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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在书房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整理着书籍,唯恐手上重了,就损毁了哪儿。 “前夜父皇宣我入宫。”慕宸瑜在一边整理一边说道,压低的嗓音在深夜中,不显突兀,带着几分让人舒适的放松感,“父皇想为我赐婚,我拒绝了。” 黎秋白从书中抬眸:“殿下不想成亲?” “我不想同她们成亲,从未接触过,何来感情,而且……” 而且什么,他没有说下去,黎秋白也没有追问。 他随口道:“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慕宸瑜好半响没有说话,隔了会儿,他喉结滚动,罕见的略带紧张,他面上不露分毫的问:“梓容,你想让我成亲吗?” 黎秋白声线平淡道:“殿下婚事,自由殿下做主。” 他的这个回答,让慕宸瑜的紧张突然就泄了气,在准备好得到“想”与“不想”两个答案的可能,黎秋白却给了第三个答案,他也说不清心底是何滋味。 “梓容,你总是这样。” 说话滴水不漏。 黎秋白垂眸翻动着手中的书。 烛火照在黎秋白的侧脸,眉眼似带着无尽的温柔,单薄的背影又惹人怜惜,叫人恨不得将他拥入怀中,护在心头。 这晚过后,慕宸瑜时常来找黎秋白,且从来不走正门,都是□□而入。 黎秋白当时拒绝与他相见,是担心三皇子对他产生疑虑,怀疑他和慕宸瑜暗中勾结,徒添麻烦,慕宸瑜□□,他便也就懒得拦了。 白驹过隙,宫中局势变化多端。 慕宸瑜将黎秋白当成闲散病弱的普通少爷,不知他是三皇子的人,对他并不设防,黎秋白也由此,从他嘴里偶尔得知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他在宫中的进度。 元宵灯节。 黎秋白用过晚饭,就回了房,这夜慕宸瑜又来寻他,道街上热闹非凡,想和他相约出去玩玩。 * 街道的确热闹非凡。 一条街没走几步,就能看到花样种类繁多的花灯,还有猜灯谜得奖的摊子,夜晚最是热闹,河边有不少人都在放荷花灯。 人潮拥挤,黎秋白今日穿了件暗色的长袍,慕宸瑜在他身旁,不着痕迹的为他身边清出一小片的空间。 他们走到一个面具摊子,黎秋白对那面具多看了两眼,他没带随从出来,身上也没银两,出来也就是透透风,随便看看,不想慕宸瑜见他有兴趣,直接给他买下了。 黎秋白也不客气推辞,接过在手中把玩了会儿,修长的手指将面具也衬得好看了许多。 慕宸瑜转头又买了个面具,在手中抛了抛:“若我戴上面具,混在人群中,你可还能找得到我?” 黎秋白眨了眨眼,诚实道:“不知。” “我一定能找到你。”慕宸瑜说。 “哦?”黎秋白轻笑了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慕宸瑜眼中也漫上了笑意,一双眼睛纯粹透亮,嘴里夸赞:“梓容,你笑起来真好看。” 说这话的他带着几分少年气。 黎秋白敛了嘴角的笑,轻咳了两声,偏头看到河边放灯的人,问:“殿下要不要试试?” 慕宸瑜轻而易举的被转移了注意力。 黎秋白提出来的,他自是不会拒绝。 他们买了两个荷花灯,穿过热闹的街道,到了一处僻静处放灯,在今日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也是不容易。 黎秋白点燃了荷花灯,放入河水之中,河面倒印出他的面容,他放走了灯,紧接着慕宸瑜也放了灯,两个荷花灯晃晃悠悠飘远,在河面上的某处撞在了一起,又轻轻分开。 慕宸瑜看着那一幕,嘴角勾起,带着满足。 “你许愿了吗?”他问。 黎秋白摇了摇头。 慕宸瑜似是没想到,微挑了眉头,“为何不许?” 黎秋白说:“我没有愿望。” 他不想让慕宸瑜再追问下去,反问:“殿下呢?许了什么愿?” 慕宸瑜静默片刻,说:“我也没有许愿。” 他许的愿,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愿。 河面上的荷花灯飘远了,化成了两个红色的点,冷风吹来,并肩站在河边的二人黑发交织,纠缠不清,已然分不清那丝丝缕缕是谁的头发。 黎秋白转过身:“天色已晚,回吧。” —— 入夏。 皇上病重,已有七日不曾上朝,朝廷中风云诡谲,慕宸瑜连着有三日不曾来找过黎秋白,黎秋白从他父亲口中,对宫中情况也有所了然。 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哪位皇子能坐上高位,大抵就要争出个结果了。 在慕宸瑜回京之前,慕辰澜和四皇子襄王打的火热,都视彼此为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却不想中途跑出一个程咬金,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慕宸瑜回京之后,皇上对他所表现出的侧重偏爱,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夺嫡的希望是最大的,就连三皇子慕辰澜,也是这般认为的。 慕辰澜暗中来过丞相府几次,黎秋白昨晚见过他,三皇子嘴上都长了个燎泡,在这种时刻,心态一向平稳的三皇子都不免稳不住了。 据慕辰澜所说,自从七天前皇上突然晕倒,意识就只是时而清醒,下床都困难,说句话都有些艰难,太医说皇上这是中风了,这些天来都在用针灸之法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