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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鹭子,这件事你不能简单的看……”水夫人放下账本,觉得儿子的情绪有点不对。但也在意料之中,尸山血海呢,还有北漠的那场战争,无辜的人牵连有多少?要是儿子一点没有触动才可怕呢。 所以,是时候给儿子讲讲飞天儿曾经的血泪史了,尤其那个传说的‘飞天儿复仇’。不过,最终这个有点血腥的任务,还是被夫人交给了侯爷。 这话说起来就有点远了。 在飞天儿这个大家庭里,曾经有一个飞天儿,死的是很惨的。 “……文若最终也一个字都没说。据说,最后他们给文若下葬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了。”宁仁侯叹了一口气,拍拍儿子肉呼呼的小手,“那是飞天儿五百年里最深沉的悲痛,本来想等你长大一些,再给你讲这个……好吧,这就是‘飞天儿复仇’的起因,后来发生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水清浅的脸色有点难看,是伤心害怕,也有很多的愤怒和激动,他无意识地揉捏着元宝,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爹,我想明白了。” 看着儿子的脸色,宁仁侯觉得儿子想明白得有限,但这是个大命题,也不在一朝一夕。 水清浅的理解归结于:只是在自保罢了,他们并不是无端生事的一方。关于善与恶的问题,听了那些飞天儿的故事,水清浅体会更多,毕竟,有些事情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回想他们刚接触上流社会那会儿,水清浅初来乍到,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莫名其妙的引来诸多伤害,那时他才多大啊!招谁惹谁了?无非就是因为飞天儿的名头。可怜他爷爷是朝廷三公,他父亲头上顶着万家生佛的仁术先生的光环,被封了一等侯爵,这样的背景都不能保证水清浅完全不受欺负。由此可见,当初集美貌、智慧、神秘金手指于一身的飞天儿们,哺一现世,怎么可能不招人眼红呢?水清浅如今可不会幼稚得以为光凭美丽的外表,用智慧加财富就会让人们把飞天儿当祖宗,当神仙供起来膜拜。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为后盾,样样出挑儿的先祖就等于是抱着金砖招摇过市的三岁孩童,被人生撕了分食、压榨到骨髓油都不剩一滴,那才叫正常——这样看来,五百年前,有文若那样的惨案,早晚会发生。 当然,先祖们也不是好惹的。比起如今族人各奔天涯,相聚不易,最初的‘苦逼二十二人组’可是一起落了难,从天上掉下来的,彼此联系肯定非常紧密。 那时乱世争雄,晋氏还是个不入流的小邦,最强国是燕氏。可就是这个最强的燕氏,在文若去世的那一年的新年宫廷宴会当晚,一夜之间,王族尽没,所有嫡支近支旁支……反正参加新年宫宴的燕氏王族一个也没跑了。然后,燕氏王宫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月的大火,烧掉燕氏满门荣华,也断送了勃勃生机的燕氏帝国。 因为那一场大火,没有人知道新年夜宴燕氏王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五丈高的宫墙隔绝了一切生机。烈火把城墙烧得通红滚烫,外头想救火都无法靠近,只能干愣愣的听着里面的仿佛修罗地狱般的惨嚎求救,然后听着那惨嚎渐渐变弱,最后成为死一般的寂静。 当时宫城外集结了三万护城军,还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满朝文武都是这场灭族惨祸的目击证人,他们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他们每一个人知道谁是幕后黑手!因为在那地狱般的哀嚎求救声里,有句话一直被墙里边的人反复哭喊诵读,那句话混合在凄厉悲鸣中,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它无处不在,参差不齐却此起彼伏,它响彻长空,从始至终,伴随着哭嚎直到最后一息……那是非常诡异的情形,对于墙内之人来说,他们一直哭着喊着,好像那句话是他们在绝望中的祈祷,卑微的反复嚼在嘴里,为求得哪怕一线生机。但那句话实际上字字凶狠,杀气腾腾,对墙外之所有人来说,是十足的警告,一个可怕的梦魇诅咒,听得几万大军心惊胆寒、两股战战…… 那句话,是‘飞天儿复仇传说’存在过的唯一的证据。 那句话说—— “飞天儿泣血,敌族全灭。” 足足半个月,大火烧无可烧终于熄灭之后,人们进去收尸,不管王公贵族还是宫女太监,都已经支离破碎辨不出模样了。后来仵作确认,交泰殿及殿前广场上那些焦黑发臭的黑泥是被烧过的血迹,新年宫宴成为真实的尸山血海,很难以想象飞天儿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王族中不乏允武之人,宫侍加禁军护卫,几千人哪,竟然全无反抗之力。 以王族之血祭奠逝者,以鲜血洗净燕氏曾经的罪恶,王宫正殿及殿前八百尺广场鲜血渗入三寸泥土。这件事对当时各邦诸侯的掌权人物不吝为当头棒喝,也是这一次严厉十足的恐怖血腥奠定了飞天儿此后在东洲大陆的超然地位。 不过,人性总是复杂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飞天儿的避世,‘飞天儿复仇传说’越来越像传说。这五百年间,大大小小的不愉快事件偶有发生。轻者如晋戾帝,他把一个疑似飞天儿的弘文阁学士打入苦牢,然后晋戾帝隔年犯了疯病,传位于子。犯了疯病的上皇修养几年后死了,还被史官们定了一个极其不名誉的谥号。 严重者如这一次水清浅的被伤害案。 鹭子当胸一箭还有呕的那一口心头血几乎是五百年来飞天儿的第二次见血,每个族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几乎都毛发倒竖,那每一滴血都足以让一个百年世家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