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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长英坐在祠堂外,手中握着从不离身的拐杖,像是极为沉重的样子,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直到有弟子上前和他低语几句,他才慢慢地坐直了身体,开口道:“将盛朗押上来。” 他话音一落,殿外皆静。 前来吊唁的宾客皆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来却不仅仅是未奔丧,而是是来一探青衡山如今对魔修的态度, ——听闻陆梦生遇害的房内残留着魔气,或多或少与魔修相关。 说是“押”,但萧见远未被执法弟子箍住手脚,更像是被四人护送在中间,然后直直地在殿外跪下。 一个执法弟子一时不忍,正想张口,又被同伴扯着离开。 董长英用拐杖击地,喝问道:“盛朗,前日晚你是否见过陆长老。” 大殿前用汉白玉砌了地砖,此时被日光照耀着,刺的萧见远眼睛生痛。 他听见殿内祠堂还有哭声;来吊唁的宾客上完了香,还在暗处悄悄地看着他。 如果是平日,晨钟该响了,然后陆长老就会开始巡视各峰弟子的修炼,风雨不断。 萧见远闭了闭眼,强迫着自己去看雪白的地砖:“是。” 他的声音整座殿都可以听见:“陆长老他……酉时前,曾将我叫至议事堂;半刻钟后,我才离开。” “但陆紫鸢是在晖日堂内发现陆梦生遇害的,”董长英问,“你可曾去过长晖峰?” 萧见远道:“不曾。” “好,”董长英站起来,又再次发问: “你,是不是魔修?” 全场人脸色一变,宾客私下交换着眼神,连颜离也上前几步:“董长老!” 董长英伸手止住他,眼睛紧紧地盯着萧见远。 “我不是魔修。”萧见远抬头,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台阶上的董长英,模模糊糊的看见那刻着“长晖峰陆长老梦生之位”的灵位。 他似乎也看见了陆紫鸢哭红的双眼,但他的眼睛实在太痛了,没有看清楚,几乎想让他掉出眼泪。 董长英道:“那你说,陆长老生前,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萧见远沉默良久,最终吐出几个字:“我不能说。” “有何不能说?”董长英声色俱厉:“盛朗,你是最后见到陆梦生的,他是被魔修害死的你知不知道!” “你屋内那把沾着魔息的匕首,作何解释?!” 底下宾客哗然,虽有传闻,但他们却是没想到董长老竟就这样说了出来。 青衡山首席弟子私藏沾染魔息的刀……难不成,真的是他杀了陆梦生? 颜离冲上前去紧紧地拉住董长英:“师叔!” 殿前顿时一片杂乱,萧见远跪在地上,喃喃自语:“我知道……” “盛师兄!”陆紫鸢扑了过来,跪在他身边,哽咽着道:“你回答长老,我爹都和你说了什么……你跟长老解释,” 她几乎是恳求地看着萧见远问:“我爹的死,是不是和你没有关系?” 萧见远呆呆地看着她的泪眼。 沾了魔息的匕首? 萧见远怔怔地想,他本来是将刀藏在柜里,谁会发现的?那把刀明明就是…… “董长老!” 忽然间宾客们安静了下来,看着一人跃步上前:“董长老,我派有一剑名唤十善,是师祖传下,能够分明善恶,自能循着魔气找出魔修……” 十善?萧见远听见了,他费力地眨了眨眼,想,莫不是沧澜派的法器? 他突然想起沧澜派的庄含,而又低垂了眼帘一动不动。 怎么又是沧澜派……剑修本来就是稀缺物种,不能友好相处吗? 这种时候了,萧见远还能神游天外,但又实实切切地听着: 玄色劲装的剑修声如洪钟:“先前早听闻贵派弟子付遥夜是魔修,还未曾得知结果,” “盛朗和付遥夜均在云渡之境失去联络,我想若付遥夜一人是魔修,那萧见远定是知情人,甚至——” 萧见远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道:“贺广真人的意思是,怀疑我是魔修,想用十善剑一试?” 他轻声道:“好啊,那就试吧。” 陆紫鸢惊声道:“盛师兄!” “盛朗!”李原北喝道:“跪下!” “我陆师兄的死因我青衡山定要查清楚;盛朗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见一点魔息,”李原北沉声道,“贺广真人便不必担忧了。” 贺广真人坚持道:“这非是青衡山内里的事,魔修一系关乎与所有门派!” “李长老为何不肯一试,难道是想包庇?” 李原北气极:“你!” “够了,”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董长英一甩衣袖,对颜离道:“去请十善剑。” “那是沧澜派普英真人飞升前留下的,”钟玉容低声道,“就算盛朗没有魔气,怎么能受住其中的剑气?” 董长英看着台阶下站的笔直的萧见远,声音微不可闻:“他们都看着呢,能怎么办……” “不管有没有梦生这事,无论是盛朗,还是付遥夜,都逃不过着一遭的。” 十善铮然出鞘,颜离接过贺广真人手中的剑,缓步走来。 萧见远看着剑锋上的寒光,忽然问道:“我还想问问贺广真人,你大老远来青衡山,为何还要带着自家门派的镇派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