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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也不能这样说吧。”元慕皱眉,一见钟情神马的,哪怕这个女子是自己的妻子,也太虚无缥缈了,应该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不喜欢?所以,你不会成亲?”水清浅也皱眉。 “我当然要成亲。”不喜欢就悔婚,清浅这是什么逻辑关系? 水清浅,“那你还是会喜欢她。” 元慕,“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 水清浅,“你不要成亲啦?” 元慕,“当然要成亲。” 水清浅,“那你还是喜欢她吖!” 元慕,“我……” 两人鸡同鸭讲了好半晌,元大才子才琢磨出水清浅的意思。元慕很奇怪为什么水清浅会把婚姻跟女色相提并论,但他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水清浅关于夫人与宠姬之间的理解误区,“清浅,‘成亲’跟‘倾心’,是不挨着的两件事……” “怎么会?”在乡下的时候,庄子上佃户的结亲,没有哪个像元慕这样盲婚哑嫁的。总归俩人得先瞧对眼儿,两家人才会栓婚。更何况,他祖父跟祖母,他爹爹跟妈妈,他外祖父跟外祖母,包括程爷爷跟已经过世的程奶奶……所有他认识的人都在证明:成亲跟钟情就是一回事。只有彼此喜欢才会成亲,成亲就等于延续一辈子的钟情。 水清浅理直气壮反驳了,元慕张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该是这样么? 若要举反例,元慕也可以举出一堆:包括但不仅限于自己父母,祖父祖母,外祖父母。又比如谢铭的父母,祖父祖母,外祖父母;比如孟少罡的父母,祖父祖母,外祖父母……若世上真有什么数据统计的话,九成九都是元慕认知里的婚姻关系,水清浅认知的钟情才叫另类。 在上流社会,妻是妻,妾是妾。 妻,代表的是婚姻,是两姓之好,是两个家族之间可以彼此信任的强力纽带,是利益上的共同进退。婚姻大事,严肃正经,跟情爱感情无关。情情爱爱红袖添香,那是姬妾的分内啊。元慕从小到大一直接受这样的教育:君子之道,消闲排遣必须无关责任,因为休闲,所以无足轻重,所以才不会混淆正经大事。总之,妻子是与他并肩而立的女主人,他们互相尊重,互相扶持,共同进退。而姬妾添香,如果真的有什么风花雪月,只可能发生她们的身上。 元慕很严肃的给水清浅分辩了个中关系。 元慕解释完,水清浅懵逼了,世界观都要崩了,跟他以为的不一样吖! 之后,水清浅愤愤列举了从古至今无数浪漫情怀的爱情诗歌反驳,元慕则毫不留情的把美丽诗歌背后的残酷事实一一掀出来,比如美丽的《凤求凰》最终变成了凄凉的《白头吟》,而‘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情真意切,掩饰不了作者家中蓄养成群歌姬,美妾数位,且常年出入章台酒肆的行径。从古至今的事实都证明,对于男人,尤其是有权有势的上流社会的男人,‘一见钟情’‘倾心一世’或者‘挂在一棵树上吊死’这种事根本就不存在。所谓贫贱夫妻一生相守,不过因为男人养不起罢了。 以元慕家举例。 元都指挥使夫妇在权贵圈子里是很有名的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 元爹没有妾,哪怕律法规制内,他有两个良妾名额,元爹都一个妾没纳过,如此守着元夫人一人,就符合水清浅的钟情了?别天真了,侍妾、通房、各种场合下逢场作戏收进来的歌伎……元慕这个亲儿子都不清楚他爹睡过多少。只是那些人为奴为婢,无论发生什么事,统统归纳为服侍大人的本分,所以这类风流韵事都是空气,无处不在,又从不被大家放在眼里,这种事太过稀疏平常,甚至都不能叫公开的秘密。 元夫人,出身名门、并在另一个名门里当家作主,元夫人关注的是家业传承,门楣声望,是社会交流中映射的政治波澜。有妾上位,得宠猖狂……戏文里唱的那种事发生,正牌夫人随手发卖,分分钟钟处理,元大人都管不着。若元大人为了守护‘爱情’ 而维护某个小妾,跟自家夫人顶牛,什么抹黑家族名声家宅不宁啊这些罪名无足轻重,真正惩治元大人的章程是:官衔一撸到底,本人直接下狱,父祖有爵位的直降三级。这是东洲的律法,这才是宠妾灭妻后果的正确打开方式。 有规矩立清楚,要维持府中的体面,声望,前程,姻亲故友……所以各个府上家庭和谐,幸福美满、不容置疑。娶妻,跟爱情两码事,没有关系。元慕理顺了自己的思路,给水清浅开蒙关于‘婚姻’‘嫁娶’‘妻子’‘女色’这类的定义,摆事实、讲道理,结结实实花好一番功夫才把这些道理给他掰扯明白。说到最后,“清浅,”元慕做出总结,“像你形容的那些,呃,我不能说没有,但极少极少极少,也许,唯有你们宁仁侯府是特例罢了。” “是吗?”水清浅陷入困惑,“听起来好奇怪……” 元慕挠挠头,他觉得自己也被清浅搅得有点混乱了。侯爷夫妇会怎么教清浅这一课呢?看那一只依然懵懵懂懂的小飞天,元慕忽然摇头失笑,清浅还小呢,只要他能明白婚姻代表的是成长的责任,家族的延续,而不是美色、爱情、风花雪月,这就足够了。 “啊啊啊啊啊……”水清浅忽然又抓狂了,吓元慕一大跳,“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