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宋玥心中自然也是欢喜，却远没有周老太太这般激动，只能陪着笑，劝慰道：“阿奶想想，咱们今年过年怎么过吧，一定要热热闹闹的。”

    既然江寒的衙门挪到了延平卫，过年指定能够回来了。或者说，除夕夜不一定能回来守岁，但年前年后也可以回来，毕竟离得家很近了，回来一趟并不难了。

    周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抹去眼泪，乐呵呵地道：“对，对，今年这喜事连连的，过年一定要好好热闹一番才行啊。”

    劝慰住周老太太，宋玥才去前头，看着人收拾各家送来的礼物，又根据各家的礼单子，又备下一份回礼打发人送回去。

    过了晌午，宋玥在荣煕堂用过午饭，就带着宁哥儿回前头午休。

    刚刚睡着，青杏轻手轻脚进来回话：“姑太太过来了。”

    宋玥醒了，忙乱劳累了一上午，又刚刚睡着就被叫醒，头有些疼。

    她抬起手揉了揉额角，然后起身洗梳，问明白是江锦娘自己坐车过来的，只带了一个婆子，就连忙带了人出去接着。

    江锦娘已经在四进院门口下了车，宋玥赶过来迎着人见过礼，然后就陪着江锦娘进了荣煕堂，却招呼她在堂上坐了，低声说话。

    “阿奶劳累了半天刚刚睡下，我陪着大姑说会儿话。”宋玥笑着让人送了点心茶水上来，一边低声笑道。

    林东海死了，江锦娘似乎也似乎被抽了精气神，宋玥打发了人过去探望，都说她神情郁郁，少言寡欢的。连去探望的人都忍不住感叹，说姑太太与姑老爷到底是夫妻情深，一时转不过来也是正常。

    宋玥听了这话都呕得慌，就林东海那样的腌臜货色，江锦娘还对他夫妻情深？有毛病吧？！

    今儿，江锦娘过府，还是林东海死后她第一次出门呢。

    宋玥看着倒是还好，不算太瘦，气色也算红润，就是神色淡淡的，自己给她说话，她也只是淡淡应着，都不怎么说话的。

    这副模样，在宋玥看来，心里多少有些叹息。看江锦娘倒不像是伤心不舍，倒像是心里空了，她跟着林东海将近二十年，或许曾经也深爱过，也受伤过，林东海一死，这些爱恨都没了，倒是让整个人都淡下来。

    唉，这样也好，看开了看淡了，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也挺好。

    喝了两口茶，放下茶盏，江锦娘才抬眼开口：“前次诰封大喜，我没上门来，这一回他舅舅升迁大喜，我不能不来了，不为他升迁，就为他终于到了平京左近，也该庆贺一番。”

    这话倒是说得亲近，宋玥连忙笑道：“大姑姑这话说得正是，阿奶也是这么说呢，午饭前还说好好琢磨琢磨，今年过年好好热闹热闹呢。”

    听江锦娘说明来意，寒暄两句，宋玥明智地转了话题，说起外出游学的林轩辰来：“重阳之后，辰哥儿写信来说人在韩城，又说正要踏上归途，算一算脚程，也快回来了。”

    说起儿子，江锦娘脸上总算有了些生动之意：“这一去大半年，也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

    宋玥笑：“辰哥儿说自己长高了。外边游学行走历练这大半年，胖了或者不可能，但指定比在家时结实魁梧了！”

    这只是身体上的历练，出去游学更重要的是见多识广，开阔眼界，经历世事，人情练达……读书做文章固然重要，人情世事则同样必须。

    读书文章不行，就没了科考入仕的敲门砖；若是人情不够练达，世事不够洞明，则只能是读死书的书呆子，即便能够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也没办法应对官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构陷、引诱，到时候非但不能飞黄腾达，反而招来大罪，灭门株连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闲散地说着话，喝两盏茶，周老太太就醒了。宋玥把江锦娘交待给老太太，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不多时就有事告退离开了。

    看着宋玥出去，江锦娘淡淡道：“家里摊子越来越大，月娘也该好好调理几个人出来管事，凡事都自己亲力亲为，累死也忙不过来呀。”

    江锦娘说这番话虽然淡淡的，但周老太太听得出没有冷嘲热讽，倒是真有一两分替月娘打算的意思在里边。

    只不过，这话说得，还是有些不知好歹，没有眼色，难道她看不出，是之前把月娘得罪狠了，人家支应完就借口离开了嘛？

    周老太太看一眼女儿，心中叹气，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女儿如今看着虽然淡了些，却已经比从前好了。就这样吧，这样虽然谈不上什么结交往来，却总不至于再处处得罪人了。

    晚饭之前，周老太太让人给潆卉那边传了个话过去，询问潆卉有空，这才亲自带着江锦娘过去见了见。

    之前，孩子满月宴江锦娘没有去，周老太太却替她带了一份满月礼的。如今，再见到江锦娘，潆卉自然要道一声谢，却并没提让江锦娘见孩子，只陪着周氏母女说了几句话，周老太太就知机地带着江锦娘告辞出来了。

    经过那道圣旨，潆卉如今是超品的韩国夫人，论品阶，可是与亲王正妃同阶的。即便，仍旧未能扶正，却巩固了亲王侧妃的地位。

    在她面前，周老太太按礼都要大礼参拜的，更何况江锦娘一个民妇，潆卉赏脸见她，还与她姐妹称呼，已经是给足周老太太面子了。

    江锦娘在家也是一个人，又早就过了百日热孝，周老太太就留她在将军府里多住几日，宋玥询问一声，周老太太做主还让江锦娘住在荣煕堂东厢，宋玥也不多话，只让秋喜和安哥儿再搬到她的三进院里来住。

    这话刚说了没多会儿，正掂对着搬东西呢，潆卉打发了人来传话，让秋喜住到园子里去，就住在撷芳阁旁边的疏影阁。

    撷芳阁与疏影阁皆在园子东侧，一个门前是牡丹、芍药，另一个则背靠着院墙的假山叠石，门前有一湾溪水，还有疏疏淡淡的几根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