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十岁的许念来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来到了宋瓷的学校，一切都是新的。新的班级在一楼，他在窗边，窗边偶尔会冒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比方说现在，当宋瓷大大的笑脸冒出来的时候，他惊了一下，她们也下课了。宋瓷给了他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生活用品。

    “哥哥哥哥，妈妈说今天会下雨，等这周回家让你跟爸爸去买衣服，这些先将就吧”。她说完了就蹦蹦跳跳的走开，走出几步又折回来，从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郑重的放进他手里，念念有词的说着：“给你一根，另一根存在你这里，明天再来找哥哥哦”

    赵婷是真的很善良，从未虐待过他，甚至尽己所能的照顾他，只不过很少跟他说话，面上总是淡淡的。他尽管还是很想妈妈，可是不那么悲伤了。他来了这里就一直在住宿，直到初二结束刚放暑假的时候，那是他来到宋瓷身边的第四个年头。宋瓷央着他带她去玩儿，赵婷给司机打了电话就上楼了，于是许念领着宋瓷出门了，宋瓷很开心，因为没有家长看管着，比平时自由了不少，也不准司机跟的太近。不一会儿又吵闹着要吃冰淇淋，许念看看拿着气球的宋瓷没做思考就答应了，只是嘱咐她要好好站在自己身后。

    气球好像是在一瞬间就脱手了，他看着追出去的宋瓷，还有不远处驶过来的车，大脑突然安静了。

    许念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人还不太清醒，只是看着赵婷啜泣着，宋军升沉默的皱着眉。他心里一阵绞的慌“宋瓷呢”

    “小瓷没事儿，大夫大夫……”赵婷有些着急的喊着，宋军升按了一下铃紧接着快步走出去。医生走进来又走出去，剩下的许念什么也不知道了。

    真是万幸啊

    他在冲出去的前一刻想，怎么办，赵婷会很难过吧，宋军升会难过吧，那么温柔的赵婷，沉默但很像一个父亲的宋军升该怎么过呢，毕竟她是那么可爱，如果再也看不到那么明亮的笑脸，这世界有什么意思呢。

    下一秒他捞住了她，朝着反方向推了出去。

    许念半个暑假都在医院度过，宋瓷在一开始被放出来看看许念，然后就被圈起来，因为她总缠着许念，许念吃饭的时候，许念睡觉的时候，许念上厕所的时候，宋军升勒令她在家等着，不准她再来医院，赵婷在医院守着，闻言也没护着她。

    暑假过半的时候，医生终于允许许念回家休养。宋瓷很开心，她又开始缠着许念，邻居小胖来找她玩她也不理，只是整天缠着许念，许念吃的格外清淡，她也跟着吃的清淡，许念上厕所的时候，她就在门口守着，甚至许念睡觉的时候，她半夜还会带着枕头过来，他俩住在二楼，赵婷和宋军升住在一楼，她会可怜巴巴的巴着门，眼睛蓄满了水汽“哥哥，你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啊，妈妈会凶我的”。通常她一张嘴，他就再也没有办法。不过偶尔几次会被赵婷发现，赵婷拎着她耳朵，因为她总钻别人的房间，钻爸爸妈妈的房间，现在又开始钻哥哥的房间。许念看着这一切，终于开始觉得又有了一个家。

    接下来的开学，赵婷不再允许许念住宿，她开始变成他的妈妈，像平常的妈妈一样，学校离家很近，他每天领着宋瓷上学，他通常先把她送到小学部，然后再去隔壁的初中部。一年以后许念上了高中，宋瓷开始由司机送去上学，后来许念又考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就是离家远了一些。

    日子就这么过着，起码在许念的心里是这么过着，只是他忽略了宋瓷的长大。

    许念在一次放假回家的时候，像平常那样推开宋瓷的门，却看见了一个仅包裹着胸衣和内裤的少女，然后他看向少女的脸，那张脸和宋瓷的一模一样，此刻却晕满了绯色，变得不那么像他的宋瓷。

    他半晌反应过来，关上门默默的退了出去。他决定尽快忘记，可能每个有兄妹都会有这样的尴尬时刻，这没什么。

    这个假期赵婷和宋军升开始频繁出差，家里只有宋瓷和许念两个人。宋瓷还是缠着他，他出去打球别人都会取笑他“呦，又带着小跟班啊”

    在一个雷雨天，宋瓷又像小时候一样巴着门抱着枕头，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做了。当她蹑手蹑脚的爬到床上的时候，许念终于没办法再装睡，他刚要把她丢出去的时候却看见了她眼睛里的雾气，“哥哥我怕”，他开始不忍心。

    得逞后的宋瓷和得逞前的宋瓷是不一样的，下一个雷响起的时候她的腿缠上许念的腿，只穿着吊带睡裙的少女浑身都是白腻腻的，这让翻过身来哄抱她的许念后知后觉，甚至他都感受到了少女胸前的馨软。

    他似被烫到了，急切的想要推开她，可少女攀着他又说“哥哥我怕”

    如同咒语一般，许念僵住身子不能再动弹，他平复好心绪，给宋瓷盖住被子，倾身抱住她：“睡吧，不怕”

    复又补了一句“哥哥在这儿”，机械的，又好像在重复确定着什么。

    然后僵硬的、忧虑深重的闭着眼假寐到天际渐白。

    再次开学之后的国庆节，许念没有回家。

    当宋瓷抽抽搭搭的给他打电话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的时候，小姑娘很生气，可即便是生气的话经由她的嘴说出来仍旧是软软的腔调，莫名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他心下一片柔软，柔声哄着她，并且一迭声的答应她寒假会很早回去。

    在接下来的一年半里，许念很好的扮演着哥哥的角色。他不去探究自己的心意，小心翼翼的找寻着平衡，并且自认为做的很好。

    如果不是宋瓷仰着脸对他诉说情意，他坚信他可以伪装的更好。

    可从没碰过壁的宋瓷啊，天真的以为喜欢哥哥就像喜欢小蛋糕一样简单。

    许念心底深处有声音叫嚣着，声势浩大却又循循善诱，可他只是冷冷的说出日后成为宋瓷的梦靥的一句话：“我是你的哥哥，以后你会发现哥哥和喜欢的男人是不一样的，现在你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