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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思凡沉默片刻,北玉洐已经猛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只要你愿意,你想要我的命也可以……换我死也可以……换我吧,换我。” 莫思凡看着他说:“你的命?你的命早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若我猜的不错,你已经用余生的寿命再次启了堕神印……” 这就是北玉洐恢复灵力的真相。 他再次启用了堕神印,覆盖住了九尾血蛊的压制,获得短暂的修为巅峰,代价是他余生的寿命,他所有的一切。 这是一场对于所有人来说,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背水一战! 雪水将莫思凡的黑发浸湿,锋利眉目也被润的温柔了些,莫思凡脑海里恍然记起火焰出生时的场景。小孩被裹在喜庆的绸锦里,那时九尾妖花说:“司梵,你现在有弟弟了。以后他会一直陪着你,你也要好好保护他。” “我会永远保护他。”那时的少年屈起手指,轻轻刮了刮小孩的鼻子,笑着说。 而现在…… 小孩的血,沾满了他的手。 也罢…… 也罢。 雪霜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这一生还争什么? 不争了。 浑厚光芒落下,强悍的灵力法阵将三人包围,莫思凡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地方传过来的,“火焰说他败了,怎么会呢?不管过多少年,在他面前我才是永远都会输的那个,他总有办法让我心疼,是……我败了。” “堕神印……可以换命,我舍不得他死。” 我没有食言。 也不会食言。 我曾承诺,说过,要永远保护他…… 堕神印的法界飞快席卷了神识,男人的身影在光阵里渐渐变的模糊,在完全消失之前,他最后说:“北玉洐,我将眼睛换给了你……就算是当日挖眼的补偿,你已得我所有修为,不必再受堕神印的束缚,你活着,活下去……替我等着他,好好等着他。” 还有一句他没说。 用他的眼睛,替他,看看他的小孩。 这一生所有的景象都在此刻浮现脑海,繁华的,落寞的,软红千帐,寂寞古灯,所有景象最终破碎成万千光点,飘向风中…… 很久之后,刺眼光芒终究渐渐淡去,只留下个青色的身影,在暗沉天幕中放声痛哭。 ☆、终与君再逢 冰雪凝霜,取自相思灼成水。 月云一色,付尽往常难回望。 北极之境,终日不见阳光,细细霜雪铺满银色的冰晶世界,风吹过细卷,单薄身影在雪面上踩出一个浅浅的脚印。 那是个极为好看的男子,乌发如鸦,如画眉目沾着霜雪,唇色很淡,神情也很淡,只有那双眼黑沉深重,像是白色宣纸上点的墨,温润又沉寂。这样的人若是肯笑一笑,连天地都会为之失色。 北极之地苦寒,这里没有任何生物能生长,唯独崖角有一株含苞待放的骨朵,男子从红狐裘中探出纤瘦手腕,虚虚的拖住花蕾,神情虔诚又小心。 水结界在此刻微微波动,片刻走进来个黑衣青年,身穿道袍,是很周正帅气的长相。 “月公子。”青年行了一礼。 北玉洐回头,将视线落在青年脸上,他太久没说过话,猛然间开口,声音有些暗哑,“厌离子……” 他说完咳嗽两声,又摆了摆手,说:“还是不太习惯,应该叫你辞楚。” “我也不习惯。”辞楚笑了笑,不是很在意他的失言,“如今用着道长的身体外出云游,总会有人把我认错。” “倒是太久没见月公子,你看上去身体差了些……” 北玉洐性子本就清冷,他多年沉默生活,已经变得快要丧失与人交流的能力,不太适应别人的关心问好,只自顾自的问:“有事吗?” 辞楚便说:“月公子为了守着折念花开,已经万年没出过北极之地了,弟弟在恶罗也很担心,如今万年之约已期满,我来接你。” 他说完将视线投向崖边的折念,又说了一句:“这花,终于要开了。” 这朵结魂之花,万年一开,三万年来每一次等它开花的人都是北玉洐,这真是缘,也是命。 “弟弟本该亲自来的,但你也知道,他的病不宜多动。” “无事。”北玉洐说:“一来一回,折念也差不多开了,我去便是。” 辞楚笑了笑:“那再好不过了……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北玉洐看着他,淡淡的问:“你想见火焰吗?” 辞楚被看破心中所想,反而有些不自在,“月公子如何得知?” “若只是来接我,随便派个鬼差来便可,不必你大费周章。” 北玉洐朝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来吧。” 火焰的肉身就保存在极寒之地的寒池之下,北玉洐和辞楚站在结冰的镜面朝下看,冰霜厚重,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出一个影子,连里面沉睡人的眉目都看不清楚。 辞楚怔怔的看了片刻,俯下身,摸到了一手冰冷,忽而惊觉自己有些失态,又收回手笑了笑,“他是不是快要醒了?” 北玉洐说:“是。” 然而他的话音太轻了,仿佛他自己也不敢肯定,轻的几乎听不见。 当日火焰身死,北玉洐和楚辞定下万年之期,等折念开花时,北玉洐去恶罗取一滴鬼王心头血,为火焰做引,为他招魂。若是能醒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便永生都不会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