的沁凉以及整夜的宁静,是有人彻夜不休地替他护法。 童殊这才知道,为何辛五会放任他逃跑,为何一直笃定他跑不了。 一切皆有后手。 辛五不仅拿着他的死门,还拿着他的生门。 童殊向来信奉“不服便打,打服为止”。他一贯吃软不吃硬,别人对他硬,他一定要加倍奉还。若辛五一开始以利益威胁他,他必然会斗得头破血流。 可别人若对他好,他便会手无足措。总要趁际会不深,便扬长而去,不愿有太多瓜葛。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遇上这样的辛五,相识不过月余,不知不觉中,他却已欠下天大的人情,已不是说断便能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