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斩将虎跃林，兵临成都城
虎跃林，位于雒城西北向，处于一个峡谷之中，是一片比较隐秘的树林，若没有地图，很难找到它的所在。盛产老虎等猛兽，由于这里曾经出现过老虎袭击旅人的事件，故而当地人将这里唤作虎跃林。因为常有老虎出没，所以很少有人愿意从这里经过。而官府也没有去招募武松这种打虎英雄的那个闲情逸致，久而久之，这里也就荒废了下来。 但对马瓒来说，这就是一片普通的山林罢了。虽然他姓马，但他可不是吃素的，更别提他手下还有三万多人。兵者，寒阴之气也。纵使百兽之王，见了也得避其锋芒。如果真的遇到了老虎，那说不准老虎才是弱势的一方。 马瓒一边带着军队赶路，一边思索着临行前杨铎所言的弦外之音。他之所以要派三万人来救三千人，在马瓒看来，很有可能只是在做面子工程。林茂军被困的消息已经在军营里传开了，杨铎不想救也得救，所以他才调了三万人给马瓒。这么做既可以让马瓒应对一些突发状况，又可以让大家看到元帅的仁心仁德。将士们会想，为了三千人，元帅都肯出兵相救，那自己日后陷入了死地，元帅也一定会来救自己的！如此一来，军心必定稳如泰山，日后真有哪支蜀军被围了，也会心怀希望、死战候援。 但事实上，马瓒救出一个人和救出全部的性质都是一样的，因为从他率军离开成都的那刻起，杨铎的用意便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只要走个过场就行。 进入虎跃林后，早一步进林探查的蜀军斥候便快马来报“启禀将军！前方发现我军旗帜！” “哦？可是林将军所部？”马瓒闻言大喜，急忙追问道。 “回将军，好像是的！” “好，众将士听令！”马瓒点点头，向后招呼道，“随本将接应林将军！” ”遵命！“ 几百名蜀军精锐在前方开路，其余的三万兵马和马瓒则紧随其后。来到斥候所说的位置后，只见一杆残破的蜀军大旗正插在一个空心木桩里，在旁边，还刻着一块木板，隐隐约约的好像还刻着八个字。 ”见此字者，立死于此“马瓒打马上前，一字一字的读到。等读到第八个字，周边突然传来了阵阵喊杀声，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火箭从林中窜出，直奔蜀军而来！ ”不好！有埋伏！“马瓒大惊失色，望着自己周围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边努力安抚住自己的坐骑，一边大声指挥到，”大家不要乱！后队改前队，有序撤退！马叙何在？速率亲卫队，为将士们辟火开道！“ ”遵命！“马瓒的亲卫将领马叙立刻率军开始清除道路上的障碍。这三万蜀军多为新兵，纪律一般。现在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只顾自己逃命，哪里听得进将令？马瓒喊了半天，嗓子都要喊哑了，也只有少部分人愿意听令。其余更多的，都是如没头苍蝇般的在林子里乱窜，白白送了性命。 前面提过，虎跃林地处在一片峡谷中，而且树林茂密。在这儿，一个小火星都有可能爆发一场大火灾，更别说世军是在有意纵火了。熊熊烈火的灼烧下，蜀兵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树林中。唯一的退路还被蜀兵给堵住了，不得已，马瓒只能舍了坐骑，在亲卫的保护下仓皇奔逃。 ”贼将哪里逃？！你霍寻爷爷在此，还不早降？“就在马瓒等人快要出林的时候，一彪兵马突从斜刺里杀出，为首一员骁将挺枪跃马而出，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保护将军撤退！“几名蜀将齐齐呐喊，向霍寻冲去。霍寻丝毫不惧，抖擞精神，策马上前，手中长枪翻转，不过数合，便将这几名蜀将挑翻在地。 马瓒等人此时还没来得及跑多远，霍寻便已经干净利落的解决了拦路的人。马瓒见状，心中顿时一片苦涩。要是还有战马，那未必怕他。关键刚刚自己为了逃命，已经把战马给扔了，就凭两条腿，干得过人家四条腿的吗？ ”杀了他们！“霍寻甩了甩长枪上的血珠，遥遥一指只顾埋头奔逃马瓒，”那个蜀将不许动，留给我！“ ”诺！“霍寻身边的骑兵轰然领命，立刻加入了这场一边倒的屠杀之中。霍寻将长枪扔给身旁的亲卫，从马鞍旁解下宝雕弓，对准马瓒的后背，张弓搭箭。 就在他准备松弦的时候，马瓒前方又有一路人马杀到，及时截住了马瓒。三下五除二就把马瓒周边的蜀兵给收拾了。仅剩下马瓒一个孤家寡人。霍寻微微一愣，眼中杀气骤起。这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抢老子的功劳？但等他看到那队兵马所打的旗帜后，心中所有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慕容信端坐在马上，得意的俯视着已是瓮中之鳖的马瓒，用他那特有的、高高在上的语气劝降到”马老将军，你已经上了年纪，不适合再征战沙场啦！怎么样，归降咱们大世吧，本将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如何？“ ”呵，小小年纪，口气不小，“马瓒啐了一口，冷笑到，”今日我是认栽了，但要我投降，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真是太可惜了，“慕容信惋惜的叹了口气，下一瞬间脸色便又恢复如初，”杀。“ 慕容信的”杀“字刚落地，周边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众将士便一齐上前，将马瓒给砍成了肉泥。可怜蜀中两朝元老，就此陨落。 ”呵呵，恭喜信殿下！“等慕容信杀了马瓒、割下他的首级挂在战马上后，霍寻才悠哉游哉的打马上前，拱手贺道，”信殿下不仅设计围杀了数万蜀兵，还在万军丛中一举斩下了老匹夫的首级，当得起文武双全啊！末将佩服！“ ”霍将军客气了，“慕容信知道霍寻是在给自己面子，当下收起那副高傲的神色，谦虚的摆了摆手，”若不是霍将军，此战哪能赢得如此轻松？霍将军放心，等到元帅帐前请功时，霍将军必为首功！“ ”那就多谢信殿下了。“霍寻也不客气，慕容信眼中所流露出来的东西他太熟悉了，那是一种谋求合作的目光。曾经，也有一个叫慕容德的人流露出同样的目光，但霍寻却拒绝了。 霍寻也有自己的政治野心，天下即将一统，武将没了用武之地，地位必将大打折扣。自己需要找一个靠山，而相对慕容德，慕容信更加聪明，也更加适合自己。他不仅有着极强的战略目光，还有一个比慕容德更强大的优势——年轻。 先行的纵使光芒万丈，也终有老去的一天。之后，便是他们的世界。 慕容信提着马瓒的头颅迈步走入大帐，众人全都不淡定了。慕容函也高兴的合不拢嘴，本来他觉得慕容信此去必定无功而返，没想到还真让他立下大功了。慕容信借着这一仗，顺利的让所有轻视他的人刮目相看。从此，他不必再隐藏于任何人的光辉之下，他相信，属于他的舞台，已经到来。 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吹捧慕容信，和他套着近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宁子善在此时悄悄地离开了大帐。 这对宁子善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自己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强力的对手。已经下定决定扶持慕容瑞的宁子善明显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他决定立刻去见慕容瑞，准备和他商议如何反击。 但好笑的是，等他找到慕容瑞、将大帐内的事情简述给他后，慕容瑞并没有向他预料中的那种紧张、不安，或者是凝重，而是十分高兴的说道”七哥（慕容信排行老七）建如此功勋，实在是我辈之楷模！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向他请教请教！“ 如此单纯的慕容瑞，让宁子善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没办法，既然已经选了，就要做好一条路走到黑的打算。宁子善在心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这些东西如果自己强迫慕容瑞去懂，反而会适得其反，还不如让他日后去亲身体验。 马瓒的死讯和虎跃林兵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成都，杨铎闻讯后几近晕厥。要不是左右及时搭救，恐怕杨元帅也随之而去了。这场大败让蜀国的那些文武百官终于爆发了，齐齐上书，请求孟轲罢免杨铎的元帅之位。 这些人，多是杨铎之前”抢劫“时的受害者。虽然他们并不是直接受害者，但现在谁还没个计划外收入？那些被抄家的商户、世家的身后多是这些官员们在撑腰，每年所吃的回扣、孝敬都是从这儿来的。更有那种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官员，本身就是巨贪，却想要塑造一个清廉的形象。于是便把所有的钱粮都藏在了下家那里，现在好了，全被杨铎给一锅端了。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蜀国的朝廷官员虽然平时都很萎，但在这件事情上，那真是骁勇无比。无数的弹劾奏疏差点把孟轲给淹死。为了不让对峡山上的杨铎分心，孟轲尽全力将这些奏疏给压了下来，但还是有一些读书读傻了的呆子，想要借此出个名，上书后见天子不为所动，竟直接跑到了军营里去闹，扬言让杨铎早点下台滚蛋。 在他们看来，国家亡了无所谓，但你要是敢动我的利益，我就和你死磕到底！ 在这种舆论的压力下，孟轲终于顶不住了，只能选择妥协撤销杨铎三军主帅一职，并勒令他立刻撤出对峡山，依旧执掌成都的防务，直到新的元帅选出来。 这也算是孟轲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了，换个名号，但实权不变。至于新的元帅，只要他不拍板，你人选再多也没用。 孟轲等人不知道的是，就在成都朝野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城外的世军终于挺过了断粮危机。新的一批粮草是后方紧急从广汉郡、巴郡民间”募集“而来的，这批粮草一到雒城，便立刻押送到了前线，用以填饱将士们的肚子。有了粮食，战斗力自然就恢复了，慕容函又听说对峡山上的蜀兵退军了，当即升帐点将，准备对成都施以最后一击。 大世尊武二十一年一月，二十万世军于成都东城外集结完毕。其余各个城门也有世军列阵，但那些都是佯攻，是为了吸引蜀军用的，真正的主攻方向，还是在东城。 与世军对阵的，是杨铎亲率的五万蜀军。经过林茂、马瓒以及朝中口水这些多重打击的杨铎，精神状态极差，脸上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丝病色。望着城外黑压压的世军，杨铎心中涌起一抹复杂的情感。 他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着这一天，但等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他却又不敢去面对了。 在他的身后，是他所热爱的国家与百姓。但在不久前，他所热爱的一切却毫不留情的践踏他、侮辱他、诽谤他，但等战争真的降临后，那些骂他的人却又躲在了家中，不住的祈求着自己能打赢这一仗。 真讽刺，不是吗。 他不知道的是，正当他在城墙上布防的时候，成都城内的百姓们已经自发的组织了起来，不论男女老少。他们拿着手边杀伤力最大的东西，有的是扁担，有的是菜刀，不管是什么，全都被他们给带出来了。这些人多是质朴的老百姓，他们不会忘记，在最艰难的时刻，是谁给了他们食物，并从一而终的在保护他们。 他们不会忘记，在那个动荡的夜晚，人人自危之际，那名将军喊出的军令 ”妄抢百姓一人者，立斩！“ 忘恩负义之人永远都有，但懂得感恩的人同样也存在。而且后者，永远是占绝大多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