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开二度(28)
陈斐这人,鬼机灵,说是往警戒线栏杆上撞,但他哪能那么实惠地真撞? 车龄不短的老司机,他有点小技巧,撞得现场炸乱横飞,他却一点大碍没有,陈庶骑着摩托赶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道边台阶抽烟。 陈庶泊好了车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陈菡欢。 陈斐看也不看他们俩,就只盯着眼前一片狼藉说:“哎你们来得挺快啊,我还怕交警抢先一步来了呢。” 陈庶环顾事故现场,态度颇为冷淡:“我不是交警吗?” 说完掏出电话,走到前灯撞碎的银白轿车前,刚要拍照,却发现车后座里还躺着一个人,绕到车窗往里看,猛然一惊,回头瞪陈斐:“她怎么在这?” 陈斐扔了烟头,站起来说:”问我?这不是你交代的吗,要我把她照顾好,谁想这女的就对你有心,一看你都走了,心也凉了,越喝越多,喝到最后闹起来,非要来黄浦路找你,要不我也不能开到这边来啊……哎,你看看,撞成这样她还醒不过来,真是醉了!” 陈庶眉头骤敛,迅速打开车门,先把手指放到女人的鼻息下,摸到她有热气呼出,这才把胸腔那颗悬心放落,但还是觉得不对劲,拍脸:“喂喂,黎紫嫣!冯艳!你醒醒!” 黎紫嫣也不是真醉睡的,这会儿抬不起眼皮,身子瘫软要倒,陈庶扶住她脑袋,急忙借光左右查看,又朝外面的人问:“她是不是撞着哪儿了?” 陈斐心里笑——这黎紫嫣明明是在他撞完车后才抬进去的,哪可能撞坏了,不过,总算逮住个机会作弄陈庶一回,可得好好玩玩。 于是他也跟过去看:”谁知道呢,不会是死了吧。” 陈庶狠瞪陈斐一眼,低头掏手机,正准备打120,陈斐拦住:“哎哎,我瞎说的,她都系安全带了,没事的死不了…… 陈庶推他一把:“滚。” 说完掉过头去打电话,陈斐耸肩表示不在乎,一掉头,就见陈菡欢立在不远处正看着那车里的女人,表情木然。 陈斐走过去捏她脸:“你怎么也在这?跟你阿庶哥躲哪里去约会了?”说着,凑过去贴近她唇,不吻,反倒歪邪一笑,声音低下去:“怎么一嘴的鸡巴味儿……” 陈菡欢拍掉他的手,没好气:“怎么说的跟你吃过似的!” 一句噎住,陈斐抬起手就去捏她脖子:“册那,你是不是想再吃一根?” 陈菡欢同他撕扯,本就心情不好,被他这一逗,更是恼,伸手挠他、抡他,才两下,又被他交叉制住了手臂,陈菡欢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声——啊!你好烦! 陈庶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听她这一叫,回过头,正见陈斐搂着陈菡欢的脖子,她蜷在他怀里似是哭了。 一时间心里也涌上一股波涛来,可陈庶告诫自己还不能乱,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重要的是处理眼前这一堆烂摊子—— 这救护车要来了,事情就该曝光于天下了——这陈氏兄弟怎么跟个军委的女人瓜葛不清,还惹出了这端祸事!他一个大队长,也该要秉公处理,可是那样一来,陈斐也要遭殃,破坏公共设施,无视交通警示违规,哪一项都够他吃一壶的! 先不说他和这陈斐亲戚关系,就看二叔一家,他断然也不能让陈斐遭殃。 且若追究起来,到底是自己把今晚的锅甩给了陈斐——本以为陈斐这种贪财好色之徒大概会接这黎紫嫣的一盘,没想,他没跳这火坑,反手一推,把他推到两难境地了。 真是又恨又不能把这人怎样,陈庶心头如抓如挠,但还是要百般忍耐,否则小不忍则乱大谋。 利悬一线,不可马虎,陈庶删了120,转而打电话调动手下几个亲信火速前往事故现场。 不消片刻,一行车队素装悄然而至,几个人不多但办事效率极高,迅速分成两队,一队弄人,一队清理现场。 陈庶一边指挥一边照看两头,人得顺利转移位置,这边警戒栏杆也得重置,车子还要拖走,他焦头烂额,那陈斐倒跟个没事人一样,除了逗陈菡欢,就是在旁边欣赏他那辆摩托车。 “你过来!”陈庶把他叫过去:“你也去医院做个伤检鉴定,很多交通事故的伤都是当时没事,回去就出问题……另外,你那车子看看能不能修,你这种情况得担百分百责。” “哎哎……交通大队不负责,你大队长总得负责吧?”陈斐嘻嘻笑,招人恨的样子,陈庶咬腮筋动,目光发寒:”你当我看不出你是怎么撞上去的?陈斐,你自作聪明的样子可真是蠢。” 陈斐哈哈笑起来,从兜里掏出个纸封的东西递到陈庶手里:“陈庶,你自以为是的样子也真是蠢。” 陈庶眉头一皱,低头看那纸封,把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角,像是几张照片,他刚看一半,立刻塞回去,倏然抬头,黑眸由寒转凶,整张脸扭曲变形,似毒蛇昂首露信……是一张陈斐从来没见过的脸! 陈斐本能地往后退,陈庶伸手一把掐住他脖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小子出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斐扭住他手臂,气势上一点也不输:”怎么,你想打一架?! 陈菡欢在后面没注意他们这一番动作,以为他们还在商量事故的事,也就不爱过去兜搭。 陈庶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手。 陈斐啐一口:“呸,还大队长!就是个土匪头!” 陈庶不耐烦:”你说你到底想干嘛? 陈斐讽刺哼道:”你不就是怕影响你仕途吗?你别老缠着阿欢,我就不捅出去这事,否则我就把照片交到黎紫嫣手里,就说是你雇我拍的,看她个军委千金还能善罢甘休……你看这买卖怎么样? 陈庶眯起眼睛看他,半晌,冷笑:“我当你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原来就为了阿欢……我不缠着,你就可以缠?不怕我告诉二叔吗?” “你敢跟我爸说我俩,我也敢说你俩!” 陈庶扭过头去,筋线在额头隐动:“鱼死网破?呵呵,行啊,我得不到,你也一样得不到!” 这话是赤裸裸的气话,这一晚上发生太多事,陈庶有点发昏,但是偏偏这气话里又透着股无望的酸涩,就在说完这句话后,两个人都各自猛地一震——他们在干什么?明明就是谁都没结果的事,还在这执什么?难道他们两个都陷进去了? 这不可能,他们变态,但还没到那程度! 陈斐冷哼:“我无所谓啊,大不了被赶出去啊…再怎么说,我和她是亲兄妹,她爸也是我爸……你呢?除了这个土匪官儿还有什么?没有我们家,你连个亲人都没有,死了都没人埋!” 陈庶看陈斐,眼睛由狠绝落回淡漠,脸上恢复死寂,半天,他没说话,直接回身走到警戒线那边嘱咐领队的人,再回来时,他径直走到自己的摩托车旁,回头问陈菡欢:“我带你回家吧。” 陈菡欢看看他,又看看陈斐,两个哥这半天没理她,也没一个出来跟她解释一句,害她在江边吃了这么久蚊子,气得一跺脚说:“不用你,我自己走回去!” “哎……你别犯傻,你得走多久!我打个车送你回去……”陈斐追过去拉她胳膊,两个人在路灯光影里又纠缠不清。 陈庶一个人坐在摩托上,托着两个崭新头盔,看臃肿贴近的两个人影逐渐拉长,他也没追过去,只把一只头盔往脑袋上一扣,脚踩油门,轰轰两声,把黄埔路江边的安静都撕碎,车子嗖地出发,像一只孤鸿从低空掠过寂寥的人间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