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暗收贿太子说燕皇，临分别苦无
“小王也亥，百拜太子殿下。小国屡遭天灾，日渐凋寡。我鲜卑汗王无一日不想依附中原，不敢多求，只愿为陛下一马前卒尔！然今日宴席，小王愧对父汗信任，没有完成使命。小王痛定思痛，悟到今日皆因小王之过也。殿下龙姿虎躯，天宇貌然。陛下平日亦多听取您之见解，常常引为左右。小王特在城南购得豪宅一座，内藏精心挑选的胡姬二十名，金银珠宝十大箱，还有千里良驹五匹，万望殿下多多美言！为两国之民考虑，化干戈为玉帛。如此，小王日后还有重谢，殿下也亦为千古第一人矣！” 慕容沪反复在心里默念着这封信上的内容，思考了良久，才放下密信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第二日，早朝刚过，慕容高就得到了小黄门的通报。慕容高正为是否签订盟约一事而感到发愁，听闻爱子来访，便暗想听听太子的意见也好。随即说道“传。” “诺！”小黄门迈着小碎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打从底下传来慕容沪恭敬的声音“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 “吾儿无需多礼，你的病如何了啊？”慕容高满意的看着这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询问道。 慕容沪急忙回道“托父皇鸿福！已无大碍！” ”那就好，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孤啊！“慕容高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完全不像一个皇帝，而是更像一个慈祥的父亲。 ”谢父皇关心！“慕容沪行了急忙一礼，感动的说。 ”好了，“慕容高摆了摆手，喝了口茶，”吾儿今日有何事啊？“ ”回父皇！“慕容沪咽了下口水，缓缓说道，”儿臣是为与鲜卑同盟一事而来的！“ ”哦？“慕容高急忙放下手中的玉杯，身子向前探了探，”此事，吾儿有何见解啊？“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应当结盟！“ ”嗯“慕容高皱着眉点了点头，又问，”为何啊？“ ”回父皇！“慕容沪见慕容高并没有生气，大喜过望，急忙把自己准备了一晚上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结盟之后，自然百利而无一害，首先，结盟之后，咱们就可以从北方调回起码十万大军，虞国再也不敢随意入侵了！这第二嘛，我们与鲜卑通商，这商贩乃低贱之人，他们的钱还不是咱们的？到时候，咱们大燕国库充实，国富兵强，必能称霸北方！“ ”那若是鲜卑突然发难，怎么办？“慕容高心里已经有点动摇了，不管是哪一条，都说到了他的心窝上了，但还是心有顾忌。 ”父皇，他们不是还要求了通婚嘛！“慕容沪得意洋洋的说道，”咱们慕容家达到适婚年龄的，只有小妹了。小妹要是嫁了过去，两家就是亲家了啊！这古往今来，哪有自家人打来打去的？“ ”哈哈哈！吾儿言之有理！“慕容高也是糊涂，被慕容沪给带偏了。当下哈哈大笑，抚掌称善。 ”儿臣提前恭喜父皇！位登北方霸主！“慕容沪也很高兴，急忙拍起了一连串的马屁。 第二日，早朝。 ”什么？陛下，昨日不是还没有定下来吗？今日为何？“秦彪不可思议的望着慕容高，失声问道。也难怪他吃惊，因为昨天早朝的时候，大臣们就着签不签盟约这一件事吵了整整一上午，也没吵出个结果来。结果今天皇帝就把这事情定下来了，文武官员齐齐愣了，什么情况？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陛下，鲜卑狼子野心，不可轻信啊！“震惊过后，马上就有人站出来反对了。一边反对，一边还列举了以往鲜卑种种不堪入卑劣事迹。 ”爱卿多虑了，“慕容高有点不悦的说道，”鲜卑人虽然以往信用不佳，但这次是真心求和，孤听闻这个冬天，草原糟了灾，鲜卑损失惨重。此时急于签订盟约，岂不是一件美事？边关连连战火滔天，若能化干戈为玉帛，那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那员大臣还想再劝，谁知慕容高直接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不悦的说道”此事，孤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即日起，挑选黄道吉日，准备签订盟约！“ ”诺“见慕容高心意已决，反对的大臣们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应诺了下来。 下朝后，秦彪飞也似的跳上了自家的马车，一路上不断的督促车夫快马加鞭。赶到了自己的府邸后，秦彪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写得了一封密信。封好之后，又唤来亲信仆人，附耳低声说道”速将此信交予城北三皇子营帐中，切记，一定要交到三皇子本人手上，其他任何人都不许给！快去！“ ”诺！“忠仆见主人面色凝重，不敢怠慢，收好密信，急忙从旁院牵了一匹快马，向北城奔去。 虎威营。 慕容皓正在武耀的指导下练习剑术。在宴会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后，慕容皓拒绝了搬回原来的宫殿，虽然可以天天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皇姐，但他很清楚，现在对自己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呆在自己士兵的身边。每日里闲来无事，要么跟随武耀学习剑术，要么四处检查士兵们的操练情况。久而久之的，一些对他很陌生的士兵们，也逐渐地和他亲近起来。 ”手要抬高！不然这样子刺出去，一点伤害都没有！“武耀不停的指正着慕容皓的不足处。一个愿学一个愿教，所以慕容皓的进步非常快。虽不至于已有大成，但至少简单的进攻，防守，他已经了熟于心了。 ”将军！“打从远处，狄无伤快步走了过来，拱手一礼，”将军，营外有一短衣打扮的人，自称秦大将军的家奴，口口声声要求见将军，说有机密相报！“ ”哦？他说他是大将军的家奴，可有何凭证啊？“慕容皓一边低头收剑，一边问道。 ”他身上有大将军腰牌为证！“ ”那应该是真的了，快请！“慕容皓点了点头，吩咐道。 ”诺！“狄无伤再行一礼，领命而去。 ”殿下，小人这有我家主人亲笔书信一封，要交予殿下！“慕容皓在大帐坐定，狄无伤就带着那个家奴走了进来。那个家奴见上首处坐的正是慕容皓，急忙说道。 ”莫要着急，蓊芪啊，去拿来予我看。“慕容皓平静的点了点头，一边安慰这个气喘吁吁的家奴，一边示意身边的蓊芪把那个密信拿上来。但别看慕容皓表面平静，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了。 摊开竹简，慕容皓首先看到了潦草的字迹，有的地方甚至还有未干的墨迹。心中暗道是何事这么急啊？急忙细细品读。堂下诸将只觉得慕容皓脸越来越青，笑容一点点消失，到最后，慕容皓”啪“一声摔了竹简，怒骂道”贼子误国！欺我太甚！“ ”将军息怒！“见慕容皓满脸怒容，堂下诸将急忙劝道。 见还有外人在此，慕容皓稍微收了下心情，冲家奴道”辛苦了，请先回去复命吧！“ ”诺！小人告退！“那家奴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识趣的退下了。 ”蓊芪，传阅给诸位将军。“慕容皓见外人走了，又重新拿起竹简，递给蓊芪，冷声吩咐道。 ”诺！“见慕容皓如此生气，蓊芪不敢怠慢，急忙接过。转而递给了武耀等人。 诸将急忙凑在一起观瞧，待得看到最后，纷纷破口大骂。慕容虎和孔威两个急性子的，更是放肆，瞎嚷嚷道”这皇帝怎么如此蠢笨？要我说，还不如我家将军半分！将军，咱们不如趁夜杀将城去。“ ”放肆！“见这两人越说越扯，梁桂急忙呵斥住。随即转过身去，”明公，依臣之见，不如早去清河，远离这是非之地！“ ”梁先生此言差矣！“一直沉默寡言的刘仕闵站了出来，劝谏道，”末将听闻，为人臣者，当为国而万死。现如今陛下两眼被奸臣蒙蔽，正是我家将军仗义救国之时！岂可临阵而逃？“ ”兄长此言差矣！“没想到，刘仕闵的弟弟刘仕闼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将军在外征战，立下无上功劳，尚且被陛下呵斥。要我看，这自己种的苦果，也该自己品尝！咱们自去清河郡，待日后咱们兵强马壮，陛下自然会对将军的意见顾忌一二！“ 刘仕闵见自己的弟弟居然反驳自己，大怒”仕闼，你这岂是为人臣子之道？“ 刘仕闼也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莫非大哥不为将军着想？而为薄情寡义之燕皇着想？“ ”够了！“慕容皓猛的一拍案几，怒吼道。刘家兄弟见慕容皓面部狰狞，急忙拜倒称罪。 ”诸位不必再议，明日我去宫中劝说父皇，若是父皇不纳我之谏言，那我们收拾收拾，去清河吧。“沉默了一会，慕容皓有气无力的说出了这一决定。 ”诺！“ ”我不嫁！“慕容青看着眼前的父亲，斩钉截铁的说。 ”胡闹！“慕容高本来十分高兴的来和她说这件事，在他看来，女儿家到了婚嫁年龄，应该是满脸羞涩，点头应允才是。没想到刚说完，这个小女儿就生硬的撂下了一句”我不嫁“。顿时，慕容高整个脸都板了起来。 但这毕竟还是自己的女儿，慕容高耐心的劝导道”青儿，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这也亥好歹也是鲜卑的王子，未来做了鲜卑的大汗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这么好的机会，多少姑娘想要还没有呢！“ ”父皇不必再说，女儿已经铁了心不愿嫁给那个什么也亥。“慕容青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那些话，依旧用一句”不嫁“顶了回去。 ”你“慕容高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这个小女儿以前对自己可是言听计从，从来没反驳过自己啊。今天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当下冷哼一声，站了起来，瞟了她一眼，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这事情由不得你！父母之命怎可违？普通世家女子都要为家族而献身，更何况你贵为皇女？这几天不许再出门野去了！哼！看来是孤以前把你惯的太娇气了！“说罢，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慕容高走到宫门口，又吩咐守殿的公公”看好她了！这几天用心伺候！但有一条，绝不允许她出去半步！否则，拿你是问！“ 守殿公公急忙磕头应诺，待送走了慕容高。转头看了看远在深宫里的慕容青，同情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慕容皓在宫外等了好久，才得到了通报，允许他进去。 ”儿臣拜见父皇！“慕容皓此时满肚子的火，但礼不可废，还是勉勉强强的跪了下去。 ”三郎来了？有什么事啊？“慕容高正在批阅奏章，听得响声，头也不抬地问道。 ”儿臣听闻，父皇欲与鲜卑结盟？“ ”是有此事，怎么了？“ ”儿臣窃以为不可，鲜卑狼子“慕容皓急忙想劝道。 ”狼子野心是吧？“慕容高直接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撂下笔，不悦的说道，”孤这两天听这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此事早有定论，三郎不必再说了！“ ”父皇！何不纳谏忠言？若是日后鲜卑背盟，又当如何？“ ”胡说！“慕容高不满的说道，”我大国心怀仁义，纵使是蛮夷之邦，也必定会被感化！只要我们施以仁政，再野蛮的人，也会俯首拜复！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那陛下也该多听听忠臣之言，怎可如此独断？“慕容皓听了也不知道改气还是该笑了，见过天真的，但还没见过这么天真的。他心里已经明白，想要劝慕容高回头，大致是不可能的了。 ”孤为皇，你岂不知独断乃是明君之风？再说了，孤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岂可收回？休要多言了！“慕容高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计较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暗示你可以滚了。 慕容皓没有领会到，因为他已经呆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和鲜卑定盟可以短时间稳定后方，比如鲜卑的马匹可以大规模流入燕国，比如国家不用再浪费大笔的钱财在对付鲜卑上。 但他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话已出口，不可更改“这几个字，才让慕容高铁了心的要结盟。 也就是说，慕容高并不是傻子，他知道鲜卑的威胁性。 也就是说，他只是曾经某一瞬间，觉得签订盟约，是有利益的。之后，他可能已经有点后悔了。 但是！ 他是皇帝，他说出去的话，就是铁打的东西。是不可收回的。而且还是当众说出的话，那更是如同圣旨一般的存在。 他从头到尾，在意的，只有自己的面子而已。 慕容皓慢慢站了起来，他知道，再怎么劝都没用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明知不讨好，还要傻呵呵的往枪口上撞。 走出宫门后，慕容皓回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大殿，良久不语。 他是皇帝，他说的话就是一切。 如果我做了皇帝呢？那我会救这个国家吗？那我愿意舍弃自己的脸面，为了更多的人，而反悔吗？ 更何况，我也喜欢皇帝这个位子啊。 晃了晃脑袋，慕容皓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大踏步的向自己皇姐的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