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修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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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贞……” 怀中的人听不到,她蜷缩在他胸前,她躲藏在自己的壳里,安详的睡梦,浅浅抽噎,泪痕点点。 “熙贞……” 他胸口再也容纳不了如此沉重的伤痛,望着窗外夜色,泪水汹涌,身体发抖,被黑暗侵袭,静默无声的低唤。 “熙贞……” “告诉我。” “到底该如何挽救。” 李星和坐在床边,抱着她默默流泪,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后背,给予爱,给予热,给予可以给的所有。 在寂静安宁的室内,整整坐了一夜。 熙贞。 如果能代替,他将义无反顾的替你。 如果。 如果他知道该怎么做的话,他将会想尽办法拯救这一切。 可是熙贞。 他很没用。 他的爱一无是处。 首尔市综合交通管理系统中心。 “联系保险公司了吗?” “已经打过电话了,车主也找到了。” “事故现场监控调出来了吗?” “在这里,可是老大,检察厅没有立案文件,没有权利查看。”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是新来的吧,少说话多做事,别把饭碗搞没了。” “西八!打打打电话!都他妈逼我有什么用!监控录像里人没了,我到底去哪儿给他们找人!” “你上交录像,让他们自己去找,检察厅这帮家伙,惹不起。” “找什么人啊?车主吗?我都联系保险公司让车主来一趟了。” “哇……车主嗯?权志龙?西八……GD本名叫什么来着?” “什么?GD吗?哎西!真是他?老大,我今天晚点下班啊,GD让我接待!” “接待?你把自己当坐台小姐了啊,别给老子添乱。” “车主是这个什么D的没错,但开车的不是他。” “啊?那是谁啊?” “问这么多做什么!知道的越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让权志龙不用来了。” “嗯?” “检察厅电话,让他直接去警察署一趟。” “可是找GD有什么用,他又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欸?那我岂不是不能帮我女朋友要签名了?” “呀,你这崽子说什么疯话呢。” 系统中心的负责人忙的昏头转向,他点了根烟,让手下仔细盯着交通画面,自己优哉游哉的趁空休息。 这都叫什么事啊。 一个女艺人的失踪,不去问她的经纪公司,倒是质问起他们了。 他摸出手机,不怎么关心文艺界此刻也好奇起来,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检察厅和直系政府共同施压的。 奇了怪了。 就在他点开NAVER要输入一个人名字的时候。 社会新闻版块爆出了一个惊悚标题。 让他无语凝噎,久久不能回神。 只见上面写道—— 【法国驻韩大使馆声称当街遭到袭击外交部长康京和强势回应无稽之谈】 首尔地方检察厅。 “事故监控送来了吗?” “送来了,我们正在仔细排查,不过难度有些大。” “先排查医院,重点是广津区和其附近的大医院,查一查有没有收到当日的车祸病患。” “这个我早就一一联系过了,根本没有。” “西八!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在眼前。” “她有意躲掉了监控。” “……” “事故现场没有目击者吗?” “没有,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警察署来电,说当天同时段华阳洞附近的美术室老板叫过救护车。” “审!快审!一个疑点都不要放过。” “他们已经传唤审讯了。” “那让交管系统中心调取美术室的监控,查一查当天傍晚有哪些人员和车辆有出入。” “警察署有新进展,美术室老板终于招了,现在正将口供发过来。” “呀西,这些狗崽子不用点硬手段还真的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口供过来了!” “看看招了什么。” “西八!果然是他们!但这个老板不知道自己的车究竟去了哪儿家医院。” “开车的人是谁?” “我这就问!” “是他们没错了!西八,也是一个艺人,一定是他没错了!” “叫什么。” “等等,我查查……gray……李星和!本名是李星和。” “个人资料给我,连同父母亲戚的,通知几大银行,把他近期的所有消费记录发过来。” “是!那我现在将情况向大检察厅汇报!” “嗯,我去青瓦台那边,对了,这件事先不要走漏风声,小心世宇知道。” “是!” 江南区论岘洞。 一夜过去了。 医生前来检测早晨体温,一推开门,发现他的朋友竟又守了一夜,抱着那位度过整整一晚。 “星和,星和……” 他走过去,将手搭在肩膀轻轻摇了摇,无奈心疼的叹口气。 床边。 李星和从浅眠里清醒,他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目光有一刻的茫然,随后迅速反应过来,低头瞧了瞧怀里的人。 她脑袋右侧的伤口包着纱布,黑发温顺垂落,隐隐遮盖住那被剃掉的地方,小脸安恬,呼吸轻不可闻。 他麻木的心口又开始一层一层的涌出凄怆酸楚,抬手摸了摸她眼角依稀存在的斑驳泪痕。 然后轻手轻脚的放下,盖好被子,抚抚发,跟着朋友走出这间病房。 “星和,你不能再这样下去,好几天了,休息下吧。” “我不累。” “不累也要休息,不然精力耗尽,她还没好起来,你又倒下了。” 朋友特意给他找了一位值得信赖的看护,能够在休整时刻帮忙,不忍看见他连熬好几夜,强制性的要求道。 “我先送你回去,你吃完饭睡一觉再来,我的一位学长专攻心理,现任职首尔大学附属医院,我已经拜托他在假日来一趟,所以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听闻如此。 李星和才觉得有几分好受,他肩膀松了松,灰暗的面庞露出一丝笑意,难以言喻的感激。 “谢谢,真的谢谢。” “没关系,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 “你这样是疲劳驾驶。” “那好吧。” 他临走前,放心不下,用热毛巾为熙贞擦了脸和手,静静望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太累了。 他太累了。 在车上就睡着了,等抵达住处头脑发懵好一会儿,才动着僵硬的身躯走下车,告别朋友上了楼。 也正是因为太累了。 他忘了家里没吃的,正准备点外卖,又想起一件事,拿起钱包和车钥匙下楼,驾驶另外一辆车去了购物商场。 医生说,伤口不能见水。 但是。 熙贞一定不愿意看见自己乱糟糟的样子,要买些干洗发喷雾才行,也不知道喜欢什么香型,犹豫不下,索性都买了。 他买好东西后,来到了6层,点了一份餐后,却想到了…… 她如今要靠营养针剂和输液维持,一瞬,低下头,扶着眼眶悄悄拭了拭,掩下酸热。 会好起来的。 会的。 一定会的。 手机响起,他喝口水清了清嗓子,酝酿一番,才接起,耳边传来了亲哥的声音。 “星和,你现在在哪儿?” “吃饭,怎么了吗。” “你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啊。” “那就奇怪了,今天我的上司忽然对我问起你,但我从来没有提过你,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过态度很奇怪,非要让我问你现在在哪儿。” 李星和内心一动,他觉出不对劲来,安慰哥哥了几句,结束了通话,此刻也没心情吃饭了,他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想起了,记忆里的平壤冷面,是南北会面,在板门店文总统享用的玉流馆冷面。 熙贞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冷面。 想起了,她是唯一跟着总统出访过国外的艺人,外媒一度以为她是总统的女儿。 IG上,她秒删的一段视频。 也是捉弄总统和第一夫人的视频。 想起了,不久前的【特权事件】,她确实拥有过的011111车牌,也是曾经出入青瓦台,出入政府大楼,甚至闯入过军事禁地的011111。 暗含她生日的特殊车牌。 他刷卡结了餐费,一路小跑着上了车,脑子里浑浑噩噩,理不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来。 但接下来的一通电话。 彻底让他明白了。 熙贞口中所哀求的【不要让他们找到我】是什么意思。 美术室朋友的通话。 “对不起,星和。” “我非常非常想替你保密,可是撑不住,真的撑不住。” “我在警察署被审了十多个小时,还要牵连我的家人,实在没办法了。” “对不起,没能信守承诺。” “星和,你现在在哪里。” “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警察署的人一定能找到你。” “你要小心。” 来了,来了。 是不是【他们】来了。 这么快吗?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他心情惶惶然,车速不断加快,想要尽快赶到医院里,看一看熙贞是否还安在,有没有被他们找到带走。 谁想! 他开着开着,警惕直觉敏锐的感觉到被跟踪了,后面一辆灰色面包车已经跟了他五条街。 是【他们】。 应该是【他们】。 这么说。 熙贞还没有被找到,不然也不会跟踪自己。 是这样没错了。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亲自将那些人引路到医院,接着……带她走吗。 不行!绝对不行! 叮铃铃—— 手机又响了,他看见来电显示,焦躁不安的内心升起一种恐慌感,神情忐忑凝重的接起后…… 仿佛悬在头顶的一把利斧。 果决狠辣的朝自己劈下! 是妈妈。 “星和!” “你快过来吧,你爸爸被气到进医院了,妈妈不想打扰你的,可是……可是……”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会有警察打来电话,甚至还找到了家里。” “他们拿着搜查令,他们还要去找你,孩子,到底怎么了……” “你别吓妈妈。” “星和,为什么会这样,你在外面怎么了,家里现在乱七八糟的,恩彩被吓哭了……妈妈……妈妈害怕……” “你是不是做错事了……” “星和,孩子,说话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孩子……孩子……” “你还好吗。” 窒息。 令人窒息。 一秒都无法忍受,让人喘不过气来,那种无形的压力,那样恐怖霸道的权力,还有如此阴险恶毒的手段。 熙贞。 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怪不得。 怪不得啊。 李星和神色一悲,他失去了表情控制,无限憎恶和痛恨还有哀恸涌现,从血红眼睛里露出,嘴唇颤抖着哽咽出声。 对不起。 对不起父母哥哥,因为自己,将无辜的他们卷进来,因为自己,受到惊吓和伤害。 对不起。 熙贞对不起。 他好没用,他真的没办法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躲过这可怕追捕,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好好保护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好恨,好恨。 是他们,他们将熙贞逼到如此境地,明明那天还开开心心的离去,却一身血污的回来。 恨! 他恨! 他心如刀绞,他恨到血液倒流,他恨到指骨穿透皮肉,他恨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想要掉头和那面包车同归于尽。 熙贞。 熙贞不要怪他。 他想一直守着,他想一直陪着。 对不起。 熙贞。 但是。 李星和抬手狠狠擦去眼眶里的热泪,猛打方向盘,在下一个路口处右转,驶向了与医院相反的方向,开去了松坡区。 休想!他们休想如愿!他们休想找到她! 他摸出手机,死咬嘴唇,幽深眸里是怒火,是愤怨,是冷静,更是决不妥协! 熙贞。 熙贞不能交给他们! 他就是死!他就是被关起来!也绝不会交出这个人! 李星和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手掌攥紧了方向盘,胸腔的伤与痛已到极致,正一步一步夺走他的呼吸,伴随心跳一刀一刀剜下。 “喂……” 这世上,自己还能信任谁? 这世上,还有谁爱她如命? 不论前情,不分你我。 现在已到危急时刻。 他定当奋不顾身。 自己也相信,这个人,这个男人,也一定会如他一般,义不容辞。 李星和满眼血与泪,疼痛弥漫,爱意恨意,让他瞥了一眼后视镜,目光仿佛拥有黑夜的力量,冰冷异常,深沉顽强。 他沙哑出声,语色有力强大。 他问。 “哥。” “我还能再相信你一次吗。” 休想。 这些人休想找到她了。 他怒不可遏的加快车速,心在燃烧,身在燃烧,豁出一切,将车子疯狂的驶向了错误的远方。 于是。 一辆黑色Lambhini如猛兽般,矫健而极速的飞驰在路上,背负着伤与泪,光与热,向着那…… 那骄阳似火的明耀天边奔赴。 只见。 副驾驶的一部手机,未暗的屏幕亮光,照出了那没返回的页面。 在已通话记录里,一分钟前的联系人一栏里。 赫然写着一个姓名。 【郑基石】 ———— 来啦来啦~~接棒追击战来啦 这一团战只有地下才能办到啊经过无数次战争经过快10年的相处 只有他们默契与共心灵相通彼此信任 虽然不拥有权力但家长们确实小瞧了这些男人的力量 南妹的行踪肯定会被知道的但男人们也狡猾奸诈他们是带不走的除非做出妥协 因为除了地下山花老父亲煲仔饭丁斧子 家长们要面对的还有龙哥还有更难对付的双神甚至还有一个久久没出场的人物嘿嘿这个人物才有实力制衡他们另外还有法国那边hhh 这就是我所说的全员上阵哈是不是剧透啦反正是不会让家长们见到南妹滴不要小看大猪蹄子们的决心 平时很气人沙雕的沙雕渣男的渣男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可靠! 我们locohhhh扎心了吃了一刀 山花篇暂告一段落老父亲亡命天涯篇开启所有力量最终会会合滴! 谢谢珍珠! 生死追击战——亡命天涯(二) 韩国广域市。 一条通向釜山的高速公路,人烟稀少,两边似平原,大片的米黄色中夹杂着茵绿。 釜山。 故乡。 李载镇,目前任职于首尔一家培训学校的讲师,早晨6点钟起来,请假一天开车自驾回釜山,不是因为家里有急事,而是好兄弟需要自己。 驾驶4个多小时了。 前面就是休息站,可以歇脚和加油,吃完饭后,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到南浦洞了。 他瞧了眼后座,目光充满担忧,放缓了车速后,出声提议。 “基石。” “我们在休息站停下,吃完饭再走。” “嗯。” 宽敞的后座。 郑基石沉默点头,口罩外的眼睛充血如墨一般黑,他抱着一个人,当垂下眼帘望着那绒绒发顶时,寂静的瞳里才有波动。 【哥】 【带她走吧】 【离开首尔不要被人找到】 【藏起来】 【把她藏起来吧】 他一手覆在这冰凉的小脸,暖了暖,肩膀上的重量轻飘飘的,但却有灵魂那样重,让他不得不转眼看向窗外,一阵眼热。 梦。 像是一场梦。 李星和这小子说的话他怎么不明白,过于简略的解释,等到找去医院的时候……才发现。 他将一身伤的熙贞丢给了自己,还有关机失联前的一通恳求,真情实意,令人动容。 【千万不要让他们找到熙贞】 【我只能相信你了】 【拜托躲起来吧】 【熙贞】 【她不能被找到】 车子悄然停靠在服务区,李载镇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他活动活动手脚后才看见好兄弟从车里出来。 “不带她出来吗?” 郑基石摇摇头,他瞥了瞥周围的监控区,谨慎而小心的做决定,这也是为什么不搭乘公共交通的原因。 星和说。 那些人难以想象。 如果不留心。 不管逃到哪里,他们都会如影随形。 如果不是自己左眼旧疾无法驾驶,也不会特意麻烦别人,可如今只能这般,最要紧的是回到釜山安顿下来。 “你吃什么?” “随便来点包饭。” “不在这里吃吗。” “我不放心。” 郑基石拎着包饭,顺便替朋友结了餐钱,一大早麻烦人家请假来帮自己,感激的同时非常过意不去。 他重新回到车上,将热牛奶插上吸管,放在她唇边,拍拍肩膀,小声又温柔的呼唤。 “熙贞……” “吃点东西吧。” “熙贞……” “熙贞看看我吧,和我说说话好吗。” “很累吗,不说话也可以。” “你睁眼看看我。” “熙贞……熙贞?” 无论他怎么费尽心思,无论他如何柔软轻唤。 这人。 这躲进壳里的人,就是不肯睁开眼,不说话,不笑不哭,沉睡再沉睡,似枯萎的花,永远闭合,不愿开放。 他呆坐很久,放弃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拆开包装纸,将一个又一个的饭团塞进嘴里。 【抑郁】 【重度抑郁】 医生的话幽灵般回响在耳边,云淡风轻的一步一步瓦解他的心防和理智。 【程度已经相当严重】 【目前来说她的身体难以负荷】 【没有积极治疗继续恶化下去的话】 【希望能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他面容瞧不出任何情绪,继续往嘴里塞东西,一个又一个,来不及咀嚼,那就硬生生咽下去,往肚里吞,撑满那空瘪疮痍的心。 从何时,在何地。 不知道。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 了解她吗。 不了解。 察觉到了吗? 并没有。 在此之前,他还在执著一件T恤的归属,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但没有出声,一句维护的话也没有。 因为嫉妒,因为自私。 所以。 就看着她哭,看着她喊,看着她孤立无援,看着她求救无门。 应该发现的。 那时候就该发现的。 她情绪失控的那样异常,她没有以往对此争执的不屑一顾,她没有立起厚厚的铠甲,她没有潇洒的一走了之。 因为她没有力气撑起保护。 因为她没有防备任何人。 她甚至还求了自己。 但被视而不见了。 能重来吗,还能重来吗。 如果能重来。 熙贞。 我一定带你走。 谁也不能阻拦。 他塞不下去了,手在抖,唇在颤,喉咙哽哽作响,眼前模糊了,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往心头涌上来,在胸腔里爆发了。 从眼底,从口腔,从肺部,从胃里。 仿佛怀揣一轮烈日焚火,从毛孔到皮肤,从骨到血里,一点一点迸发刺辣疼痛。 热流汹涌。 悔恨交加。 熙贞。 熙贞我一定带你走。 我现在就带你走。 不管是谁找你,我都会藏起你。 熙贞。 熙贞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我一定。 我一定要把你从这深渊里拉出来。 如果我爱你,如果我真的爱你。 我就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如果我真的爱你。 那就拼尽全力,只是想为你重新将那——破碎的梦圆起。 如果你对这未来失去了信心。 那么,我就把因你而憧憬的未来。 留给你。 熙贞。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请最后相信一次。 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郑基石泪流满面的抬头,他眼里的湿润凄凉,但他眼里的亮光不曾熄灭,宛如荆棘丛里的篝火,不毁不暗,永远燃烧。 这一刻明白了。 原来人在巨大悲痛中。 是咽不下任何东西的。 首尔高等检察厅。 “西八!从没见过嘴巴这么硬的人,审了一夜,一个字都不说。” “一个戏子而已,这么难对付。” “快24个小时了吧,哎西!这小子还真不简单,早有准备啊!” “怎么了?” “他提前请了律师,现在威胁说违规羁押,如果24小时内还不放人就要向法院提起诉讼。” “呀西有一套啊!那就放人吧。” “啊?可是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他不说,难道老子就查不到了?” “有新发现?” “当然,既然早有准备,那肯定已经想好了对策,他通话记录里最后一次联系人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 “我已经通知交管中心将这人住所附近的监控录像调过来。” “他不说,我总会知道的。” “等等!啊!西八!终于有眉目了!首尔大学附属医院有新消息!” “什么?” “精神心理科的一名医生出了外诊,诊断记录发过来了!西八!就是她!就是她没错了!” “具体位置,外诊的具体位置。” “论岘洞!一家私人医院,呀,藏得够深啊,他妈的,让老子一夜没睡。” “出发去论岘洞。” “等等,还有还有,您猜的没错,交管系统中心的监控录像里显示同一个公司的艺人在昨夜去过私人医院了。” “他妈的,这些狗崽子,继续查!一队人和我去论岘洞,一队人继续盯紧,查信用卡和银行卡的消费。” “同公司的……叫什么来着。” “郑……郑什么?” “最新消费在庆尚南道广域市的高速服务区。” “釜山?” “跑得够远啊。” “西八!超出追捕范围了,向大检察厅汇报,申请跨地调取权。” “然后联系釜山高等检察厅,让他们做好准备。” “成长宇部长就是从釜山高等检察厅升调上来的,釜山是他旧部下的地盘,我直接汇总给成长宇部长。” “也行,这样快一些,诶咕,这些杂种让我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了。” “那您先回去休息吧。” “不了,把这个什么郑的档案给我,胆子这么大,我看看他有几层皮。” “您要……” “给他点教训。” 釜山南浦洞。 “小石怎么回釜山了?” “不会吧,万一看错了呢,前天不是还通话了,要参加一个公益活动。” “不会错,载镇妈亲眼看见的,你说小石回釜山不告诉我们,住在别人家算怎么一回事。” “也许没来得及呢,可能有急事停留吧,你耐心等等。” “这孩子,电话也不接,我怎么不着急。” “唉……行行行张顺弼女士,是载镇以前的住处吧。” “嗯,去看看,不提前说一声,也不回家,真是……” “这个小区有点年头了。” 郑爸爸从电梯里走出来,实在拗不过这位女士,只好跟着一起来看看,也不知道大儿子忽然回釜山有什么事。 郑妈妈按动门铃,她哎呦哎呦的直叹气,还想说过几天去首尔帮忙带彩温,要是小石一时有事,她还真走不了。 门很快就开了。 “载镇啊,你……” 从门里,由远至近的传来浓重的釜山腔调,对于父母来说,最熟悉不过,可对于孩子,一打开门,看见父母就站在自己面前…… 郑基石惊讶而诧异的睁大眼,声音戛然而止,抓着把手,徒然提高音量。 “你……”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为人父母应该知道一件事。 当孩子长大成人后,他的人生轨迹已经不能和自己重合,带来新生命的同时,这新生命也走出自己的人生,不与他人相同。 幸福。 什么是幸福。 他愿意,他喜欢,他努力去追求,他全然不顾的想要得到一件东西。 在这过程中。 才是幸福。 郑妈妈站在水池边择菜,然后调味、煮粥、煎泡菜饼,做儿子最爱吃的豆腐寿司。 她沉默而快速的包着饭团,再没这样熟练了,可还没有拆开芥末,不知怎么…… 她看着,跟自己学做饭的儿子,那专注而认真的神情,忽然鼻子一酸,眼眶不由红了,吸了吸鼻子后,抬起肘关节擦了擦眼睛。 “为?哎一古,怎么了啊。” “我们张顺弼女士怎么了啊。” 郑基石擦了擦手,好笑的抱住妈妈,不怪爸爸说呢,还像少女一样,特别感性,眼泪说来就来。 “我……我就是心疼你……” 妈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长流,辛酸让心被泪水浸湿,用手背拭拭泪抽泣道。 “一天一夜不睡觉。” “坐那么长时间的车,连一口热饭都没有吃进嘴里。” 孩子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都要心疼死。 “这不是你来了嘛,快点快点,我都饿死了。” 他替妈妈擦着眼泪不停催促着,眼下挂着青黑色,虽有疲色,但笑意让脸庞有了光彩。 好不容易哄好了。 这时,爸爸走进来,看着准备得差不多,想要搭一把手,于是主动请缨。 “那……那我去叫……” “去叫……” 他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善良憨厚的眼神时不时瞧儿子的脸色,舔舔唇,有些手足无措的可爱。 “我去吧。” 郑基石洗干净双手,径直离开厨房,踱步来到卧室里,推开门,半蹲在床边,一边轻轻抚摸她的额头,一边慢慢哄。 “吃饭了熙贞。” “起来吧,妈妈煮了粥。” “特意为你做的,一定要尝尝啊。” “熙贞。” “起来吧,熙贞……” 他压住心底的难过,等待片刻,待酝酿好后,将她从床上抱起,大跨步来到餐厅桌旁,安稳的放在椅子,调整距离后摆置餐具。 待父母出现后,看见的就是这样让人又讶异又不忍的一幕,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只见。 桌旁,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位身穿连衣裙的女孩子,她似乎病了,面无血色,温顺乖巧的黑发半遮半掩住那绷带纱布,轻闭唇,半阖眼。 要羽化透明般,享寂静,安无声。 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就看见基石一脸笑意的帮她擦手。 于是,疑惑和不安全都咽了回去。 “熙……熙贞……” “熙贞吃辣吗?” 爸爸犹豫着说出来,目光很关心的望去,将餐盘推得更近,然后就遭打了。 “脑袋破了个口子,吃什么辣,真是……” “哦哦。” 郑基石笑看妈妈的嘀咕唠叨,心情忽地就好了很多,仿佛又充满希望,回头捏捏她的手,凝望的眼神轻快许多。 “可以……一点点……” “要是想,一点点也可以。” 他想一步步来,总要走出一步又一步,便拿起汤匙,放在她手边,帮着握起,本以为会失败,会继续没有反应。 可是! 她捏住了!熙贞拿住了!她封闭的世界里终于向自己开启了一道缝隙,渗透出了光! 这让人欣喜若狂,这让他兴高采烈。 “粥,粥……” “我们吃点粥好吗?” 他立马端来了盛满白粥的小碗,再没这样开心了,殷勤的捧着,闪闪发光的眼睛充满鼓励和温柔。 熙贞。 看看我。 你应该看看我的。 郑基石也曾这般走过,他也曾感觉无力和绝望,他也曾让灵魂游荡在不知名的角落,只剩下一具躯壳。 可是熙贞。 总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石……” 妈妈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她按捺不住想具体问问……熙……这孩子怎么了,话说到一半,郑基石回头,他以为父母在劝自己先用饭,可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自己。 “你们先吃,我马上,熙……” 他漆黑的瞳仁亮极了,仿佛捧着自己一颗心,踌躇满志,满怀希望,内心激荡,澎湃着各种情绪。 谁想。 回眸时,看见的是…… 父母慌张和惊惶的表情,还有一瞬响起在室内,那参差不齐的提醒与恐愕。 “天呐!” “小心!” 他连忙转头,迎接自己的,不止猝不及防,还有那未预料到的攻心伤痛画面。 啪嗒—— 瓷勺滑落。 破裂粉碎。 “唔……唔……唔唔……” 熙贞,她忽然不受控制的身体颤栗,抖如筛糠,呓语阵阵,咬着牙关,低垂的长睫唯美如蝶,掩下一片天空,徒留躯壳受难苦厄。 砰—— 那碗粥落地。 一如他捧起的那颗心。 “熙贞!” “熙贞!” “这……这是怎么了。” “小石小石!” 在父母不知所措的惊慌下,郑基石一把抱起她,疾步去往卧室,搁下后,行动利落的取出止痛药,倒了一杯水喂服。 不知道浪费了几杯水,不知道如何艰难笨拙,才让那药乖乖的喂进肚里。 他出了一身汗,熙贞的衣服也打湿了,索性卷起了这裙摆和袖口,一边用药膏涂抹她擦伤的手臂和膝盖,一边用干毛巾擦掉衣襟的水渍。 他出神的想啊。 南熙贞可是韩国唯一的世界级冠军赛车手,不仅是一枝独秀的女性,还是开辟了国内KGT首例冠军的天才。 论玩车,国内第一。 她开起车来,英姿飒爽,8个男人都追不上,谁也别想超她的车,谁也别想将她逼停。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凶猛热烈的熙贞。 在路上出事了。 怎么会呢。 不应该啊。 真的不应该。 不可能的。 他小心翼翼的涂抹药膏,这白皙柔软的皮肤上伤口新鲜,大大小小,从头到脚,明晃晃显示出那场车祸的惨烈。 南熙贞这个人,最怕疼。 她疼。 她脑袋上缝了好几针,疼的她说不出话来,疼的她浑身发抖,疼的她抽搐痉挛,疼的她晕厥昏倒,疼的她死死咬住牙关。 他明白。 他怎么不明白。 郑基石蹲在她身前,一双眼睛似汪洋大海,仰视着,凝望着,喉咙滚了滚,目光啊,越来越湿润,泪光闪动。 熙贞。 那时候的你,该多么无助绝望,才会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失去控制。 那时候的你,该多么无力伤心,才会放任自己受这万般刺激的肉体疼痛。 你遇到了什么。 你又发生了什么。 求求你告诉他吧。 他很痛,他痛得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吸入的是铁砂碎针,满腔伤口,密密麻麻。 他难过,他难受到仿佛又回到暗无天日的18年,那个以为你冷酷离去的时光。 求求你告诉他吧。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留恋的灵魂回归躯壳,重新拥有希望。 他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替你抚平这鲜血淋漓的伤口,或者替你去受这一遭。 熙贞。 请告诉我好吗。 “熙贞……说说话好吗……” “你看看我……我在这里,我在你面前。” “熙贞,求你,求求你,哪怕一个字,求你。”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好痛苦,我好难过,熙贞……熙贞你看看我好吗。” “熙贞……” 郑基石情绪失控,难掩痛苦凄凉,他在摇晃这个人,他在呼唤这个人,一声声,一句句,声泪俱下,沙哑哽噎。 “熙贞……” “求求你回应我吧,你看我,你看我啊!” “还有我!还有我在这里!” “熙贞……我的心在流血,每分每秒都在痛,我好难受,我求求你……就当可怜我好不好……” “求你……求你了熙贞……” 他紧紧搂住这个人,像拥住最后一丝幻想,埋入她的小腹中,将一个男人的脆弱和痛不欲生全然展现。 “熙贞……” “我害怕……我好害怕……” “别让我害怕……” “求求你……我求求你……” “求你了……” “熙贞……” 他在哭,他在流泪,他泣不成声,他颤栗着奉献灵魂和一切所有。 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唤醒这个人。 在止痛药的作用下。 她一动不动,静谧美好,小脸安恬嫣然,微垂的眉眼,秀丽纯真,模样动人。 无情无欲,俯瞰一切。 她不出来,她躲进壳里,她不愿出来了。 那里是天堂,那里是梦乡。 谁也无法伤害。 谁也无法逼迫。 沉睡吧。 安眠吧。 没人,没人能再将她狠狠摔落,毫不怜惜,没有怜悯的。 她将永远无忧无虑的被温暖包围。 在天堂,在梦里。 当夜。 “今天谢谢你了妈妈。” 阳台边。 郑基石抽着烟向父母道谢,那眼睛依然红红的,此时此刻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那边。 妈妈一直没有出声,过了良久良久,才响起一句不加掩饰的心疼和难过。 “怎么会弄成这样。” 今天帮那孩子擦洗身体的时候,那大的小的,淤青,伤口,看得她都要落泪。 “父母看见了……” “该有多痛心。” “她已经没有爸爸和妈妈了。” 这话题太沉重了,郑妈妈连忙转移话题,她怕心爱的儿子因太伤心而痛苦,所以尽量使语气积极起来。 “小石啊。” “熙贞喜欢吃什么。” “妈妈明天做好给你们带过去。” 唉…… 还能怎么办呢。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无情人,只是看着太可怜了,要是父母在世的话,怕是要心疼的滴血,日日夜夜辗转难眠啊。 算了。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自己实在不忍心了。 心里太难受。 釜山高等检察厅。 有一位戴着口罩的男人徘徊在门口,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攥紧了手掌,不一会儿,检察厅走出了前来通风报信的人。 “已经找到了。” “关于本人家庭亲属的所有档案都调走了,现在釜山高检只能听首尔那边的命令。” “刚刚已经向釜山警察厅下达了传讯命令。” “这次不是开玩笑。” “彻底惹毛了首尔高检,等来了只有打击和报复,你知道统合党的作风一向毒辣。” 男人呼出一口凉气,他知道躲不过去了,凭这弱小的力量,难以撼动那些人。 事到如今。 他只能努力办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拜托你了。” “如果警察厅行动抓人,请务必……手下留情。” 毕竟都是被牵连的无辜人。 “还请你多多照顾,只要撑过明晚之前就行。” 他看见旧相识犹豫不决,于是毫不犹豫的掏出了一个文件,目光灼灼的真切请求。 “一点小心意。” “那……好吧,我尽量参与到审讯中。” “谢谢。” 男人交待完所有事后,紧紧抓住从首尔带来的公文包,那里是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上车之后,查看了发来的跟踪消息。 “南浦洞……” 一定要趁他们还没有找到之前。 将东西交给那个人。 第二天。 郑基石睡得有些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洗漱完毕后,看见熙贞没有醒,于是光速出门,想要买一些日用品和衣服。 他有些头疼,也许是宿醉,喝了太多酒。 晕乎乎的搭车来到了附近商场,在挑选物品当中,无意中发现一个黑口罩男人一直跟着自己。 一刹那,酒醒了,他想起了李星和的嘱咐,不由加快了脚步,想要摆脱那个人。 也许是他不够谨慎,躲避的行为太明显。 被发现了。 他急急忙忙的钻进电梯里,按下键,捂着胸口依然忐忑不安,这么快?这么快就找来了吗。 内心惶惶然。 应该甩掉了吧。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的对策时,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只脚才将将迈出去…… 猝不及防! 当真猝不及防! 一个黑影突然一把将他又重新推了回去,咚的一声,他捂着撞疼的后背脏话就在嘴边了。 猛地。 那黑影一把拉下了口罩,露出一张自己非常眼熟,曾几何时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面孔! 等等! 他脑子灵光一闪,一瞬名字就挂在了嘴边。 是那个……是那个代理人! 熙贞的电影代理人! 叫什么来着……宋……宋……宋禹廷! “拿着!” 宋禹廷一扬手将那公文包扔给他,然后微喘着气,那双眼睛清明冷静,声音异常可靠。 “这里面是她的护照等证件。” “现在、马上带她离开。” “离开韩国!” “趁他们无瑕顾及海关那里,趁他们还要花些功夫才能找到你在南浦洞的住处。” “快走。” “釜山并不像首尔权力高度集中,中央和地方的磨合还需过程,检察厅要调配釜山交管中心系统必须严格出示手续。” “你还有时间。” “记住。” “今晚之前一定要离开。” “不然就来不及了!” 郑基石一脸懵逼的愣神,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推出了电梯外,再度转身时,只能看见渐渐关闭的电梯门。 “还有……” “请照顾好她。” 在慢慢合拢的缝隙中,宋禹廷露出的这抹笑容,意外的真实动人,闪闪发光。 走吧。 离开这个国家。 只要不在这里。 那就是自由。 郑基石望着那降落的电梯,神情动容,眼底泛起湿润,他抱紧公文包,像抓住自己的生命,头也不回的离去。 谢谢。 真的谢谢。 尽管他对于这一段话里的内容感到震惊,尽管他开始怀疑这个国家是否还存在公平法度。 但还是谢谢。 他马不停蹄的奔跑下楼,带着仅存的希望火种,向着那被指示的光明之路进发。 却还是没想到。 不是开玩笑。 一点也不虚假。 那段话里显露出的权力恐怖,彻底在他面前撕开了虚伪的帷帘,将一幕幕残忍的剖析在自己面前。 “喂。” “小石吗?你现在在哪里?” “我和你爸爸在警察厅,他们也让你过来一趟,说是什么疫情报备,好像严重了,前两天从首尔来釜山的都要做记录呢。” 蓦地。 他停下了脚步,有些不敢相信,李星和强调过的,那个代理人所讲的,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妈妈,你和爸爸现在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们怎么样?” “小石啊,这里可是警察厅,谁能对我们怎么样,就是找你做记录,放心吧,你不要太紧张了。” 不要紧张。 他怎么能不紧张! 但区区一通电话。 只是开始。 紧接着。 更具有威胁力的行动出现了。 “哥。” 亲弟弟的来电。 “哥,你今天有没有去接彩温啊?托管看护的姨母说是孩子大伯接走了。” 还有弟妹着急的询问。 “哥,彩温是你接走的吧,要是你接走的我就放心了,等明天,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恐惧。 害怕。 惊骇。 他捂住嘴兀自颤抖,从没想过将要面对的是这样残酷的情景,心狠手辣,当真心狠手辣! 他明白。 这是威胁,这是恐吓,这是没有人性的警告。 可是……熙贞。 熙贞她何其无辜!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将她逼上绝路!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不肯放过。 对不起。 熙贞。 他想陪你一同走出这艰难时刻,他想亲自将那迷路灵魂重新安放。 可是熙贞。 他在作为一个人前,必须要承担起作为一个儿子的责任,这远比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熙贞。 他不能放任父母和兄弟不管,他不能让自己的所作所为使得家人受害。 可是熙贞。 请你放心。 在我度过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后,在我重新燃起生的希望为你而活后。 我已经将生命付诸于你。 熙贞。 对不起。 请原谅他不能携手共赴。 但也绝不会让你落入虎豹豺狼之手! 郑基石将这重如生命的公文包寄存在商场,独自一人大步迈向战场,拦下一辆计程车,坐上去,将那满眼伤痛和愤怒掩埋。 “釜山警察厅。” 这分这秒。 这一息之间。 他忽然感同身受了,体会到了,那日,李星和在向自己求救时,那种悲愤交加,那种怒目切齿,还有那种…… 痛心疾首,犹如剜心般的苦楚。 也明白了。 更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如果想要一个人好,发自内心,那么就会竭尽所能,全力以赴,鞠躬尽瘁! 爱。 从来都不是占有。 而是放手。 只可惜。 等到这一刻才明白。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翻出了一串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是目前自己能想出的最妥当最安全的办法。 在韩国。 自己无能为力,那是自己废物。 如果在国外呢。 如果是外籍呢? 这帮屠夫,还会有权力使出如此可怖的手段吗? 他们休想! 他们休想有机会了! 只要离开这里,离开韩国,熙贞就自由了,她不会再被这样围追赶杀了。 而眼下。 他不得不承认,就算以前自欺欺人,就算以前寻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就算以前虚伪的选择无视一切。 有一个人。 但还是有一个。 他相信。 定会在这水深火热中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 这世上,还有谁永远都不肯放弃。 这世上,还有谁爱她不比自己少。 这帮杂种。 小瞧了自己,也低估了他们这群人。 因为。 他们可是仅仅为了一个女人,斗到头破血流都毫不在乎的疯子啊。 不要激怒疯子。 千万不要。 郑基石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他转头望向车窗外,那烈火炽阳,赤色明耀,像极了,李星和打给自己的那天。 他眸中似有笑意,隐隐闪动的,是热泪,是光芒,是疯子的张狂,更是无限的爱意,涌动着,滚滚而下。 熙贞。 我如果真的爱你。 不是执着于自己带走你。 而是让你走。 就让你走。 那样。 这爱才称得上是爱。 “宰范。” 他终于沙哑低沉的唤出这个人的名字,畅快的,潇洒的,十足张扬的,独属于郑基石一人的轻狂。 “带她走吧。” “离开韩国。” “去美国,去西雅图,去一切美好的地方。” “带她离开吧。” “让她。” “自由。” —————— 来啦!! 近一万字!老父亲牌面!哈哈哈哈是不是特别肥啊? 下章煲仔饭的西雅图亡命旅途hhh 一旦出国家长们就没牌面了嘿嘿 因为这群疯子男人们就是头铁胆子很正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果然 只有地下才能做到的可以猜猜煲仔饭将这一棒交给谁 гοцщεnщц.dε(Rouwenwu.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