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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抬头看着太子殿下,他的眼中赤红得如同冒火一般,“阿娘对我们从来是公平公正,可为什么她偏生又站在你那一边?” 他这话说起来就如同被背叛的孩童,不知为何本该最疼宠他的人却站在了另一面 。 太子殿下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勾唇笑了起来。 他那模样似笑非笑,如同在嘲笑李泰,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四弟,我以前知道你有些愚笨,却没有想到竟是如此愚蠢。” 太子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没有丝毫负面的情绪般。 可这话却让李泰暴跳如雷,恶狠狠地看着李承乾,“大哥这般口出恶言,究竟是为何!” 太子殿下抬头看他,异常平静地说道,“侮辱人的语言那才叫恶言,我所说之事乃是事实。诉说事实,又如何算得上口出恶言呢?”他抬了抬手,宽大的袖子在膝盖上掠过复落回原地,那模样端得是中正大气。 可他说起话来却越发犀利。“你所以为的公平公正,那又是什么?一视同仁,我有你也有,我所得亦你所得?你想得到我的地位,我的尊荣,却从未想到我在其中需付出怎样的艰辛刻苦,只想得到面上的好处,却未曾料到底下的暗流。李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李泰不服气,“若是换我来做,这种事情,我当然是做得来的。”虽然他是这么说,可在话语出口的时候,李泰的心里却是一闪而过当日长孙皇后的所言所语。 有种微小的虚弱感盘踞在李泰心里,他自咬牙不认,只凭一口气强撑着。 太子殿下微笑地看着他这个弟弟,突然对他说道:“你这魏王府上可有演武场?” 李泰虽然有些奇怪生气,却还是皱着眉恶狠狠地说有。 太子挑眉,“带我去。” 有些不情不愿的李泰带着太子殿下到了魏王府上的演武场,这场地是在王府的后头。只是这演武场看起来极为宽敞崭新,看起来就是没怎么使用过的。倒是摆在外面的武器架上,放着琳琅满目的武器,看着还有点儿模样。 太子殿下随手抄起了最边上的方天画戟。 李泰诧异地看着太子随手而为,就这么拔起了一把沉重的方天戟。虽然这只是把最普通基础的方天画戟,可到底它还是重的。 太子殿下的身体虚弱是朝廷内外的共识。 太子殿下感觉到了李泰疑惑的眼神,勾唇笑道,“难道你以为我当真是个孱弱的病秧子?” 李泰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太子殿下眼神示意着其他那些摆着的武器,让李泰从中挑出一个最得用的武器来做过一场。 李泰:? 他掂量了自己的小胖身材,再看着太子大哥那瘦弱的身躯,感觉这件事儿不就是一个病秧子和一个胖子对打?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虽然李泰的身材有些宽胖,但是到底武艺他还是练过的,在太子的激将法下,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拿起了他最习惯的双剑。 太子殿下挑眉,率先站在演武场的中间。 侍立在门外的奴仆就听到一阵铿锵有力的交错声,如金戈铁马在此相互交汇。 好半晌后,这声音骤然而止。 “捡起剑,再来。”太子敛眉看着李泰。 左手剑已经被打落的李泰咬咬牙,重新又站了起来。 一刻钟后。 “再来。” “再来!” “给孤站起身来。” 太子的话虽平淡,可一句句说起来,不知为何让李泰有种不能忍受的悲愤。总是轻而易举就被他的话语所挑拨,三两下就重新与其战在一处。 玉盘高挂夜色,冷冽的月中,没有灯笼的演武场上,只能看到脚下的银光遍布在庭院中去。那些往日在白天中最是翠绿的树枝花草摇曳着,正是这寂静的夜色里里阴影的聚集地,看来有些可怕。 而喘着粗气的李泰觉得,最可怖的莫过于站在他对面的太子殿下。 分明,分明,孱弱的身体是李承乾的拖累,可他却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被太子殿下所打倒。他的手腕已经酸软到拿不起剑来,整个人汗流浃背粗气不止。 可他却能感觉到,哪怕站在他对面的太子殿下虽也是微微喘气,却不如他这般狼狈。 “铿锵——” 这声音是太子随手把方天画戟丢到了地上。 李承乾迎着李泰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宽大的衣袖,在方才他们搏斗了不知多久中,这一身衣裳也有些凌乱了,待整理结束,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温和有礼,端正大气的太子殿下。 “这一身华丽的外裳如同一个隐形的笼子罩住了每一个人,暗藏其中的野性。你是如此,孤亦是如此。”太子殿下温柔说道,“而它有时更像是一处有用的遮蔽,可以藏住不知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偏头看着仍然跌坐在地的李泰,“孤的好弟弟,你又知道多少与孤有关的事情?” 李泰心中凛然。 宫里没有谁是能轻松活着的,哪怕是备受宠爱的李泰,却也是经过多少刻苦努力,方才能得到今日的成就。而身居太子之位的李承乾,怕不是比他更为艰难。可就算如此,在他以为,至少他与李承乾之间顶多只在伯仲,还是有许多的事情在同一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