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苏家外婆正在看生日宴会的菜单，听到问话答道，“跟你于曼姐出去逛街了。” “哦。”顾染点头，那就是个骗子电话，居然骗到自己家来了，正要回头说不好意思你打错了，就看见丁于曼一身狼狈哭哭啼啼地从门口跑了进来。 顾柒心里咯噔一下，下一刻丁于曼带着哭腔的崩溃的话在客厅响起，“小七出事了，她坐的星舰被虫洞吞没了！” 她的话如同炸弹一般地在客厅里炸开，苏家外婆眼前一黑就要晕倒，被顾家奶奶扶住，还没缓了两口气，就赶紧问道，“于曼啊，你说什么？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小七不是跟你出去逛街了吗？怎么就……”怎么就坐上星舰了。 丁于曼哭得不行，她是一路哭回来的，声音都沙哑了，眼睛红肿得跟核桃似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着急，“小七，小七今天说要去大学星，说怕你们知道了不让她去，就让我帮她隐瞒，我担心她，就想陪她一起去，但是我到了星舰场，突然就很难受，小七就没让我陪着去……”她虽然带着哭腔，但是条理还是非常清晰。 听完她的话，顾家奶奶也想晕了，两位长辈相依靠着倒在沙发上，顾染僵在了原地，电话那边的声音也听不灵清，仿佛在天边一样，她突然反应过来，“我姐去大学星干嘛！又还没开学，于曼姐你骗我们的吧！” “我没有。”丁于曼又自责又悲痛，她就该阻止小七的，“小七说大学星有一架初代机甲，她要去拿来给顾时瑾当成年礼物。” “你说什么？”门口顾时瑾的声音传来，“小七去哪……” 顾时瑾和顾家爷爷还有苏家外公刚刚从外面回来，他们三人本来是出去锻炼的，结果顾家爷爷突然收到了虫洞出现还吞没了一艘星舰以及骑骋军团损失近百人的消息，就赶紧回来了。 结果一回来就听到了丁于曼的话，顾时瑾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后做了跟顾柒一样的反应，“你开玩笑的吧？” 丁于曼哭着摇头，正要说话之时，新闻里已经在播报受害者名单了，“本次航班受害者其中还有一位联邦中学刚毕业的学生，据悉该学生是烈火军团顾团长的长女，已经收到了联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苏家外婆听到这话终于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客厅里一阵兵荒马乱…… 第114章 房间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显得昏暗至极，直到房门被人从外打开，这才漏进来几丝光亮。 顾染手里拿着两支营养液，走了进来，“哥哥，你吃点东西吧。” 沉默，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只有大床被子拱起一团意示着有人存在，顾染在原地站了一会，见到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动静，下一瞬爆发了一般上前去掀开了灰色的被子。 门口的光照在顾时瑾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上，连续好几个晚上没睡的他在被子被掀开的那一瞬有一些暴躁，看清来人是顾染，紧握的拳头又缓缓松开，沉默地翻了个身，蜷缩着把头挡了起来。 顾染看着顾时瑾的模样，眼眶红了一瞬，又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语气也显得有些强硬，“吃饭。” 顾时瑾还是不理她，自顾自地装出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样无疾而终的场景，顾染最近每天都能经历几次。 自从确定顾柒为了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才会出事之后，顾时瑾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惩罚自己。 顾家和苏家仿佛被阴云笼罩，苏家外婆病倒了，苏家外公照顾她就应顾不暇，顾家爷奶强忍着丧孙之痛，每天忙着参加各种商讨会议。 顾黎书和苏知忆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回来了，抱着顾染痛哭了一顿，立即又被召去协助处理虫洞事件。 或许这就是军人的可悲之处，在国家面前，连失去亲人的痛苦都要排后。 在所有人都被悲伤淹没的时候，顾时瑾这种绝食行为，除了顾染就没被人注意到了，她自觉地担起给顾时瑾送食的责任，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顾时瑾很痛苦，这种痛苦不仅仅只是因为失去了自己同胞妹妹，还因为这种痛苦归根到底是自己造成的。 顾柒出事之后，他想了很多，想如果自己未来规划不是成为一个机甲战士，那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时瑾这样问自己的时候，他听到内心深处有一个恶魔一般的声音在回答，“是啊，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出生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顾柒也不会死啊……” “所以，你去死啊，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了。”恶魔在他耳朵轻诉着。 门外的光照不进他的内心里，顾时瑾觉得自己也要死掉了，希望在他的面前关上了大门，身后是无尽的深渊和无数的触角，每一只触角都紧紧缠着他，将他拖进罪恶的地狱。 顾时瑾放弃了挣扎，他打从心底地把一切揽在了自己身上，任由恶魔拉扯着他的手，拽着他进入地狱，一同沉沦…… 地狱就在眼前，他的身体却突然停住了，身后有一只白净的小手拽住了他，小手的主人不安又强行镇定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击碎了恶魔在他身上驻起的屏障。 “哥，我觉得姐姐没死。”顾染考虑了好几天，才决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其实我能够梦见未来，我看见姐姐没有死，之后会回来的！”她跪坐在地上，一手捏着营养液，另一只手拽着顾时瑾的衣角，“哥，真的，所以你吃饭吧。” 顾染的话像是重锤一样击打在顾时瑾心上，他像是被撕开了茧般，终于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他看了一眼顾染，发现她的脸上满是肯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多匪夷所思。 顾时瑾心里抖了一下，深深的自责几乎将他埋没，他不应该只沉浸在失去顾柒的痛苦之中，却没有顾及到小妹妹顾染，看她多痛苦啊，都得臆想症了。 顾时瑾顿时悲从心来，紧紧抱住顾染，泪水滴在她的后脖上，流过的地方留下炙人的烫意，他语意里尽是歉意，“对不起，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在跟身边的顾染说，还是在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顾柒说。 顾染不是很能明白他突然爆发的情绪，感觉不像是喜极而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自家哥哥的背，小声道，“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她的话很轻柔，可顾时瑾的眼泪却流得更严重了，难过像是实体一样地溢出来，顾染也被感染到了，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收到顾柒出事的消息的时侯，顾染的情绪就已经崩溃过一次了，她又担心又害怕，她没想到自己插手了之后，顾柒还是遭遇了虫洞事件，就像是剧情无法更改一般。 但是她更担忧的是因为自己的插手，顾柒这次是真的死去了，而不是去了异世界。 她之前的情绪没比现在的顾时瑾好到哪里去，甚至要更抑郁，最后还是pid看不下去，耗尽所有能量预测了未来，告诉她顾柒没事，这才让她重新振作起来，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pid重新陷入了休眠。 顾染跟着顾时瑾一起默默流起泪来，不知过了多久，顾染哭累了靠在顾时瑾的肩膀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两支营养剂。 顾时瑾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女孩睡觉睡得都不安稳，嘴里还在呢喃念着“姐姐没事”。 他轻轻把顾染放在她的床上，拿走她手中的营养剂一饮而尽，这才转身离开。 楼下，不知何时回来的顾家奶奶看见终于走出房间的顾时瑾，神情微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走出来了就吃饭吧。” “喝过营养剂了。”顾时瑾的声音都已经沙哑了，这几天他都没有睡着过，一闭眼就是身姿灵动的顾柒喊着自己哥哥，一声一声仿佛刀一样割在心上。 “嗯。”顾家奶奶点点头，又低下头去，她的手里捧着一本崭新的相册，是顾时瑾和顾柒的中学毕业照片集，学校那边传了电子版过来，顾家奶奶专门去打印出来的。 顾家奶奶一边摸着相片，一边忍不住默默流泪，自家宝贝的孙女啊，为什么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顾时瑾看着顾家奶奶，想要开口安慰，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涩痛蔓延开，带来一片哑然，他眉眼低垂，闭了闭眼又朝楼上走去。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多个地方，苏家别墅里，脸色苍白的苏家外婆正半坐在床上，看着顾柒的照片落泪，苏家外公在一旁轻声安慰着，只是他同样红肿的眼睛意味着他一样的不好受。 只是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朝前走去…… 第115章 时间如流水一般，在人不经意时…… 时间如流水一般，在人不经意时就在指缝间匆匆离去，留下水滴的穿石在原处证明它曾经的存在，眨眼间，四年过去了。 时光在顾苏两家人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其中在两个孩子身上尤为深刻。 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家孩子的顾时瑾大一就从联邦大学休学转而参军，在顾家长辈的安排下，他得以加入了烈火军团，但因为资历只能从一名无名小卒做起，并且方向是近战战士，再也没有听闻过他使用机甲。 因为研究出重安聚酯的顾染在三年前考上了联邦大学，填写的志愿并不是众人意料之中的生物学，而是从未听闻过她有兴趣的天文学。 大学星是一颗专门用于建筑大学的星球，与小学与中学不同，星际时代的所有大学都建在这颗星球上，这里除了是数百所学府的栖息之地外，还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旅游星球，一年四季都有不少游客特地前来感受青春与知识交汇的气息。 七月盛暑，正值各大学府的暑假时期，可大学星上却热闹不减，不仅在这里读书的学生们没有回家，除了来旅游的游客们以外还多了不少外来人士，有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精英人士，更多的还是到处跑来跑去，采访路人与学生的新闻行业的工作人员。 这些工作人员手里都拿着一支小小的录音笔，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状似随意地挑拣了几个路人就追赶了上去，进行一番询问，问题并不突兀，大多都是问对方是从哪来的，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过来…… 路边一个正在挑选大学星特产的中年男人很快也被这群新闻从业者锁定了，最后还是两个年轻记者博得了头筹，二人拿着录音笔上去的时候，中年男人似乎还被吓了一跳。 “您好，我们是海洋球娱乐的工作人员，我们可以采访问您几个问题吗？”其中一人问道，“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小问题，作为感谢，我们会赠送您一个小礼物的。”他拿出一个很精致的海洋球吊坠，给中年男人看了一眼。 中年男人没有拒绝，他本身就是个爽朗的人，只是被二人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而已，回过神来便大方道，“可以啊，什么问题？” “您是大学星上的人，还是过来旅游的呀？” “都不是。”中年男人笑了笑，“我是出差路上顺道路过，我乘坐的航班要在这边停留一夜，所以我正好过来准备挑些特产。” “那您是第一次来大学星吗？” “也不是，很多年前跟家人一起来这里旅游过。” “原来如此，那您对大学星有什么感觉吗？”那海洋球娱乐的记者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问法不太对，有补充了一句，“就是您对大学星的印象如何？” “很不错啊！风景优美，物美价廉，不愧是大学星！”中年男人实事求是，只是下一句话又带了些疑虑，“就是感觉游客似乎多了不少，之前来还没有这么夸张的，还有明明是暑假了吧，怎么学生们一个都不回家呢？” 听到这话，那记者笑了一下，解释道，“虽然是暑假，但是这个时候正好是高校联赛举办的日子，各个高校的学生都能报名参加，所以学生们才会假期了还留在这里！至于您说的多了不少的游客啊，基本都是特地赶来这看比赛的！” “高校联赛？”中年男人素日里并不太关注这方面的讯息，听到还有些新奇，“大学星的学校联赛吗？” “正是。”记者点点头，“是近几年由联邦大学和帝都大学牵头办起来的！您如果时间上有空闲，还可以去看看这比赛，这个时间段，各大高校都是对外开放的，星网上也可以查比赛时间表。” “嗯。”中年男人点点头道，“谢谢你们啊。” “客气，应该是我们谢谢您的配合才是。”记者笑着结束了这次采访，把那海洋球递给了对面的中年男人，“我们的问题问完了，谢谢您的回答，这是我们送给您的小礼物。” 双方友善地结束了这次的街头采访，两个记者很快又朝着新的目标而去，中年男人倒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正一脸认真地在自己的光脑上查找着什么，嘴里还喃喃念叨，“哎，这个有点兴趣，哎，那个看起来也很有趣啊！” 比起中年男人的懵懵懂懂犹豫不决，大学星上的学生们可是非常熟悉这赛事程序了，喊上几个兴趣爱好相近的小伙伴，便结伴一起去了有心仪比赛的学校，而在这其中联邦大学最受学生们的青睐。 联邦大学作为星际时代历史最悠久的大学学府，在众多学校里起着领头羊的作用，不过近些年帝都大学被阿伦德尔公爵接手负责，起势汹汹，也颇有些与联邦大学齐平的架势。 但是无论外人怎么揣测两所学校竞争激烈，事实上两所学校内部的关系倒是还不错，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 连高校联赛也是联邦大学与帝都大学共同合作发起，为了说服帝国贵族与联邦首席们，不乏阿伦德尔公爵与联邦大学校长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说到高校联赛，高校联赛顾名思义是高等学府之间的比赛。 联邦大学与帝都大学并不是两所霸道的学校，将联赛举办资格申请下来后，便将举办比赛的权限都下放了下去，每所学校都有资格承办联赛。 只是联赛内容多种多样，于是每年都靠抓阄来决定什么学校举办什么赛事，但其中有两类最为大型的比赛，便是机甲格斗赛与模拟太空星战赛，举办权还是掌握在联邦大学与帝都大学手中。 这两类主力比赛自举办以来，就一直独家掌握在联邦大学与帝都大学的手里，因为高校联赛就是这两所学校提出的，所以对它们包揽这两类比赛的主权一事，其他高校并没有什么意见。 往年来，一般都是两个学校各自承办一类比赛，但是今年情况特殊，帝都大学出于一些原因主动放弃了承办权，因此今年这两类都由联邦大学承办，这也使得联邦大学今年的校园更为热闹。 ** 此刻正是模拟太空星战联赛进行的时间，联邦大学里俨然人山人海，哪怕又加急开了三片观众席区，人也是不够坐的，最后便在校内各处放置了投放屏，进行了实战转播。 相比于校内的人满为患，此刻会议厅里却并不显得拥挤，各校派出的代表老师们各自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看着会议厅前的大屏幕里的战况，一边赞道，“今年帝都大学的学生不错嘛！” “哈哈哈哈，还可以还可以，毕竟今年是我们阿伦德尔公爵家的两位小公子……”有个帝都大学的老师谦虚道，只是脸上的自得跟他嘴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是那两位？”联邦大学有位代表老师神色一动，突然开口调侃道，“是那两个想报名联邦大学，结果被家里人打了一顿，强制送进帝都大学的两位吗？我记得是叫陆余淮和林听白？” 听到联邦大学老师提及这一旧事，帝都大学那位老师脸上也有些讪讪的，他似乎是个挺开不起玩笑的人，脸都憋红了，好半晌才闷声接了句话，“……是叫这两个名字。” 边上其他高校的老师看到他一下子变得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般噤了声，心中暗笑，这一桩旧事虽为小事，却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当年的内幕的。 联邦大学那老师原只是想调侃一下，没成想反倒像是取笑人了，本着不想让兄弟学校丢人的意愿，他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看比赛看比赛。” 众人随着他的话，目光又落到了大屏幕上，屏幕里的各校战舰队伍正在激烈对战着，炮弹在黑幕之中绽放开，像极了一场盛大的烟火宴会。 距离战场的不远处正有八颗大小不一的行星静静地充当着背景，五颜六色的，有蓝色的，红色的，还有紫色与黄色，正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火球，以其为圆点拍成一条半径不同的直线，仔细看去还能看见几颗行星正在缓缓转动。 老师们看着看着，又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今年联邦大学的星战图做得也太好了吧！这是太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