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阮恬就有些急了,心说他怎么这么不上道呢,不是他要求她在英语考试上给他作弊的吗?现在老师不在,此时不作更待何时?咋他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不是吧,平时对她惯会动手动脚,浪得一匹,怎么这种时候倒是矜持起来了? 于是她只能对着他咳嗽了几声,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但她一连咳嗽了两声,他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旁的宁非一直在使眼色,示意阮恬把纸条传给她。 ——之前宁非就说过让她把答案先传给他,完了他再传给陆森,只不过阮恬嫌弃这样转手麻烦,所以想要直接传给陆森、但眼下陆森不给反应,她也只能先传给宁非了。 ——可她刚这么打算完,就见先前一直低着头的陆森跟生了感应似的,忽然抬头望向了她。 阮恬怔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巾,作势要递给他。 陆森却微微蹙眉,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阮恬“啧”了声,心说怎么陆森做个弊还这么欲拒还迎呢,明明就想要她手里的答案想要的不得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该不会是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里面是答案吧? 她于是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瞥了陆森一眼,用气声跟他说道:“你傻吗,这里面就是选择题的答案啊……”说着也不等陆森伸手来接,直接将纸巾揉成一团,扔到了陆森脚下。 陆森眼中划过一丝错愕,眼神复杂地看着阮恬。 阮恬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 来不及阻止阮恬的宁非一脸懊丧,正要开口责问阮恬几句,余光却忽然瞟到那个缓缓从门后走出来的身影,立刻闭了嘴。 ——不只是他,其他的同学也霎时没了声音,原本窸窸窣窣的考场一下子静得诡异。 眼瞎如阮恬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本能地立刻转过头、拿起笔装作答题。 她一边装模作样地拿橡皮擦掉了答题卡上的一个选项,之后又用2b铅笔重新描上,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几件怪事,譬如为什么她传纸条给陆森时,他反应那么迟钝,表现得那么迷茫,甚至是错愕和震惊,像是根本不知道她会传纸条给他似的…… 难道是他以为她不会答应帮他?不会啊,她昨天就答应宁非了,宁非没道理不转达给他啊……难道是……她脑子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念头,待要往细了想,却又把握不住…… 除此之外,她还想不通怎么任葛飞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瞟了一眼手表,任葛飞才出去半分钟,怎么他上厕所这么有效率的吗?这从厕所来回都不止半分钟吧? 她正这么胡乱想着,就见她课桌前出现了一双中年男人的皮鞋,她心里咯噔一声,觉得事情有些不好——任葛飞走到她跟前来干什么? 然而比任葛飞来到她跟前更恐怖的是,来的人不是任葛飞——假如是任葛飞的话,一定是没回来多久,可如果不是——那鬼知道那个人在门口站了多久?! 然而当阮恬稍稍抬起头,试图去看跟前那人站在那儿干什么时,就知道更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眼前那个衣服穿得一丝不苟,表情不怒自威、十分严肃地盯着自己的那个中年男人,不就是教导主任本导吗?! 阮恬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就听教导主任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我在老远就听到你们这个考场的声音了,知道的是以为你们在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三三两两,是在小组讨论呢!” “监考老师不在,你们就是这样自觉的?!” 他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我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这交头接耳的同学是唠嗑呢还是讨论答案咱就先不说了,那我发现咱胆子更大的同学都有呢。考试传纸条,这纸条是干什么用的,是告白呐……”声音陡然沉了下来:“还是作弊啊!” 阮恬心一沉,用余光往陆森所在的方向偷偷瞄了一下,目光下移,发现那个纸团居然还在陆森脚下! ——他居然还没捡起来!擦,阮恬几乎咬碎了牙齿:他是怎么搞的!是想害死她和他自己吗! 她心说完了完了,但到底还存了一丝侥幸,祈祷教导主任刚才说的不是她,并且足够眼瞎,没有发现那个纸团…… 然而就在她孜孜不倦地祈祷中,教导主任步伐坚定地径直走向了陆森,弯腰捡纸团摊开动作一气呵成,说他没有在心里演练过几遍阮恬是不信的。 阮恬:“…………” 阮恬扶额,心说她还是太天真了,陆森就坐在中间,那么显眼,正常人一眼望过来很难不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教导主任在门口站了那么久,怎么会没注意到他这边的一举一动呢! 陆森就是太招摇了,她敢给陆森传纸条就更招摇了……早知道就传给宁非了,别的不说,至少没这么显眼…… 她这边正胡乱想着,教导主任已经拿着那张摊开了的纸巾走到她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哈,八月的更新是这样的:周六周日日更一万,平时不更,更十万完结哈 第55章 第 55 章 阮恬一脸痴呆地抬头看向教导主任, 就见教导主任皱眉看向她,冷哼一声道:“传纸条给陆森的我见得多了,敢在考场上传纸条给他的我倒是第一回见……” 阮恬:诶?那你现在见到了…… 阮恬:帮你开眼界这种事, 我也是顺手为之,倒也不用你谢我, 就是希望你待会儿不要让我太难堪就好…… 然而没get到阮恬那一双眼睛里无声的请求的教导主任很不善良地将那张摊开的纸巾拍到阮恬的课桌上:“这张鬼画符传给陆森做什么?人年级第二不至于要你的答案吧?” 阮恬低头瞅了一眼那张摊开的答案, 因为第一次作弊没经验加上心虚以及为了赶时间减少被抓包的概率所以导致字迹有些潦草……但也不至于是鬼画符吧?! 传给陆森干什么?考场传纸条不是为了作弊, 难道还是为了告白啊?这话问的, 你说是为什么……阮恬就看不上教导主任这么明知故问,何况他还说她冒着极大风险, 手抖着写下的答案是鬼画符!这也太特么不尊重她以及她的劳动成果了! 阮恬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抽了抽嘴角,想起他之前说过“告白啊还是作弊”之类的话, 索性破罐破摔道:“我要说是为了告白, 您信吗?” 教导主任:“…………” 阮恬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您也说是鬼画符了,谁递鬼画符作弊啊,实际上这是一种类似于摩斯密码的符咒密码, 每一个鬼画符都对应一个汉字。而这通篇鬼画符翻译过来, 实则是一篇饱含深情的告白信……” 教导主任:“…………”我信你个鬼! 班主任办公室内。 阮恬聋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听着教导主任跟班主任控诉她的行为有多么多么地恶劣, 班主任则一个劲地安抚教导主任, 并承诺一定会好好教育阮恬。 任他们在一旁叽叽喳喳,阮恬心里是没有起半点波澜, 只是一个劲地后悔自己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信了宁非的鬼话! 当时她被教导主任带出教室时往陆森那边看了一眼,陆森皱着眉,半是担忧半是不解地看着她。她移开视线, 目光扫过他的桌面时,刚好瞥见他的答题卡密密麻麻全被涂满了,她那会儿脑子轰的一声,什么都明白了…… ——之前想不通的种种此刻也都可以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宁非再三叮嘱不让她跟陆森提这件事,为什么她给陆森传纸条时陆森完全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为什么他明明应该是在等她答案的,却早早把答题卡涂满了? ——因为他根本没在等。 从一开始,宁非就是在骗她,陆森的气性那么高,怎么会屑于用那样的手段?就算他多么想要得第一,多么想和靳遥和好,也不可能作弊。 是宁非在骗她,怪不得明明她跟陆森离得并不远,他却要她先把答案给他,然后他再把答案传给陆森,其实根本只是他自己想要而已、 这件事陆森完全不知情,她也不想把他牵扯进来,至于宁非,虽然可恶,但他既然侥幸逃过了教导主任的法眼,她也无谓再把他拖下水。 ——毕竟就算把他拖下水了,也洗不了她考试作弊。这种拖别人下水却对她自己没好处的事,她也没兴趣做。而且做了就不单单是对她没好处那么简单了,搞不好陆森还会因此迁怒于她,毕竟宁非是他的好兄弟,而她什么都不是。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必要去惹陆森不痛快,毕竟他心眼那么小,她单单是想让他不计前嫌就够呛了,无谓再去添新仇。 于是她就跟教导主任扯谎道:“我之前也不完全是在跟您扯淡,那封鬼画符是答案没错,但同时也是情书。” 教导主任就一脸“你编你再接着编”的表情。 阮恬:“…………”主任,给点面子啦。 阮恬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继续编:“我知道您可能不太信,但这确实是真的。我虽然上次考试全班倒数第一,但您去看我英语成绩,146,那可是全班第一,比陆森高不少吧?” “由此可见,我的英语成绩还是要比陆森好的,我完全有能力帮他作弊。” 教导主任立刻转头用眼神询问班主任,班主任点了点头。 那教导主任再转头看向阮恬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那动机?” “动机就是为了追陆森。” 教导主任面部表情微微有些抽搐,看向阮恬的眼神更微妙了:“追陆森的女生我见得多了,送零食送情书的都有。这考场上送纸条的,我倒还是第一次见。” 阮恬:诶,这不是又帮你增长见识了吗? 阮恬看着教导主任,一本正经地道:“虽然说出来有点匪夷所思,但事实确实如此。追人嘛,肯定要想尽办法讨好他,我寻思着他也不需要什么礼物情书,就差个年级第一了,刚好我能帮他,所以才……” 阮恬瞎几把解释完自己所谓的动机之外,又极力把陆森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当然了,这完全不关陆森的事——无论是喜欢他还是帮他作弊,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陆森他完全不知情,真的,不然也不会眼看纸团到了脚边半天也不带捡的吧?” 教导主任想了想道:“你没跟他提前沟通好还敢传纸条给他?” 阮恬当然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那不是觉得纸团到了脚边,正常人多少都会起点好奇,把它捡起来看吗?只要陆森把它捡起来看了,就应该知道那是答案,就能明白我的心思。” 这会儿教导主任已经对阮恬的话信了个七七八八了:本来嘛,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他也想不出阮恬为什么要传纸条给陆森了……而且当初他在门口看的时候,陆森的确迟迟没有去捡地上的纸团,显然是并不知情。 而且陆森的品行他们这些老师是看在眼里的,为人虽然有些傲气,但人品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且不说这人品不人品的,单就凭他身上的那股傲气,就不会屑于做这种事。 教导主任于是又看了阮恬一眼,嗤之以鼻道:“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不学好,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以为陆森会看上你的答案,要我说,你这个人和你的答案,他哪一样都不会看上!” 阮恬:“…………”这他妈也太打击人了 但她还是要赔笑道:“是是是,您说得对,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是我一时糊涂,所以才做了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我现在已经深刻地认识到我的错误了,主任……”她眼巴巴地看着教导主任:“还请你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眼下既然已经把陆森给摘出来了,接下去就得为她自己考虑了,忍辱负重求情这种事,阮恬虽然很不想对教导主任做,但没办法,毕竟还要在这个学校混,必要的时候也只能忍辱负重求一下情这样子。 教导主任用一种十分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什么感情地道:“处分总是少不了的。” 阮恬:“…………”不是吧主任,合着我的情都白求了?#主任是真的很严格# 班主任听了吓了一跳:“处分是不是太严重了点?您看这孩子认错态度也挺好的,而且也不是为了自己作弊,还没成功……再说事情影响也没那么坏……” “还不坏吗?”教导主任不以为然:“她要自己带张小抄抄点单词什么的,我都懒得理她,可她呢,脑子动到我们年级第二身上去了,要是当时陆森不明所以,真去捡了那纸团,那岂不是长了嘴也说不清?但凡是关于陆森的,鸡毛蒜皮点小事也能传遍学校,到时候连累他声名受损,那可真是作孽——自己犯蠢害了自己也就算了,牵连了别人不是最可恶的吗?” 阮恬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来——平心而论,教导主任的话虽然不太中听,但也确实没什么毛病。 一旁的班主任有心为阮恬求情,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顺着刚才教导主任的话随口问道:“主任的意思是阮恬最大的过错是险些连累了陆森的名声?” 教导主任一脸“当然了”的表情:“对啊,陆森时无辜的,她险些害了他的名声不可恶吗?说起来,要是陆森是和她串通一起作弊的,我说不定还不给她处分了呢。” 阮恬嘴唇动了动,心里明白这未必是玩笑话,教导主任很喜欢陆森,而陆森作为年级第二,同时也被学校寄予厚望,关乎学校重点大学的升学率,要是被处分了,说不定会受影响,所以教导主任于公于私,都不会给陆森处分,那如果陆森不受处分的话,她自然也没有受处分的名头了——因为是串通好的作弊,作弊对象显然是两个人,没道理一个作弊受了处分,另一个全没有。那么要想保全其中一个,只能两个一起保下。 这时一直在旁边吃瓜的隔壁班班主任开玩笑似的道:“这么说来,那还不如把我们的年级第二拉下水,这样两个人都不用受处分了,不是皆大欢喜吗?” 说着转头看向阮恬,朝她抬了抬下巴:“我说小姑娘,听明白咱们教导主任的意思了吗?你现在翻供还来得及哦,小姑娘家家的,受个处分脸上多不好看。” 隔壁班班主任倒不是不喜欢陆森,事实上她对陆森的关注比陆森自己的班主任都多,陆森考得好了她也替他高兴,但有时见多了他的好,倒又盼得他什么时候出点不好,省得风头都被他抢了去,自己班上的学生,因为是陆森的隔壁班同学,免不了被拿来比较,倒愈发显得他们黯淡无光了,她看在心里,也总不得劲,想着什么时候陆森出点事,跌落神坛才好——这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不是那么高高在上、有距离感了,反倒更显得平易近人。 教导主任这时就瞪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呢。”说完又立刻转头看向阮恬,神情有些不自然,好像深怕她真的翻供一样——毕竟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阮恬的一面之词,虽说陆森没有去捡纸团,但要是阮恬一口咬定陆森是跟她事先串通好的,没有捡是因为没来得及,而不是不打算捡。那他也没有办法完全替他开脱,因为如果阮恬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的话,明显是事先串通这个说法更能取信于人,毕竟如果没有事先说好,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贸然扔纸团吧? 教导主任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在场的几个人心里也都清楚。其实阮恬完全可以抓住他的这种心理,半是要挟半是请求地让教导主任免了她的处分,不过她没这么做。 受了处分固然难堪,但要是把陆森拉下水,可不只是没有脸面这么简单了,没命都有可能——都说了陆森非常记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他确实不知情,阮恬要是把他拖下水了那就是诬陷,要是传到他耳里,被他记恨上了怎么办?这个风险她可担不起。 因此阮恬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翻供的,我之前说的都是事实,这件事,跟陆森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也请老师不要误会他。” —— 自从阮恬被教导主任带走后,陆森也没心思待在考场了,草草交了卷便走出了教室, 他一出去便遇上了靳遥,靳遥斜靠在墙上,像是知道来人是陆森似的,听到动静转了过来:“考完了?” 陆森“嗯”了一声:“你不是在隔壁考场吗?什么时候来的?” “考完就来这边等着了,不过也没多久。”他看了陆森一眼:“你倒是比我预料得出来得早。” 陆森皱了下眉,神情有些烦躁。 靳遥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