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她怎么来了……”

    “她是谁啊？”

    “姜千遇啊！你不知道吗？听说死缠烂打非要和傅学神做同桌，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想强吻他，无语。”

    姜千遇蹲到他旁边拆开狗粮倒在地上，吹了声口哨，小黑立刻娴熟地从一群流浪狗中耷拉着舌头朝她拔腿奔来，兴奋地绕着她转了好几圈。

    “小黑，新买的狗粮，喏，给你吃的。”被它的情绪感染，姜千遇唇角勾起一抹笑，推着它的头到自己新倒的狗粮前，它欢快地吃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还喂这些流浪狗。”

    “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顺着人群就找过来了。”傅晏清道。

    “你不是不喜欢狗吗？”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不喜欢狗了？”傅晏清眉心蹙了蹙。

    “那你还找主任打小报告，害得小黑无家可归，难不成还真是为了同学人身的安全啊？”

    落落将那些酸言酸语的女生赶走，自己则自觉地走到不远处给他们留下交谈空间。

    “你是说学校是他的家？你确定？谁回家还偷三摸四生怕被人赶出去的？”傅晏清眉梢微挑，侧头朝她眨了眨眼，状似不经意道：“可不要光看表面就轻易给别人下定论哦，我可是会生气的。”

    这种软绵绵的语气配合他清秀隽雅的外表简直毫无攻击力，就像是三岁小孩跟肌肉猛男说再跟我抢糖吃我就揍哭你一个效果。

    姜千遇笑得花枝乱颤：“好——可怕啊。”

    傅晏清垂眸敛目，淡淡注视着身前的小狗们抢食，一个个温顺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犬吠，由远及近跑来只没有毛的凶神恶煞的小白狗，蜈蚣般狰狞丑陋的疤痕横跨整个背脊，格外显眼。

    它正龇牙咧嘴像是领地被侵犯般冲着两人狂叫。

    “汪！汪汪汪！”

    傅晏清教养良好地往它那边也倒了狗粮：“你也是饿了吗？来，吃吧。”

    小白狗后退一步凶悍地瞪着他。

    姜千遇笑够了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起身走过去：“你的狗粮不好吃，来，吃我的。”

    她刚一倒出来，小白狗立马兴高采烈地舔了起来，她伸手摸摸它的脖颈顺毛也乖巧地不反抗。

    可只要傅晏清靠近一点，它就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喉咙泄出几声闷叫像是在宣战。

    “乖，别怕，他不是坏人，他还救过姐姐呢，是好人。”姜千遇边说边暗示傅晏清呆在那先别过来了，“你说的那些我也想过，这些跟小黑一样的流浪狗都无家可归，无论到哪都会被人视为带有攻击性。”

    “那你可以建个宠物爱心站。”傅晏清道。

    “宠物站？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年级第一就是聪明！跟我们脑袋不一样。”姜千遇眼睛一亮，在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策划在哪建，“对了，你平常都是步行回家是吗？我司机就在那边等我，我让他送你。”

    “不了，恐怕不顺路。”

    “没事，反正我们家什么都不多，就汽油多，送你回家绰绰有余。”姜千遇收起狗粮拍拍手上的灰尘，“今天喂得差不多了，狗窝下午我已经让落落他们搭好了，我们走吧。”

    她跟远处的落落打了声招呼往车子方向走，见她一锤定音，傅晏清也只好跟着她上车。

    “小姐，这是你新朋友吗？”张叔问。

    “算是吧，上次不是打架…伸张正义吗，差点被小人偷袭，就是他给我挡的板砖，你看他胳膊。”姜千遇下巴指了指，张叔扭头“哎哟”一声：“这也太严重了吧，都打石膏了，你可真是个好孩子，保护了我们小姐，谢谢你。”

    傅晏清微笑摇头，姜千遇拿出pocky吃得嘎嘣脆：“你要来根吗？昨天放学你在哪啊？”

    “我在哪你不是很清楚吗？”傅晏清意味不明地望向窗外。

    姜千遇微怔，以为他和自己说到一处了：“我就说嘛！不可能看错，你当时就站在那，我叫你你怎么不听呢？还跑了，怎么，害羞啊？不好意思？”

    “哦，那可能是没听见。”傅晏清道。

    “好吧，你家在哪？”

    “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右拐，红绿灯放下我就行。”

    “跟我顺路诶，不过我家比你要再远点。”姜千遇道，“张叔，听见了吗？开车吧。”

    “好嘞！”

    傅晏清平常就是个安静的人，张叔全神贯注地在开车，姜千遇又不知低头在和谁敲手机，唇畔弧度一直没下来过，以至于车里达成了一股微妙的宁静。

    说做就做，姜千遇很快便开始在市里找合适的门面，爱心站搞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工程，特别是在京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城市，找个便宜又得离学校近的位置更是难上加难。

    她搞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这天正蹲着喂小黑，落落忽然问：“姜投，你妈不都把你零花钱没收了吗？你找到房子怎么交房租啊。”

    “我就不能存点私房钱了？”姜千遇道，“这几天怎么没见那只小白狗，你把它赶跑了？”

    “没啊，这不是它的地盘吗，上次来都龇牙咧嘴的，我敢吗我？我十几岁，我不想死。”她喃喃自语：“就你还能藏得住私房钱。”

    “我就藏得住，你看不起谁呢！”姜千遇反手给了她个爆炒栗子，眼眸眯起若有所思：“不应该啊，那个小白狗就来了一天不来了？难道是害怕？还是小黑带着其他狗欺负它了。”

    “汪！”小黑不满地冲她叫，不要污蔑狗啊！

    不知为何，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姜千遇细想，她总觉得不对劲：“这附近有监控吗？”

    落落找了找：“有是有，在对面超市，看起来很破旧了，不知道能不能用。”

    有监控就好办了。姜千遇打了个响指，大摇大摆地带着她走进便利店，一看到阿姨立马装得可怜兮兮：“阿姨，我新买的自行车就在附近丢了，我妈要知道非打死我不可，您能不能让我看看监控啊？您人这么好，一定会让我们看的吧？”

    “这……好吧。”阿姨打开了那天的回录，姜千遇从自己离开后就开始看，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可人来人往，小狗嬉皮打闹，始终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就在落落忍不住昏昏欲睡时，姜千遇忽然拍掌：“就是他！”她赶忙放大，一张熟悉却又不可思议的脸摆放在她面前。

    这不正是那天和她一块离去的……

    “傅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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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监控许久未换，甚至连擦都没擦过，画质在黑不隆通的夜晚更是极其模糊，可姜千遇放大后还是凭借着高糊的轮廓和熟悉的金丝框眼镜认出了那人……

    “傅晏清？！”

    监控里，傅晏清戴着白手套矮身趁其不备强硬掐住小白狗的脖子，小白狗小短腿在半空中拼命扑腾也无济于事。

    落落也惊呆了，瞌睡虫瞬间跑光：“会不会也是场误会？”

    说完就一顿，她发现自己这几天不是在给傅晏清辩解就是在去给他辩解的路上，如今证据确凿，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姜千遇眉心拧成一团，川字纹好像能夹死一只苍蝇。

    正当她移动鼠标还想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画面忽然一阵卡顿，紧接着劈里啪啦刺耳的电流声响起，电脑陡然黑屏。

    “监控内存太大，电脑系统跟不上，就只能看到这了。”阿姨走到两人中间习以为常地一顿操作猛如虎，不多久画面重新显示，但也只能卡到傅晏清抓狗的那一桢，“这个小伙啊……我见过，他怀里这只小狗是我们这一片有名的恶犬，经常和别的狗打架，天天半夜狂吠吵的我们睡不着，这个好心的小伙听到后就主动帮我们捉走了它，说会把它交给宠物店。”

    “什么宠物店会收这种随处可见的田园犬？”姜千遇冷静地一针见血。

    阿姨一时语塞，对她来说，只要碍事的东西消失了就可以，至于最后到底去了哪，她不关心，也不想关心。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种狗越早处理了越好，指不定那天疯了就咬人呢。”

    这种对生命不敬的语气让姜千遇心里微微涌起不适，她压下那种感觉：“阿姨，那你知道他去了哪家宠物店吗？”

    “好像……往南边走了吧。你们说的偷车贼就是他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可是个好人，那天还专门来店里给小狗买肉罐头呢。”

    南边，姜千遇道了声谢脚步生风冲向外面，落落紧跟着她：“姜投，接下来我们去哪啊？”

    “傅晏清不是晚上抱走的狗吗，肯定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宠物店，又有具体方向南边，我们顺着去找就行，应该不多。”

    她说得头头是道，却没想到和落落找了两个小时，最后居然是歇脚的时候在咖啡馆对面陈旧的小宠物店找到的。

    小白狗背上的刀疤令人记忆尤深，它凶相毕露地挠着玻璃想往外逃，恐怕全天下再找不到第二只像它这么气势腾腾的狗了。

    姜千遇当即放下咖啡冲进店里找老板，和老板简单交流后他也表示十分困扰。

    “我那天早上刚开店门就看见这只狗被绑到电线杆上，旁边放着一封信，说让我好好照顾它，信封里还有好几万现金，起初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呢！结果等了一天也没见到有人把它领走，然后我就只能先把它抱到店里了。”

    “谁知道这下可好！进来个祖宗，把其他小狗欺负了个遍，见狗就打！打架狂魔啊这！你碰它也不行，见人就叫！精神特别旺盛，大半夜不睡觉狂吠，吵得周边邻居七天已经来找了我八回了！你看我这黑眼圈，我老婆都要跟我离婚！到底是谁要谋害我这把老骨头？哎呦……”

    老板哀怨地瞪着自己国宝般的两颗熊猫眼，语气委屈至极，落落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千遇则憋着道：“要不……老板你把这只狗给我？我知道是谁把它给你的，我帮你物归原主。”

    “行行行，只要有人领走这只狗，我一分钱也不要，无偿送！”老板迫不及待地打开牢笼，刚一开小白狗立刻朝他“汪汪”直叫。

    他有些为难地不知如何下手，姜千遇长腿一跨越过他直接抱出小白狗，它没有任何反抗。

    “真是神了，它见谁都叫，谁都不让碰，估计是以前被人类伤害过，怎么你一碰立马乖得跟狗似的。”老板本来还对她半信半疑，见此立马信了她。

    人类圈养宠物，却又因兴趣退迭抛弃它们，它们本可以不流浪，不用偷偷摸摸虚张声势为了那一口食物拼尽全力，也不会被嫌弃殴打虐待。

    像小白狗这种四肢健全还留条命的，已经算好的了。

    姜千遇垂头看着怀里温顺哈着舌头望着她的小白狗，揉了揉它的脑袋。

    “谢谢老板，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老板喊住她们匆匆从后面拿出个什么，塞到她手里她才发现是信封，“这是那几万块钱，我一直没动过，你不是说和送它那人认识吗，帮我一并还回去吧。”

    姜千遇点头应好，和落落一块走出店门，落落好奇问：“姜投，这小白狗在这不也挺好的吗，虽然现在还有点闹，但习惯就好了，看来我们还真误会了傅晏清。”

    “不一定，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所以她才会把小白狗又要回来，“反正我也要建宠物爱心站，多它一个不多，你这么喜欢打架，干脆叫你痞老板怎么样？嗯？”

    她漂亮修长的手指逗弄着痞老板的下巴，痞老板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咕咕”声，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汪！”

    “你也喜欢这个名字？那太好了。”姜千遇笑得眉眼弯弯。

    “哪里奇怪了？不都证明857真的把狗送到宠物店了吗。”

    “你想啊，他为什么不在白天把狗送到宠物店，非要大半夜捉住他？而且明明能当面交给老板，偏偏挂到栏杆上放下一大笔钱，不对劲，硬要说的话……直觉。”姜千遇神秘一笑。

    当天晚上，她就故意跟踪傅晏清。

    他先是到超市娴熟地买了一些猫粮，途径流浪猫多的地方喂给它们吃，甚至还会主动撸它们的猫，可在看见流浪狗时却无动于衷，甚至还会刻意绕开。

    这让姜千遇更坚定了心下的怀疑，想到他对痞老板的特殊，她快他一步走到路口，把痞老板放到那又绕回来跟踪观察他的反应。

    果然，傅晏清在看见痞老板时步伐一顿。

    “汪！汪汪汪！”痞老板磨牙凶他。

    傅晏清恍惚怔愣。

    因为他背对着自己，姜千遇也不知道他脸上的神情，只看见他倒退了几步，重新回到超市买了袋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