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光线很暗的房间里让人觉得十分压抑，逼仄狭小的空间，更是让人鼻头泛酸。最里面的房间里，传出有人咳嗽的声音，他俩随着声音往里面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人男人躺在床上，面色发黑，嘴巴干裂，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俩。 这男人激动的猛烈地咳嗽了一声，挥着手让儿子离开房间，他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情况十分堪忧。 叶静怡把小男孩带出了房间，陪他在院子里玩耍着。 苏默言走上前，亮出了证件，用很惋惜的语气和他说道：“您好，很不幸，您的爱人谭可笑于今天上午跳楼自杀了，我们在了解了情况后，来家里看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男人试图想要拿过放在床头的杯子，却不料手抖了一下掉在了地上。 苏默言捡起地上的搪瓷杯，为他倒了一杯水送到手里。 “大哥，您这是……”苏默言试探性地问，“什么病？” “唉……”他叹了一口气，“肝癌。因为我的这个病，也是把可笑拖累得不浅，要不是因为我这个糟心的病，她也不至于被检察院一遍遍的查，最终走上了这自尽的路。她是个好女人，都被我给拖累完了！为了给我看病，家里的楼房卖了，存款花没了，她也……” 说着，他哽咽起来，可见这身病，给他打来的痛苦太大了。 “可笑走了也好，至少她解脱了。”说着，他又猛烈地咳嗽着，“人啊，越是到死的时候，放不下的越多，我想看着儿子长大，想看着他成家立业，可……可估计我是等不到了……” 肝癌是所有癌症发展最快的病症，一旦发现，就已经是中后期了。 他面色透着铁青，咳嗽十分频繁，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从他说话上来看，这男人的日子也不久，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苏默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放在他的手上，语重心长地说着：“好好活着，她不在了，你还要照顾孩子，毕竟孩子是你未来的希望。” 男人微微点点头，又猛烈地咳嗽，身体情况很是堪忧。 苏默言看到他如此难受，也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他起身准备离开。 那男人拽住了苏默言的衣摆，有气无力地说着：“求求你们不要告诉我儿子，他还小。” 苏默言的眼眶一红，抽了两下鼻子，点头答应着。 “如果……如果你熬不过去了，孩子怎么办？”苏默言心一软，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是我另外想要委托给你们的，希望你能把他带给我的岳父岳母，孩子跟着他们，我才放心。”说完，男人指着柜子上放着的一张纸，“那上面有地址，麻烦你了！” 苏默言看到那男人眼中滑落的泪，这是一个男人无奈的选择，他不能拒绝，只能点头。 叶静怡从外面走进来，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那男人微微皱眉。 昏暗的光从窗外照进来，刚刚好打在叶静怡的脚下，那男人歪着头看了一眼叶静怡，蹙眉。 “你……”男人沙哑的声音挤出一句话，“我好像见过你……” 第296章 探寻秘密 叶静怡侧过身，似乎是有意把脸侧过去，不让他看到。 她冰冷的语气，故意压低声音来了一句：“我不认识你。” 小男孩进门后一直站在爸爸身边，稚嫩的手拉着父亲虚弱的手，不舍得放开。 “小关啊，你跟着这位警察叔叔去外婆家，妈妈出差了，好很久才能回来，爸爸没有办法照顾你。”男人拉着小关的手，把他交托给苏默言，“苏警官，那就麻烦您了！然后……和我岳父岳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委婉些，我怕他们接受不了。” 苏默言拉着小关的手，肩上的担子瞬间变得更重了。 叶静怡先一步离开了房间，到院子里去等他们。房间里的氛围实在压抑，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仰头看着略有些灰蒙蒙的天。这八年，她就被囚困在这样的一个小房子里，她从心底对密闭的空间有着恐惧感。 苏默言把小关送上车，回头喊道：“静怡，你怎么了？上车啊。” 叶静怡回过神，上了车，心情却十分复杂。 “静怡，看到他，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往事？”苏默言启动车子，在手机找到去小关外婆家的路线，“其实，我一直都想和你聊聊，你为什么一直要避开这个话题不想和我谈？” 车，缓慢地行驶在油柏路上，在微微的晃动中，坐在后座的小关有了困意，躺在后座上昏沉沉的睡着了。 叶静怡一直低着头，对于刚才苏默言问的话题，避而不谈。 匆匆一瞥间，苏默言看到叶静怡脸上的表情，她绷着脸，嘴唇被咬得发白，眼神呆滞地盯着手。叶静怡的双手紧张地紧握在一起，这都是情绪高度紧张的结果，就连坐着的姿势都变得十分局促。 “你是有什么不能说吗？这几年，你发生的事情，是让我们很难理解的？”苏默言试探着问着。 叶静怡的头低得更严重，她恨不得把整个脸都埋在胸前，完全不让苏默言看到她的表情。 “你不用隐藏，我在这行已经干了八年，任何的谎言都骗不过我的眼睛，你这点小伎俩，那都是犯罪嫌疑人玩剩下的！”苏默言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们做不成恋人，把我当朋友总可以的，谈谈心不行么？我又不会把你说的这些和领导说。” 叶静怡眼中含泪，嘴角抖着，很难为情地说道：“真的吗？那你会不会嫌弃我？” 她的这句话把苏默言吓了一跳，他脚上的油门有些失准，猛然向前冲了一下，后座上的小关哼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又睡了。 “你……什么意思？”苏默言一梗，心中有些激动，“你不会是被人……” “如果是呢？”叶静怡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苏默言的眼睛，“我自己都嫌弃自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回来后我很自卑，又看到你和古月走那么近，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委屈……我……” “你——”苏默言一时间不知道应当如何表达内心的心情，“怎么会这样？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终于，叶静怡缓缓抬起了头，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压抑在心中这么久的情绪，终于一下子全部都释放了出来。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似乎这些年她过得一直都不好。 苏默言从来没见过情绪如此崩溃的叶静怡，这样的她，让苏默言觉得陌生极了。 “我闯进了化工厂就中了枪，躺在距离毒枭头目仅有几十米的地方，我以为我的生命就此终结了……”叶静怡哽咽了一下，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在我昏迷之前，我感觉到有一个人抱起了我，昏沉间我离开了耳边充满枪声的地方，陷入了昏迷……” 苏默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宁愿当初被枪打中的是自己，不是她，也能让他的心好受些。 “而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五年后了……”叶静怡哭得更加厉害，情绪已经全然失控，“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是个大夫。他告诉我，是他救了我，可是我的身体满目疮痍，身体的各项技能都需要慢慢恢复。” “你……”苏默言心里的疑问更多了，他都不知道从何问起，“他是什么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是他对你不轨？还是……” “由于我昏迷了整整五年，有一部分记忆缺失，身体状况十分恶劣，走路都不能平衡……”叶静怡激动得身体颤抖着，似乎又陷入了当时的那种绝境中，“在他的帮助下，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来复原身体，记忆逐渐恢复，脑海中唯一能够清晰执着记得的，就是我昏迷前的场面，和你的样子。可是……等我回来，一切都变了！” 苏默言终于能明白叶静怡的痛苦，她经历的太多了，那不是苏默言可以切身体会的。 叶静怡执着地找回了记忆，却发现，现实和她理想中的生活差距很大，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只要守在苏默言的身边就好，不管能不能重新成为他的女朋友。 在她回来之前，也做了很久的心里斗争，叶静怡害怕，她怕她想象中的苏默言，和实际里的不同。而回来之后，她果真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对生活在此失去了信心，只有绝望。 在这八年里，叶静怡受尽了身体伤痛的折磨，可同样，苏默言也受尽了心灵的折磨，他们所承受痛虽然不同，可承受的感情是一样的。 “他是谁？”苏默言目光凝视前方，“他救了你，我应当感谢他。” “感谢？”叶静怡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歪头看着他，“其实，此时的你不应当更希望我不出现么？这样，才不会打扰你和古月的爱情。” “才不是，你曲解了我们的好意。”苏默言否认道，“我希望你回来，希望你平安，这八年只有我还在执着地找你的消息！半年前，我们办的一个案子，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你的dna血样，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那时候，我真的希望你瞬间就站在我的面前！” “可又能怎样？你还不是和古月在一起了？”叶静怡的眼神暗淡下去，嘴唇泛白，身体不停地抖着，“我……我……好难受……” 第297章 内心愧疚 “你怎么了？”苏默言紧张地猛踩了一脚刹车，后座的小关“哎呀”一声掉在了座椅的缝隙中。 伴随着小关从后面爬起来的声音，叶静怡靠在椅背上喘气略显吃力，她面色苍白，身上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静怡！静怡？”苏默言把车停靠在路边，抚摸了一下叶静怡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 叶静怡微睁着眼睛，轻轻摇晃着头，耐住身体的难受，吃力地说着：“后遗症，快……快送我回家……” 苏默言看了一眼从后座缝隙里爬上来的小关，眉头微微一皱，对他说道：“小关，我们先送阿姨去医院，然后再送你回家，好嘛？阿姨生病了，她……” “好……”小关不紧不慢地做好，没有再说话。 苏默言抓紧一切时间，要开往慈山市人民医院。 叶静怡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额头沁出了汗珠，吃力地说着：“送我回家，回家……” “不行，你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去医院，我不能……” “送我回家！药在家里。”叶静怡说话更加吃力了，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是哼出来的。 最终，苏默言只能无奈掉头，朝叶静怡家的方向开去。 车，一路狂飙，一分钟都不敢多停留，苏默言急得满头是汗。 苏默言想到了曾经那个拼命在战场上的叶静怡，此时她却如此虚弱的躺在他的面前，让他完全都没有办法，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五分钟之后，叶静怡彻底昏迷，苏默言像疯了一般地连闯了两个红灯，开到她家楼下，把叶静怡抱上楼。进入房间后，叶妈妈赶快拿出了她的药，塞进叶静怡的嘴里，半许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苏默言全身都被汗水沁透，目光一丝不敢挪开。 “阿姨，静怡回来之后，她一直都这样吗？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还要坚持回队？”苏默言所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妈妈把纸巾递给苏默言，叹了一口气，带有惋惜的语气说着：“她……回来后就一直身体不好，我们也不敢问。她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和我们的交流也很少。有一天晚上，彻夜未归，我以为是去你哪儿了……” 苏默言心酸地扭过了头，他叹息着：“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我……” 叶妈妈拍了拍苏默言的手背，又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她的命，能回来我已经很满足了，未来什么样儿我都不奢望，只希望她能平安……” 苏默言默默点头，擦干了额头的汗，不等叶静怡醒来，下楼就去送小关。 车上静得让人心慌，苏默言脑海中全都是叶静怡昏倒时候的样子，她那么脆弱，脆弱到没有人能够保护。 可即便是这样的叶静怡，也没有办法激起苏默言全部的保护欲，看到她这样，苏默言更清楚得知道，他对叶静怡是同情，不是爱情。 “叔叔，阿姨没事儿吧？”小关的小脑袋瓜从后座伸过来，俏皮可爱地问着，“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去姥姥家的，你不用送我。” “平时你都是自己去姥姥家？”苏默言回头问着，“阿姨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了，你这么小，我怎么能放心？” 小关的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嘻嘻地说着：“爸爸病的不能下床的时候，妈妈要照顾他，没有时间照顾我，她都是帮我叫好了出租车，我自己去姥姥家。从我记事起就这样，都习惯了。” 听到小关的话，苏默言心里更不是滋味儿，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承受家中如此大的变故，这对他幼小的心灵要造成多大的伤害。不知道，多年以后，小关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小关，这次去姥姥家的时间可能会更久一些，你会不会害怕？”苏默言给孩子做着心理辅导。 小关脸上的笑容未减少，猛劲儿点着头，说道：“不怕。妈妈和我说过，人总要生老病死，爸爸生病了，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们，她时常教导我，一定要自立！只有靠自己，未来才能更幸福。我相信妈妈和我说的话，所以我不怕。” 孩子的心永远都是最纯净的，苏默言被小关的话打动了。 小关脸上的笑容，让苏默言想到了古月。 喜欢古月，就是因为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到，永不言败，灿烂阳光的性格。就好像此时的小关，尽管只是个孩子，却有着强大坚定的心。 苏默言安全地把小关送到他外婆家，往队里开的路上，拨通了叶家电话。 叶妈妈告诉苏默言，叶静怡已经醒了。苏默言想要和叶妈妈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所有一切的感情都哽在喉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静怡在电话里告诉苏默言，今天休息半天，明天一定到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