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生情愫两小岂无猜，明恩罚重建北军
慕容皓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依稀看见了一个青年将军，跪在北平皇宫里，砰砰砰的磕头。 梦里，他看见一个手提长剑的人，杀掉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亲人。 他是谁？慕容皓努力想看清，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血海，还有一个略微弯曲的背影。 梦里，他见到了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以及无边无际的火海，以及，无边无际的死尸。 “咳咳！“慕容皓痛苦的干咳了几声，意识开始逐渐清醒。肩膀上轻微的疼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把他强行拉回了现实。 慕容皓这才依稀记起，自己身上负了伤，不过现在怎么好像不疼了？慕容皓感觉身体的各项感官开始恢复，突然觉得头底下一片柔软。心中疑惑，这年代就有这么软的枕头了？不仅柔软，而且十分有弹性。慕容皓吃力的睁开眼睛，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张可爱的脸庞，微微闭着眼，眉头轻皱着，好像十分疲惫。脸上没有半点胭脂水粉的印记，却好似有说不出来的万种风情。 慕容皓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女孩子的脸庞，不禁痴了。费力的抬头，想看得再真切点。谁知这一动，佳人就被惊醒了，看到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慕容皓，脸腾的就红了。嗔怪道”三郎，你醒了怎么也不言语一声啊？吓死我了！“ 慕容皓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迷迷糊糊的没怎么看明白，现在定眼观瞧，才发现是自己的姐姐慕容青。只不过慕容青换了一声寻常百姓的衣裳，头发也换了个造型。才一时半会没认出她。 慕容皓心神回来了，这才猜到他脑袋下枕的是什么。顿时小脸红的不像样了。天杀的啊，这是自己亲姐姐啊！真是罪恶！但不知怎的，好像有心魔作祟，慕容皓不仅不回避，反而把脸慢慢凑近慕容青，越来越近。慕容青也好像傻了一样，纹丝不动，红着脸看着自己的弟弟靠近。两人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整个房间里，气氛顿时十分暧昧。 ”公主殿下！在下把药端来“就在尴尬的时候，木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慕容虎兴冲冲的端着一个缺了角的瓦罐，正好撞见这一场景。 慕容虎张着嘴呆在原地，慕容姐弟也和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慕容虎看到的是两个人孤男寡女，自家将军躺在公主殿下腿上，两人脸就差一点就要亲上了。而自己。跑了进来。慕容虎顿时一身冷汗，照这么看，自己是罪人啊！完了完了，殿下不会砍了我吧！ ”我什么都没看到！您您您您您继续！“慕容虎赶忙低下头，转身飞似的逃了出去，还不忘了顺脚把门带起来。 ”慕容虎！！！“ 一阵怒吼声从身后传来，慕容虎脚下一滞，拔脚就跑，边跑边流泪。 完了仕途玩完了。 慕容皓在慕容青的陪同下出了门，换上了一套清爽的衣服，两人一时间也没什么话好说。慕容皓抬头看了看天。他记得自己是申时多一点的时候到的，现在天已经暗了下来，四周都点上了火把。看来自己昏的时间不短啊。慕容皓暗叹一口气。 走到一处空旷，慕容皓吓了一跳，眼前这个地方应该是校场之类的地方。不过与之前的死寂不同，这时候的校场上人声鼎沸。几十个摊位摆开，每个摊位后面都排着好长的队伍。有盛粥盛饭的，有发放衣物的，有十几个郎中忙得团团转。浩浩荡荡几百人挤在一起。而且大多数是孩童。士兵们也忙的脚不沾地，不过慕容皓敏锐的发现，虽然地方小人数多，但没有一个人去故意找事。士兵们虽然忙，但好像也没有为这些孩子的纪律担心。 ”这些孩子都是苦命人。三郎，你可是做了好事。“慕容青在旁边叹道。心里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有了意见。 慕容皓点了点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挣脱慕容青的搀扶，缓缓地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药馆摊位走去。 走到切近，慕容皓才发现梁桂居然也在，不过这个平时仪表非凡的先生，现在居然满头大汗，头发散开，来回的在躺在地上的孩童群中穿梭，袖子直接撸起来了，神情十分疲惫。就连慕容皓靠近，都没有发现。 慕容皓没有去打扰他，而是走向一边蹲在地上的老郎手抱拳”老先生，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晚辈效劳的吗？“ 老郎中上了年纪，外加慕容皓和慕容青穿着便服，也没太在意”小兄弟，你们是才到这来吧？正好，前面还有不少孩子要救治，你们小夫妻就去前面搭把手吧！“说罢，也不理睬他们，继续低头整理东西。 慕容青大囧，连忙想澄清”我们不是“ 慕容皓连忙拉住慕容青，一边拽走她，一边低声解释”如果咱们现在身份暴露了，肯定会引起不便，那时候谁敢让我们帮忙？倒不如将错就错，做些实际事。“ 慕容青耳根子都红了，但细细一想，这话也不无道理，只好低着头，任由慕容皓拉着走。 慕容皓有几分子力气，就自告奋勇的应了搬运伤员的事情。慕容青力气小，就在一边帮忙递东西，跟着几个大婶学习包扎，做些简单的处理工作。手上干着活，眼睛却不住地往慕容皓那瞟。几个大婶看出了段瑞，纷纷打趣，妹子这是你男人？哟，长的真俊~慕容青脸都羞红了，连连摆手，但又想起慕容皓吩咐的话，咬着牙才没把实话吐出来。几个大婶笑得更开心了，这妹子定是刚刚完婚，就跟着丈夫来这帮忙了。你看看，都羞的不像样了~慕容青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索性装作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搭茬。 旁边的慕容皓可没这么轻松，他每扶起一个孩子，心就抽一次。有的小女孩下体溃烂的不像样子，有的孩子全身是伤，身上的衣服还破破烂烂的，有的孩子的伤口早已腐烂，和衣服碎片长在了一起这些孩子都是刚刚吃了点东西垫了一下，就立刻送了过来治疗。所以还不至于伤到性命。 又搬起一个小女孩，慕容皓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心里怒喊，这帮畜生，连这么小的小女孩都不放过！ 小女孩看见抱着自己的大哥哥掉眼泪了，以为他是饿哭的，鼓起勇气“大哥哥别哭，你是不是饿啦？等会去那边吃东西吧。我刚刚吃了好多东西呢，我们以前从来都没吃过这些，可好吃啦。”说完，小女孩强行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慕容皓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向破了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死死闭住嘴，强忍着不哭出声。 放置好小女孩，慕容皓赶忙转过头，偷偷把眼里擦干。不敢再去看这个孩子。他怕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崩溃。只能寄望于那些郎中可以用药物把她救好。 这时，有个一个小孩拄着木棍一瘸一崴的走过，看到这里有人在擦眼泪，刚想上去安慰几句。但等看清了慕容皓的脸，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砰砰的磕头，边磕边喊“恩公！” 慕容皓被吓了一跳，哪来的人啊见面就磕头。又不是大过年的。赶忙上前扶起“快快请起！我担不起，担不起！” 这人一抬头，慕容皓愣了“你不是那谁谁谁吗？” 眼前这个小小子，正是慕容皓在营门处救起的孩子。那孩子昏迷的时候被慕容皓救醒，没看别人，用仅限的精神，死死记住了慕容皓的样子。他是这样打算的，如果你救了我们，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报答你。但如果你也是来害我们的，那我也好记得你的样子，找你报仇！ 等他再醒来，一切都变了。有人给他换衣服，给他吃的。大米粥，还有一点油星子。他这辈子从记事起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等他吃完了，又有人给他换药，给他洗脸，收拾身子。随后又应他的要求，在其他帐篷里找到了北营的几十个妹妹们。确定她们无恙后，他才找了个木棍，支撑着身体，想去找这个恩人。 听完这孩子说的话，慕容皓唏嘘不已。自己看似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在这些人眼里，却是天大的恩赐。随即开口询问“好好好，你无事就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恩公在上，小人姓狄，双名无伤。是这北营里的一个兵卒。因年纪较大，平时帮着咱们北营的主事刘叔干点零碎活。幸好恩公搭救，不然，小人和几个兄弟姐妹，都活不下来！恩公，请随我来！”说罢，挣扎着站起来，一边拉住慕容皓的手臂，一边朝身后喊道“刘叔！快来啊！看我找到谁了！” 就这一嗓子，呼啦围过来一帮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慕容虎带着一帮子兵丁也过来了。看到中间站着的慕容皓，心里咯噔一下子。立刻挤开人群，单膝跪倒“属下参见殿下！殿下千岁！” 呼啦一帮子兵丁都跪倒了。还站着的人都傻了。这就是咱们新的头儿？见这帮军汉也不像开玩笑，慌忙跪倒一片，不敢说话。 狄无伤也惊呆了。他原本以为慕容皓是个军官，没想到是当今皇子，北营总帅。忙想转身跪倒，慕容皓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不必不必！折煞我了！” “殿下这我”狄无伤有点词穷，想到自己居然还拉着殿下的手臂，不禁害怕。自己一介庶民，不会惹恼了殿下吧？ “哈哈！”慕容皓看到狄无伤脸上的表情，自然猜到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肩膀，“无妨。我要是那么可怕，怎么还会救你们？之前是我没报上名号，是我的不对！” 说完，扶好狄无伤，又急忙扶起跪在地上的人。连连说道“现如今，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士兵。不必行此大礼！” 众人这才敢起来。慕容皓以手扶额，暗叹一口气，看来接下来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在军营正中间的空地上，士兵们临时搭起一座简易的大帐，作为慕容皓和慕容青临时行辕。慕容皓转身落座，打眼扫去，下手分两列，东面上首站的是梁桂，后面站着两人，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已经留起胡须的，就是北营以前的主事人，也是狄无伤口中的刘叔，刘仕闵。虽然看着精壮，但脸色很差，身体可能还有点毛病。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个又瘦又小的小家伙，但身板挺得笔直，脸上虽然还有一点病态，但感觉精神还不错。此人正是刘仕闵的亲弟弟，刘仕闼。 西面上手处站着武耀，接下来是慕容虎，后面便是狄无伤。蓊芪侍奉在一边，慕容青躲在屏风后面。慕容皓满意的点了点头，点名道姓“刘仕闵何在？” 刘仕闵忙从队列里闪出，拱手抱拳“回将军，下官在。” “北营情况，速速报来！” “诺！”刘仕闵从身上拿出一块亚麻绢布，朗声奏道“回将军，北营现有军士五百三十四人，男丁整编制五百人，女子三十四人，现有” “等下！”慕容皓十分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刘大人，本将军来之前，可是得了命令，北营有两千编制，怎么只有五百多？剩下的人呢？” “回将军，”刘仕闵难过的说，“绝不是属下蒙骗您。两千编制那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咱们北营的情况您也看见了，这一年里，饿死，病死，离开军营的太多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些实在无处可去的苦孩子。能有五百人已经不错了。” 慕容皓心说怪不得今天广场上人那么少，原来就只剩这么点人了。 不过五百人也不算少了。先从这五百人练起吧！慕容皓打定主意，朗声宣道“梁桂何在？” “属下在！”梁桂走出队列，恭敬回到。 慕容皓点了点头“梁桂听令，本将军封你行军主簿，在最短的时间里整理好北营所有的人事卷宗，资金卷宗，物资卷宗。包括咱们带来的那些物资。不得有误！” “诺！”梁桂满脸兴奋，领了命令，终于可以为殿下干点实事了。 “慕容虎，狄无伤，刘仕闵，刘仕闼，武耀，尔等五人听令！” “在！”五人齐齐跨步出列。等候将令。 “本将军封你五人为军侯，每人领一百人，伍长，屯长之类的军官，你们自己去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去整顿他们，三天之后，除了伤病太过严重的士兵，其他所有能走动的士兵，都给我把他们召集好了！我要在校场点阅！记住，我只有四个要求。三天之后，这帮人，第一，脸要干净！第二，衣服要干净！第三，要听话！第四，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学会不说话！做得到吗？”慕容皓大声喝问。 “毕不负殿下所托！”五人抱拳行礼，领了命令。 顿了顿，慕容皓又说道“咱们军营人手有限，本来军侯不应该只带这么多人，但你们都是我现在唯一愿意相信的人，我也只有你们能托付了，万望诸位不要辜负了我！” “殿下放心，我等一定不辱使命！” 待得武耀他们都忙各自的事情去了，慕容皓才长吁一口气。蓊芪忙凑上前来，给慕容皓敲打后背。慕容青转屏风出来，蹲到慕容皓身边，疑声问道“三郎，那些个女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慕容皓苦笑一声“我也正在烦恼，这些女孩子都是苦命人，呆在军营吧，又怕不方便，不呆在军营吧，也不知道能把她们送去哪。唉，愁死我了。” 慕容青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姐姐这有一个好办法，三郎，想不想听听？” “哦？”慕容皓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慕容青的手，“姐姐果真有办法？快快说来！” 慕容青拿手打掉了慕容皓的爪子，啐了一口“便宜还占上瘾了？我是想，我也不可能在这呆太久，不然父皇就该怪罪了。明天我就得回去。不如我把这几十个孩子带着回我的宫殿，那里相对安全点，不会让她们吃苦，也不像外面那么乱。你看怎么样？” “好姐姐！”慕容皓眉开眼笑，“我怎么没想到呢！真是好办法，好！就这么定了。想必无伤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是！”慕容青得意洋洋，“也不看我多聪明喂！手摸哪呢？” 正当慕容皓忙着整理自己的军队时，远在幽冀交界处，有一支军队正在借助着黑夜，快速通过边界线。 蓟县秦代称渔阳，春秋时又称无终子国。位处冀幽，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现正在北燕皇室大将慕容函的掌控下。五万大军布防此地。慕容函也是一员良将。多年经营之下，蓟县早已固若金汤。 “报！”远处快马来报，“禀将军，我军已进入燕国领土！” 军队中央的一员大将满意的点了点头，带了数骑脱离了队伍，快马跑到了一处小土坡上。 只见远处黑夜里，蓟县城墙如同黑夜里的猛兽，傲然屹立。 大将咧嘴一笑，转身下令“扬旗！全军急行军！到了城下，立即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