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这么早就回去?” “嗯。” 付泽沉默下来,风裹挟着暖意吹过,却吹不散心头的烦闷。 因为课业繁忙,他们两人的见面次数不多,每次约好时间,他总加快进度,也满怀期待。 思念的煎熬,他已经有所体会。 但很显然,今天是一个并不愉快的见面,不愉快的原因也显而易见。 这个原因之前刻意忽视,现在已经无法彻底规避。 身后的湖面上有白鹭飞过,赵饮清掏手机出来看了眼时间,想着再往前面走一走。 刚准备动身,付泽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说:“我们聊一聊。” 赵饮清将手抽出来,又重新坐回去,等他开口。 “我七八岁的时候父母离婚,离婚原因是我母亲出轨了,带着别的男人鬼混,被我父亲撞个正着。” 赵饮清挑眉,着实有点意外。 “他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我爸爸很爱她,他也一直自以为对方也是如此态度,所以得知实情后打击很大,消沉了好几年。” 付泽停了一下,似在考虑怎么组织语言。 “这里面还有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邻里间的流言蜚语,别人背后的说三道四一度让他崩溃到无法生活下去。我们搬过很多次家,一次次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让他慢慢走了出 来,回来看爷爷奶奶也是这两年才有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赵饮清说:“所以呢?” “我需要时间来处理我们的关系。” “你所谓的处理是什么?延迟分手?” 付泽倏地转头看她,坚定道:“我不会跟你分手的。” 是吗? 就凭着今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赵饮清甚至觉得分手是在所难免的。 付泽拉住她的手,用了点力不让她抽走,一字一句认真的说:“我希望你给我时间,让我做点准备再去告诉他们这些事情。” “我们的事情让你很难以启齿吗?”赵饮清问他。 两个年轻人再普通不过的恋爱,却连告诉别人的勇气都没有吗? 付泽说:“伦理上来说,是的。” 他们是继兄妹的关系,就算没有血缘,也足够被人诟病。 然而这个关系一时间是甩不掉的,也有可能这辈子都甩不掉,除非让闫巧春和付国兴分开,这可能吗? 就算有可能,两个长辈被迫分开了,他们站在对立面,就更不适合站在一起。 从头到尾,说来说去,都是无解的。 两人好半晌没开口,付泽搓了搓她的手,说:“我们给彼此一点信心吧,其实没那么麻烦的,换位思考,互相体谅,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赵饮清还是他自己。 回去时正好要吃饭,几人热热闹闹的围了一桌,付泽在那给赵饮清剥虾壳。 大人调侃两兄妹感情真好,以后说不定对女友都没这个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赵饮清索然无味的舀了几勺鸡胗羹到碗里,跟白米饭一搅拌,一股脑的往嘴里塞,一碗下肚,这个午饭也就吃完了。 但不好过早退席,所以又陪着吃了点水果。 返程时正好路过自己家,赵饮清在路边叫停。 闫巧春诧异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不回我那睡一晚?” “不去了,这边还有事。” “正月里能有什么事?” “玩。”赵饮清一摆手,“走了。” 随后转身走入人行道,很快到了马路对面,她往回看了眼,付泽的位置关着车窗什么都看不到。 后面一段时间,付泽每天都来消息,也尝试着约赵饮清见面,赵饮清消息回了,见面的邀约只当没看见。 倒是跟窦娜又碰了几次面,中间秦宇也来了一次,把孙律也叫了出来。 四人在茶座呆了半天,打打牌,聊聊天时间过得也挺快。 “拜托,兄弟,你是跟我组队的,能不能别一直给敌方喂牌?”秦宇上了半年大学,还是有点变化的,发型剔的跟鸡冠一样,着装上也成了个要饭的,所谓的时尚 ,赵饮清反正不理解。 孙律说:“牌技就这样,或者换搭档?” “我跟赵饮清,你跟阿胖。” 孙律一笑:“不好帮打鸳鸯的,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他跟窦娜换了个位置。 秦宇“啧”了一声:“没劲。” 赵饮清盘腿靠在沙发上,这时开口:“你叫谁阿胖?窦娜现在多苗条好看,你这么叫合适吗?” 秦宇看了她一眼,笑嘻嘻的说:“叫多了改不过来,何况她也听习惯了。” “她告诉你她习惯了?” 窦娜插嘴:“发牌啦发牌啦,别吵啦!” 刚才因为孙律太坑,导致没这么赢过,现在位置一换,走势终于不再向一边倒,但是大体来看秦宇一方还是处于下风。 秦宇忍不住说:“孙律,你刚才喂牌不是喂的挺狠的嘛,你这会倒是继续放点水呀,啃这么牢真的好吗?” “打牌求人放水这事太没品。” “喂!” 到了五点多才散场,外面暮色四合,又到了吃饭的点。 四人去了新开的一家商场吃烤肉,结束后分道扬镳。 像烤肉火锅这一类吃的时候开心,吃完满身的味就比较难受。 虽然喷了柠檬水,赵饮清还是很受不了,她蹙眉望着窗外,脸色郁郁。 这时有消息进来,是付泽的,说是后天准备返校,想着明天见一面。 “明天准备做什么?”孙律正巧也问。 “不知道,还没想好。”赵饮清将手机放进口袋。 她低头,十指在那纠缠,一如复杂的心绪。 想见他,又不敢见他,曾经最纯粹的欢愉就此不见了。 “去达山泡温泉吧,现在是最合适的季节,再把秦宇和窦娜叫上,怎么样?” “明天再说,我懒得跑那么远。” 孙律看了她一眼,应了声:“行。” 第二天,赵饮清没出门,没心情泡温泉,也没赴付泽的约。 孙律也没一直去打扰她,闲下来后坐在飘窗柜上晒太阳。 有人敲门。 “进!” 进来的是刘思琪,两母子住在同一层,但是往日交流也不多,进出彼此房间的频率极少。 随意聊了几句后,刘思琪说:“你拿点东西去看看秀云他们,前阵子我碰到她,看着气色很不好,任雪没回来,大过年的也冷清的。” 因为小时候托他们照拂很多,对此孙律没异议。 去楼下拿上刘思琪提前准备好的年货,便出了门。 新地址在之前搬家的时候来过一次,要拐不少弯,孙律记忆有点模糊了。 他在附近绕了很多圈才找到,结果发现换人了。 新房客告诉他廖秀云他们几个月前就搬走了,欠了很多债,大半夜都有人找上门,还 被泼红油漆贴白条,闹得周边邻里都不得安宁。 原本这样的房子他们也不敢住,但因为已经空了几个月,房东又降租,贪便宜所以上星期才搬了进来。 孙律静静的听着,到这里道了声谢退了出来。 回想起前一次跟任雪的碰面,倒是有说起欠债的事情,可债主是亲戚的话绝不会有泼油漆贴白条的遭遇。 任雪没说实话。 孙律皱眉,走到路口给她去了个电话。 很快通了。 任雪在那边说了声:“新年好。” “新年好,听说你今年没回家。” “你听谁说的?” “我妈前段时间有碰到阿姨。” 任雪“啊”了一声,说:“工作忙就没回去,b市打工选择多。” 孙律问:“你上次说亲戚那边借了钱,现在怎么样?” “老样子,慢慢还呗。”任雪笑了声,“你都不问问我过年怎么过的?” 孙律说:“怎么过的?” “煮了一碗汤年糕,凑合着过了。”家家房门贴新联,就她形单影只过除夕,那个晚上凄清又孤独,却没人知晓。 孙律没说话。 任雪自顾自一笑,又说:“不过无所谓了,往后还有那么多年呢,总不可能年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