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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跑,但是鹞子带的小流氓还围着,她根本跑不掉。 “干什么?打架闹事?”忽然一个镇定的声音插了进来,然后一只手落在了毛思嘉的肩膀上:“调.戏女孩儿?” 本来毛思嘉已经被围住了,但是来的这个男青年,穿双排扣的毛呢大衣,挺阔大气。加之肩宽体长,比在场最高的男生都高了半个头,气势上一下就压倒了在场所有人,竟没有人敢拦住向包围圈内走的他。 毛思嘉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在男青年靠近的时候,她闻到了一点点洗衣粉的香味——这很少见,或许是出于保护衣服的想法,也或许是因为不太好洗,冬天的外套,像是棉袄、大衣什么的,几乎不会拿去洗,一个季节洗一次很正常。 然而落在毛思嘉肩膀上的手很快离开了,然后又把毛思嘉往后推了推:“你们这帮孩子怎么回事儿?” 第18章 “你丫的多管闲事儿?”鹞子抓着红叶领子的手给松开了,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新来的这人。 并不认识,年纪不大,但应该是已经上班了的人。 孙继东有的时候会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有一段时间爸妈和身边的人看到的他就是这样的?有些事情,过了那个阶段再去看,就会觉得难以回首。就像很久很久以后,毛思嘉和他说过的,这叫做‘黑历史’。 ...嗯,说的和毛思嘉很熟一样,实际上两人根本没说过几句话。非要说两人有什么原因可以多一点儿说话的机会,大概是两家大人认识,以及他最小的弟弟和毛思嘉曾经是同事了。 这样说或许会很奇怪,但孙继东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很难说清楚...1980年的冬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的夜里,他再次失眠到天明。而这次,推开门见到的世界却不同了,他来到了1967年,他刚刚因为一场群架进医院的时候。 这场群架,他属于被牵连的——他已经有两三年时间不和那帮调皮孩子混了,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觉得没意思了。所以,他被砸了脑袋进医院,这纯属运气不好,是被殃及到的。 贸然遇到这样的事,身为一个无神论者,应该有一个艰难接受的过程。幸好那段时间呆在医院里,大家照顾他伤了脑袋,很少打扰他,给了他这个时间。 出院之后,并不是说他就彻底想明白这件事了,而是另一件即将发生的事牵扯了他的注意力...他首先找到了他爸,参军的事情他不干了!不管怎样,他得留在北京,一定得留在北京! 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并不是1968年才开始的,而是五十年代就有的事情,但大规模,甚至半强制性如此,确实是1968年以后的事情。而在此之前,像北京这样大城市的青年,出路还是比较好的。 可以留城工作(只不过能不能找到好工作,这就要看每个人的情况了...甚至有些人根本找不到工作),还有少数人能够去参军。至于上山下乡,那属于个人自由,愿意去的会被全社会表扬,但选择这条路的少之又少。 光荣是一回事,其中暗含的艰难又是另一回事了。远离家人,难得回家,生活困难...这些都是客观事实。 孙继东在停课闹革命之前,成为这场革命之前最后一届顺利毕业的高中生,本来是要去当兵的。曾经的他并不在意这件事,毕业之后就去当兵,他们家的男孩子从他大哥起,走这条路就成了惯例。 当时的他没有考虑过未来做什么,就是被推到了这条路上而已。反正对于他来说,走哪一条路都没有区别。 后来他才明白,绿色军营很好,但他的未来并不在那里...他是在1973年下定决心转业回家的,又因为弟弟的关系认识了...思嘉。 这是迟到了六年的认识,如果他留在北京,他就能提前六年认识思嘉了。 而这一次迟到,迟到的不是六年,而是一生... 思嘉出了意外之后,他收到了弟弟送他的一箱书籍,都是思嘉葬礼后毛叔叔金阿姨(毛妈姓金)分送给思嘉的朋友的。思嘉喜欢书籍,不喜欢书籍被浪费,所以保留了其他遗物之后,两位长辈就把书籍送了出去。 孙继东不知道弟弟卫南是什么时候看穿一切的,他也没问,只是在心里感激卫南。沉甸甸的书籍压在手上,就像他轻飘飘的魂儿可以再次留存在身体一样——那段时间他反复阅读那些书籍。 ‘缘分是非常奇妙的东西,不能早一点儿,也不能晚一点儿。错过了一点点儿,原本可能的眷侣,就会擦肩而过,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这段话是钢笔字,落在一张书签上,书签则是夹在一部日文小说中。那部日文小说译为《春琴抄》,思嘉应该在尝试翻译,已经翻译一部分了,在原书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标记。 孙继东甚至不敢去碰那些还没有暗淡失色的浅蓝色钢笔字,他分明感受到了命运这玩意儿有多操.蛋——它让你生,你就不能死,它让你死,你就不能生。 孙继东并非是感情细腻的那种人,甚至在大家都对姑娘特别感兴趣的年纪里,对此兴趣缺缺。他当然也觉得漂亮姑娘是好看的,但并没有和其中一个亲密起来的想法,就是觉得麻烦。 但是,见到毛思嘉的那一天,他终于明白少年时代随大溜看的那些小说里的故事,并非是虚假的。 甚至直到那一天他才明白,为什么许许多多的故事里,那么多的人可以为爱情去死——因为从那之后他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