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人生，就如一场赌博。赌对了，今生今世便可享尽荣华富贵；赌错了，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张华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相信只要跟着楚鹰，就有他吃香喝辣的时候。更何况，张华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仅仅是个刑警队的小队长，手底下只有那么几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权，若是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没钱没势又没后台，最后能混到刑警队大队长的位置就顶到天了。 也是在这个情况下，张华做出了他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见张华怔怔不语，楚鹰哑然失笑道：“看来是张队长是不想了，那我就另找他人好了。” 张华顿时清醒过来，干笑道：“兄弟这是哪里话，我刚才被这个消息震惊了，让兄弟见笑了。”说话间，张华悄然抹了把汗，不管楚鹰带来的是什么消息，他都深信不疑。 “那就请张队长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如何？”楚鹰好整以暇的问道，从张华的反应中，他发现自己找对人了，人只要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决心和恒心，绝对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楚鹰是匪，张华是警，即便在这个背景下，张华依旧选择相信楚鹰，可见张华正是这样的一种人，楚鹰自然乐意与他互利互惠。 张华心念电闪，沉声道：“张刚的案子，是不是兄弟——”他没有明说，意思却很好的表达出来。 楚鹰点点头，笑道：“我已经知道张队长的答案了，咱们何不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 张华面露难色，道：“这样有些不好吧？马局长让我带队去青山镇，我是接到兄弟的电话才偷空跑过来的，如果离开的太久，难免会让人产生怀疑。” 楚鹰不置可否的道：“看来马局长对你还挺照顾的，这么重要的案子都能让你接手。” 青阳市警察局除了正局长外，一共有两个局长，这个马局长应该就是马清风。 张华愤怒不已道：“我擦他娘的马清风，正因为老子上次没有帮马涛办好事，就三更半天的让老子做这种事！” 张华口中的那件事，便是去阳江大酒店抓捕楚鹰，但刚把人带到警局就被温静带走了，马清风不但得罪温静，只要将怨气全都撒到他的头上，也难免张华会气愤难平。 楚鹰凝声道：“如果张队长把我楚鹰当兄弟，那我也不瞒你，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就看你有没有那份儿魄力了！” 张华一阵失神，目露震惊之色，他虽然想象不到楚鹰说这番话有何底气，但他心中却相信楚鹰，“兄弟要我怎么做？” 楚鹰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道：“很简单，陪我去一趟王昌远局长家。” 现在张华答应与楚鹰合作，就等于是上了楚鹰这条“贼船”，即便张华日后想反悔，也要衡量一下自己有没有洗脱一切罪名的能力和把握。 基于这个原因，楚鹰才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对张华有丝毫隐瞒，这样也可以让张华看到楚鹰的诚意。 张华的心里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犹豫不决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干脆道：“好，我们现在就去，我这就给马清风打电话请假！” 机会摆在眼前，也可能是他张华晋升的唯一一次机会，无论如何都要赌一赌。 马清风显然对张刚失窃的事极为关心，连张华找的那个“丈母娘病了”的蹩脚借口都选择了相信，根本就没有为难张华，便准了他的请假。 张华虽然仅仅是个刑警队的小队长，却也有辆普桑的公车座驾，本想打车直奔王昌远的住处，但为了掩人耳目，在楚鹰的建议下，两人选择步行。 所幸王昌远的住处是警察局的家属楼，离警局只有几分钟的脚程。 王昌远住在三楼，走到门前，张华低声道：“现在差不多十点，王局长在这个时候一般已经睡觉了，咱们就这样敲门，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楚鹰虽然手握可以帮助王昌远成为青阳市警察局正局长的重要文件，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想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更不愿让对方觉得他是以此来要挟，所以点头道：“那你就随便找个借口，就说咱们在他家门外。” 张华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毕竟跟王昌远有着老大的差距，必要性的礼貌还是很重要的。 拨通了王昌远的电话，张华没有丝毫隐瞒，如实说道：“王局吗？我是张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当面向您汇报，如果您方便的话，就请您开下门，我就在外面。” 挂断了电话，张华道：“王局同意了，马上就开门。” 楚鹰将日记本和存储卡交到张华手里，低声笑道：“我把这个天大的功劳送给你，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看你的了。” 张华下意识的翻看日记本，借助楼道里的灯光，他看到上面记载的一件件触目惊心的行贿受贿的事件，顿时惊道：“这里面的内容牵扯甚广，恐怕......”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露出一个身穿睡袍的中年男人的面容，脸上挂满了疲倦，中等身材，没有一般为官者的那种膀大腰圆，表面看去没有丝毫的官样，先是看了一眼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的楚鹰，方才将目光转向张华，“小张啊，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现在说吗？” 张华下意识的将手背到身后，他现在真的很为难，虽然他只是看了几页张刚的日记，可里面牵扯到的官员有市委的、警局的、城建局的、税务局的、工商局的......哪一个的官都比他大。 楚鹰淡淡笑道：“王局长难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第五十九章：拉上贼船（贵宾票加更） 王昌远在官场上打滚这么多年，不能说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却也是眼光毒辣之辈，只要他环目一扫，便能将别人的想法猜出个七七八八。 只是他今天遇到了楚鹰，这个看似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淡然微笑，可那双眼睛却敏锐犀利，又好像隐藏着别人无法探测的巨大秘密。 对于楚鹰，王昌远只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可至于哪里不简单，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位请进，不过请小点声，我老婆孩子刚睡没多久，咱们不要打扰到他们。”王昌远低声说道，并且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王局长还是个贤夫良父，我们会注意的！”楚鹰淡淡一笑，与张华进了王昌远家的大门。 这是一套只有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虽然不大，但空间上却不显得狭小，反而因为装饰的错落有致，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 张刚都能有独幢别墅，即便青阳市警察局副局长这个位置没有张刚这个镇长能捞，但完全可以弄到一套更大更好的房子，可王昌远偏偏住在单位分的家属楼中，如果此人不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就是大奸大恶之辈。 无论王昌远属于前者还是后者，这两种人都是难以对付的，楚鹰有些为张华担忧了起来，如果张华搞不定这件事，很可能会适得其反，最不好的结果便是让王昌远误认为张华是个只是背地里打小报告的阴险小人，那这件事情就复杂多了。 “两位找我有什么事？”王昌远领着楚鹰和张华来到客厅，却并没有开灯，而且声音压的很低，开口也是直来直去，没有半分寒暄或者客套。 面对王昌远，张华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对这种有些压抑的氛围有些不习惯，舒软的沙发他坐上去就好像针毡一般，感觉到浑身都不舒服。 求助似的目光投向楚鹰，可黑暗中他也看不清楚鹰的表情，语气结巴道：“王局，我们今天来......” 楚鹰心中轻叹，怪不得张华到现在还只是个小队长，在处理人事关系上也太差劲了，赶紧打断了张华，接下去道：“我今天外出时，在路上捡到一本日记，所以就央求张队长和我一起，将这本日记交给王局长。” 没办法，在没搞清楚王昌远的性格脾性之前，加之张华在面对这个上司时支支吾吾的表现，楚鹰只能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 而且，既然他与张华一起来，就已经表明了立场，如果王昌远愿意合作，绝对不会亏待张华，所以日记本由谁交给他，效果都是一样的。 王昌远冷笑道：“一本日记而已，不至于交给我吧？” 楚鹰道：“王局长看看日记的内容，或许就不会这样说了！” “王局，您请过目。”张华赶紧将日记本交给王昌远，并且朝楚鹰感激的笑了笑，即便楚鹰看不到。 王昌远知道这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接过日记本，并且拿出手机，借助手机微弱的灯光，翻看起了日记本。 楚鹰一直在观察着王昌远的神色变化，初始时这老狐狸露出些许震惊之色，但很快掩饰过去，再之后表情淡漠，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好半晌后，王昌远合上日记，淡淡道：“这种事不再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你们应该交给纪检委。” 张华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忙道：“这里面的内容我看了几眼，发现里面牵扯的人太多，如果交到纪检委那里，整个青阳市都要发生地震，所以在我的建议下，才带着这位大鹰兄弟来找王局。” 楚鹰心中暗笑，这张华还是有些聪明的，知道为自己争取。 “你就是大鹰？”王昌远目露惊色。 楚鹰挠了挠头，失笑道：“我的名字很出名吗？” 王昌远叹了口气，没有给楚鹰的问题作出解释，只是淡淡道：“青山镇张刚镇长家失窃，而他的日记本却出现在这里，这两者之间应该有联系吧？” 楚鹰有些反感这家伙的阴沉，但现在是他有求于人，只好耐着性子道：“王局长说笑了，我可是良好市民，深知拾金不昧的道理，这不是给您把本子送来了吗？” 王昌远不置可否道：“东西我看过了，两位请回吧！” “王局，这——”张华有些急了，但他情知自己的话没有份量，求助的目光再次转向楚鹰。 楚鹰笑了笑，道：“既然王局长看过了，一个本子而已，实在有些不该麻烦王局长，就请王局长还给我吧！” 王昌远怔怔不语，好半晌后，方才缓缓道：“我想知道，你在这件事中充当什么角色，或者说你想得到什么？” 以王昌远的聪明，自然能够看出，楚鹰若是想扳倒张刚，只需要将日记本交到纪检委就万事大吉了，而他并没有这么做，偏偏找到自己，而且得到这本日记，对他来说可谓雪中送炭，他正愁没有办法搞定马清风，现在却完全是另外一个局面。 日记中关于张刚与马清风之间的交易占了很大比例，任何一件对马清风来说，都是致命的，尤其是在这个局长之争的关键时刻，基本上可以预示马清风的完蛋。 可是楚鹰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想自己帮他洗脱偷窃的罪名吗？ 这个念头刚刚在王昌远心中出现便被枪毙了，当日记本交到纪检委后，青阳市官场将如张华所说，发生前所未有的震荡，而所有人的目光都将转向这件事，绝对没有人去在乎日记本的来历。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王昌远对楚鹰的目的才感到怀疑。 楚鹰笑了笑，道：“王局长多虑了，是张队长感到这个本子事关重大，而王局长您又以公正廉明著称，所以才想到您。”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白，日记本的功劳是张华的，该怎么做你这老家伙心里应该清楚。 王昌远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楚鹰已经从他之前的那句话中找到了答案，面对晋升的大好机会，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放弃。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王昌远依旧那种态度，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王局，我们——” 张华没有从王昌远的口中得到明确的答案，心中自然焦急，话刚说到一半，背后就挨了楚鹰一脚，后者拿起茶几上的日记本，从中间撕成两半，看也不看的将其中一半丢掉王昌远面前，淡淡笑道：“这些应该足够了，正好我想拉屎，这一半我留着擦屁股！” 第六十章：马不停蹄 “你——”王昌远嘴角一阵抽搐，他还从未见过这种人。 楚鹰笑道：“希望王局长能够理解！” 刚要拉着张华离开，忽然想到了存储卡，楚鹰笑道：“这里面有些很有意思的视频，王局长闲着无聊可以看一下。” 将存储卡同样放在茶几上，楚鹰这才与张华离开，而楚鹰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在给王昌远提个醒。 像王昌远这种人，性格都比较多疑，他会想当然的认为楚鹰会把今天发生的事，也在暗中录了下来，如果王昌远真的这么想，那今天的谈话对楚鹰来说，才算真正的占据主动。 更何况，那一半日记本的确足以将张刚和马清风解决掉，剩下的一半同样可以，这样的话，选择的权力有掌握在王昌远的手中。 换句话说，无论王昌远做不做这件事，对楚鹰都没有任何影响。 ...... 离开家属楼，张华抹了把汗道：“刚才多谢兄弟了，只是兄弟把日记本撕了，这样做会不会让王局心里不舒服？他毕竟是局长，这会让他感到很没面子，如果他以为咱们用剩下的半本日记要挟他，就更不妙了！” 楚鹰淡淡道：“我正是要威胁他，让他踏上这条与咱们合作的道路，而且这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至于他会怎么做，就看他有多聪明了！” 顿了顿，楚鹰笑道：“你先回去休息，静等好消息，我相信王昌远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给张华开口说话的机会，楚鹰摆了摆手，拦下路过的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目的地正是阳江大酒店。 楚鹰舒服的仰躺在座椅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楚鹰可谓身心俱疲，自从从大青山下让凌萱搭车，楚鹰便卷入这场是是非非之中，而且根本就无法脱身。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尽快解决这件事，然后把自己的休闲农庄开起来，供楚欣好好读书，再帮欢子找个媳妇儿，只有这种平凡而又平静的生活，才能让他从往昔的生活中彻底走出来。 仅仅过了两分钟，楚鹰便在车上打起了鼾，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憨厚中年人，朝熟睡的楚鹰笑了笑，车速也慢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小伙子为什么会这么犯困，但能让自己的乘客舒服一些，他也感到由衷的充实。 从警局到阳江大酒店，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是按照正常的速度计算，而司机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司机喊醒楚鹰，收了钱后司机笑道：“小伙子这个年龄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看你这个样子，连续几天都没休息好吧？” 楚鹰无所谓的笑笑，口中却说道：“多谢大叔了，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的，您开车也要小心。”别人对自己好心好意，楚鹰自然也投桃报李。 与此同时，楚鹰也在心中叹息，他发现自己现在就是个苦命人，从青山镇跑到青阳市，刚刚搞定日记本的事，现在又要马不停蹄的进行后续的计划。 此行前来阳江大酒店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那个戳爆他轮胎的小保安，远远的便看到那两个小保安正在值勤，而两个小保安也发现了楚鹰，两人对视一眼，疾步迎上前去，朝着楚鹰尴尬的笑了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