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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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拓借口早起出去买早点困着了,要回屋睡个回笼觉,吕现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就说嘛,你能转性?勤劳不过三秒。” 炎拓没理他,进屋之后,关门落锁。 他其实只是想要个安静的地方,整理一下目前的信息。 人在农场。 很不好办,地下二层,防守得太严了,就算他关了闸、破坏了电脑监控,里头那些人,他得怎么突破呢,又怎么才能把蒋百川给带出来? 或许应该慢慢来,先去农场,见到蒋百川之后,再做打算。 正想着,手机进电话了。 林伶打的。 炎拓很意外,接起来第一句就问:“出事了?” …… 林伶是他的同伴没错,但不是理想同伴。 她太过怯弱,农场那件事之后,她吓得病了一场,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关灯睡觉,不能吃莲藕以及一切拔丝的菜式。 她做过两次很小的抗争,一次是说想考去外地的大学,但林喜柔一句“不行”,她就再也不提了。 另一次,是炎拓看她可怜,给她建议说,要不你就偷偷走吧,别做什么周密计划,林姨那么精明,你在她面前藏不了东西的。不要告诉任何人,连我都别告诉,哪天出门逛街的时候,突然冲去车站买张票就走,到了地方再买下一站的车票,再下一站,几次三番,应该就很难找了。 林伶含着泪问他:“你走吗?” 炎拓说:“这是我家,我哪都不去。” 林伶犹豫了很久,终于如他所愿,某一天出去逛街时,不知所终。 炎拓挺高兴的,真心高兴,他自己倒霉,但不想拽人陪自己倒霉。 但他没想到的是,林伶第二天下午,就被熊黑给找回来了,林喜柔动了真怒,揪起林伶的头发,连掴了她好几个耳光,捏着从她身上找出的三张票根问她:“我对你不好吗?我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敢一声不吭就跑了?你为什么要跑?这一程又一程的,要跑到哪去?给我说!” 林伶编不出合适的谎话,又不敢讲真话,哭得抖成一团。 眼看场子很难收拾,炎拓站了出来。 他说:“算了,林姨,你别气了,这事是因为我。” 林喜柔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不自在地理了一下头发:“你?” 炎拓知道,这谎得撒得大点,不然圆不过去。 他说:“是这样的,林伶喜欢我,前两天跟我表白了,我拒绝她了,说大家一起长大,没那种感觉。她估计是女孩儿脸皮薄,一时间接受不了,想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见我吧。” 青春期的女孩儿,确实容易有很多钻牛角尖的想法,林喜柔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她有些后悔自己反应过激了,尴尬又有些内疚地笑了笑,说:“女孩儿是长大了,怪我,没太注意。” …… 那之后,林喜柔对林伶百般安抚,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和小玩意儿,还抽时间跟她谈心、为她开解情感问题,跟她说目光要放远一点,身边的风景未必最好。 总之,又是一派和和美美,一切似乎就这么掀过去了,至少,在林喜柔那儿,是这样。 不过,林伶这儿,显然不是。 她偷偷找到炎拓,跟他说,她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自己是跑不掉的,林喜柔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她找回来。 又问他:“炎拓,你说林姨为什么要收养我呢,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 林伶就这样自然而然,成了他的同伴,虽然不是最理想,但有人相伴,总好过龋龋独行。 炎拓很照顾林伶,只让她做最隐秘和安全的事,比如帮他打掩护、探听某些边角料消息,比如从林喜柔的电脑中偷出了那份excel表格,再比如一直暗中跟进表格里那些人的动向。 林伶不大打他电话,除非是真有事。 *** 果然,林伶的声音又低又急:“炎拓,你还记得那张表吧,百家姓的那张?” 炎拓:“记得,你说。” “那些人一直是待在原地、老实过日子的,工作需要之外,很少出远门。但是我这两天发现,其中有五个,都外出了。” 五个? 炎拓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表虽然编到了017号,但是从003号熊黑开始编的,而且编号不连续、有疏漏,最终算下来,除了熊黑,一共十个。 五个都外出了,那是一多半人了。 他迅速从行李箱里翻出电脑,一边开机一边问:“查到去哪了吗?” “先到的都是西安。然后分成了两拨,你记一下,010和015号,应该去的是石河,就是你现在待的地方。004、009和016号,去的多半是农场。” 表格打开,炎拓先迅速浏览了一下这几个编号。 010和015号,都是男的,看照片属于比较壮的、偏熊黑一挂。 004、009和016号,二女一男,都比较瘦弱文气,其中一个女的还上了年纪,六十多了。 给人的感觉,第一拨偏动武,第二拨偏议事。 林伶继续往下说:“石河的那拨,我不大清楚。但去农场的那三个,其中一个,是公司调车去接的,车上不是有行车记录仪吗,我偷偷拆了卡来看了,虽然摄的都是车外的图像,但能听到声音。” 炎拓有点意外:“挺机灵啊。” 林伶不好意思:“你们这趟没带我,我在家反正也是闲着,想多做点事。你说的嘛,慢慢来不怕,做一点是一点。” 炎拓:“有发现吗?” 林伶嗯了一声:“我从头到尾听了一遍。那个人在车上打了几个电话,家长里短那些就不说了,其中有个电话,他明显压低了声音,而且说得很含糊,不过有一句话,特别诡异。” “话是这么说的:你反对也没用,大家都已经投票了,得守规矩,我赞成死刑。” 第54章 8 炎拓没听明白:“死刑?那人是陪审员?” 印象中,国外的死刑多见陪审员投票,国内是不是这个制度,他还真不了解。 再一想,不对,表格里的人他很熟,也从各方面都分析过:职业大多没门槛、偏体力活,花卉养殖、服务员、酒吧驻唱什么的,陪审员这种相对专业的,还真没有。 林伶说:“我也不知道。那人大概是怕司机起疑,挂了电话之后,还此地无银地解释说是他们那的一个罪犯,还没判,报纸上出了民意调查,看是赞成死刑的多还是不赞成的多,司机也没多想,就被糊弄过去了。” “但是你仔细琢磨这话,什么叫‘你反对也没用,大家都已经投票了’,死刑是法院判的啊,又不是民众投票决定的。还强调‘得守规矩’,总之很怪。” 是很怪,更何况,还是从“疑似地枭”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判谁死刑?不会是蒋百川吧?还要投票决定,地枭还讲起民主来了? 炎拓心头一阵急跳,他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不像,熊黑跟玩儿似的,就崩了蒋百川半只脚,林喜柔想杀他,还不是一抬手的事儿,犯得着征求别人的意见? 挂电话之前,他问林伶:“最近晚上睡得还好吧?” 林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还好。” 炎拓松了口气:“别想太多,可能就是你那段时间太焦虑了。” 林伶沉默了会,轻声说了句:“也有可能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外出了,只有我在。” 大家都外出了,那个深夜潜入她房里的变态,也外出了。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炎拓说:“晚上睡觉,把门锁好,摄像装置要满电,万一事情正发生的时候你醒了,就当不知道,别反抗,别惊动那人,一切都等把人熬走了再说。” 林伶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发抖。 炎拓硬着心肠结束了通话,没作任何软语宽慰,他不是老母鸡,没法把她护在羽翼下头。 再说了,也不能让她太依赖他,万一哪天,他死了呢? 挂断电话之后,他研究了一下那几个人。 去石河的两个,一个叫陈福,三十出头,现居山东临沂,是个开铲车的,一看就是孔武有力型。另一个叫韩贯,二十多岁,住在长沙,长得小帅,不过帅中带点油腻,是做大型活动安保的,经常出现在车展、明星演唱会等场合。 去石河…… 炎拓心里一动,难道是去支援南巴猴头的? 再看去农场的三个,如果不是出现在同一张表格上,可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年纪最大的那个叫李月英,六十多了,在江苏扬州开了家剪纸店,扬剪算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硬往一处凑的话,跟聂九罗算半个同行。 最小的叫冯蜜,二十出头,人在厦门,是个酒吧驻唱,在当地算小有名气。 最后一个是男的,叫杨正,四十来岁,在昆明从事花卉养殖。 两个去石河,三个去农场,足见农场的事更重要。 得去趟农场。 *** 聂九罗回酒店之后,补了个长觉,长觉里有个美梦,梦见自己开了国际巡回展,展馆布置得很雅致,她穿背后镂空的金色炫光长裙,走在昂贵而又柔软的地毯上。 休息室里,各国记者正在等着采访她。 就快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下来。 老蔡在边上问:“怎么了啊?” 她回:“唉,人生目标这么容易就实现了,有点空虚。” …… 太美好的梦了,以至于醒来的刹那,她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午后的阳光特别温柔,金灿灿的,让人想不起隔着一层玻璃就是寒冬。 聂九罗懒懒地躺了会,起床收拾行李——蒋百川的事已经拜托炎拓了,邢深去会余蓉了,她也该回家了。 …… 这个点,是退房和入住的分界口,前台人有点多,聂九罗正踌躇着该排哪边,前头一个年轻男人主动把位置让出来,还笑着说了句:“美女先来。” 聂九罗看了他一眼。 长挺周正的,剑眉星目,不过,她不喜欢这种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向外散发“我很帅”信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