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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临川凝眉, 寻思上界规矩许与下界不同, 想了想,取出下界上玄仙宗的弟子令牌拎在手中。 虽不知有无用处, 至少可当个信物。 走入山门,一股清澈灵气便迎面扑来, 令人心神舒展,耳边是鸟鸣阵阵, 风声树声。 姬临川的步伐加快些许。 虽不知昔日同门有多少已顺利飞升, 但若能见到几张熟悉面容,也是好的。 魔主的眉头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终于行至宗门大殿前, 沿途竟不见一个弟子, 这回不止魔尊一人觉得不对劲了,姬临川也心中生疑。 天还是蔚蓝的天,此间灵气, 仍是那般清新宜人。 大殿的门紧闭着。 书有“上玄”二字牌匾置于其上,笔法凌厉,乃上玄祖师开山所留。 姬临川握剑的手却忽然颤了一下。 修真人对攸关自身之事,有天人感应之说,越是修为高深者,感应便越强。姬临川修炼至如今,修为已近仙王境,他的感应,必不会无端来由。 他打开了殿门。 入目是许多的人。 有的人站在端坐高位,有的人立于两侧,密密麻麻,将以空间之术扩大的殿宇,也装的满满当当。 他们的气色是鲜活的,像活生生的人,姿势或站或坐,表情各异,有的还在微张着嘴,似是下一秒吐出话语一般。 他们就停在那里,好像静止在了一卷庞大的画轴之中。 却一点神魂的气息也无。 姬临川手中的令牌掉在地上。 许久,他转过身,对魔主道:“这是什么‘术?”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稍重一点儿,便会将这一屋子的人震散。 魔主道:“溯命曾创道术七式,皆有鬼神莫测之能,此为其中一式。” “——断流。” 姬临川道:“……何为之,断流。” “我说过,时间长河中的鱼,只能随波而流。所谓断流,便是将其赖以生存的河水断去。” “断去会怎样?能再放回去吗?” “放回去倒是不难。”魔主并未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我只能将断流后的鱼,放回其中。” 断流前的鱼,仍在水中。 而养鱼人立于岸上,只能俯视,不可触及。 姬临川沉默下来,许久,他迈步走入殿中。 他从一个个人身边走过,一群蓝白弟子袍中,他一身白衣显得格格不入。 他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虽然陌生,也觉亲近。 他也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 有他曾指点教导过的师弟师妹,有曾经的长老、掌门,还有…… 他脚步停了下来。 他面前是个眉目疏朗的男子,高冠束发,眼神稳重深沉,一如当年那般。 封扬。 姬临川闭上眼,握剑的手青筋毕露。 他走到了殿台之上,看到上玄掌门身前的木案上,摆着一封信,信上两行墨字,还有一支木簪。 不知为何,他生出一种直觉,当初那断流之术,必是附在那木簪之上,以信封为包裹,打开之时,便是术法发动之时。 他甚至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上玄掌门召集弟子大会,于会上打开了这样一封暗藏杀机的信。 甚至未有反应的时间,所有人便被抛至时间的岸上,于是神魂骤灭,肉身成沙,又被时光铭记住最后的那一刻,而后保存至今。 他看向那两行墨字,写的是:“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微薄之礼,不成敬意。” 落款是一片红枫,艳艳如火,似以血凝就。 他手指收紧,差点将这信捏成碎片。 走回殿门处时,魔主正站在那里等他。 殿外的光线打在魔主背上,落下深深的影,看不清他神色如何。 姬临川却躬身一礼,道:“但请前辈出手,令断流重流。” “你想清楚了?”魔主问,“如今他们的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身在此世却不在此世,神魂虽亡,□□仍可长存不朽,你以后还可来此……” “纵使是鱼,也不愿自己的尸身搁于浅滩。生于河海而归于河海,生于此世,便也归于此世,我想,这也是大多同们所愿。”姬临川打断道。 魔主只应:“好。” 他扬起手,旋即便似有一阵风吹过,殿内静止的时间便开始流动。 浮沉和阳光氤氲进来,一殿之人似乎上一秒还在有说有笑,下一秒,便随风一起,慢慢化为飞沙。 “别看。” 魔主走到姬临川背后,想伸手捂住他眼睛,却被姬临川扣住手腕。 半晌,尘烟尽去,满室空寥。 姬临川又静默了许久,突哑声开口:“之前,我接受前辈的心魔考验时,它们常常质问我一句话。” “哦?”魔主发出一个低沉的音。 “它们问我,姬临川,你虽一力扛负天下之责,可这数万年来一切闹剧,那个带给世间诸多苦难的源头,不恰恰是你自己么?” “我竟无法反驳。” “纵我心知,所有一切,皆非我所愿,非我之过。” 姬临川的声音低下来,“这次,是我害了他们。” 第125章 魔主低头看着眼前背对他的人。 一头乌发散下, 白衣不染尘埃,身形瘦削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