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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说完,太医已经诊好脉,朝梁锦递了个眼色,梁锦便一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只留了华浓云裳二人。 “张太医,可有大碍?”梁锦往床边椅子上坐下,心里突突直跳,见张太医捻着须似有疑虑,便添上一句:“我已听说上次就是亏得张太医医术高明,才令荆室有所好转,若太医这次亦能治好他,我再加厚礼奉上!” “倒不是礼的事儿……”医者仁心,老人家叹了一声:“少夫人这左腿关节……只怕是有些冻坏了。” “什么!”梁锦站起来,往床上看了一眼,:“……那丫鬟也跟着跪了一下午,不也没事吗?”他皱着眉摆头,不敢相信:“未必一个男人的身体,还不如个女子强壮?” 张太医不答他,反扭身问华浓:“你家少夫人近日可有何异常?” “……”华浓回想了半晌,倏地转到跟前来:“少夫人入冬后,就比往日贪睡些,近日病中,睡得更多了,一天里竟没有多时是醒着的!”她一晃神,猛然想起:“这些日子少夫人看书,还总说手臂酸软!” 听了这话,梁锦也机警起来:“张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儿?入冬贪睡我也发现了,只当是平常故而没有多想。” 张太医又挪动椅子朝床上靠过去,抓着何须问的手切脉,三人都秉着呼吸,不安地等。 收回收来,张太医也不客气:“公子该庆幸令夫人只是坏了膝盖。”他不慌不忙的:“若是迟两个月,少夫人恐怕连命也丢了。” “噔”一声,梁锦跌回椅子上,撑着扶手浑身颤抖,拼命按捺着:“怎么回事儿?” 被三双眼睛望着,张太医打了个抖:“他是中毒了!嗜睡,手脚无力,昏迷不醒,都是中了这毒的症状。” 华浓听了,打着冷颤,云裳也是支撑不住,顾不上规矩,挨着根椅子坐下,分明门窗鼻塞,烧着碳火,可她们都止不住的发冷。 再看梁锦,呼哧流着冷汗,生死打杀的事,他听过见过不少,那些人为了利禄,为了家国天下,在朝堂战场上厮杀,可在这家里,在这温纱暖帐的后院里,他第一次觉得后怕。 “这是洋金花的毒,下毒之人该是把果子磨了粉,一次次很少量的放,所以才没察觉出来。”张太医弯着腰,凑着梁锦:“这洋金花原是用来麻醉的,若长期食用或一次食用过量能至死,量小则至瘫,少夫人觉得手脚麻痹就是这个道理。” 梁锦听得心惊肉跳,急急往床上看,张太医忙解释:“不必担忧,我开了药让他吃上个把月,就能将毒性解了,于性命无碍,只是……”老爷子将眼睛落在何须问腿上:“只是毒已侵入筋脉,加上他前些日挨了打,伤了筋骨,今日又在雪地里跪了那么久,左腿受了些影响,恐怕以后走路会有些跛脚……” 这已经是万辛,道理梁锦懂,可一颗心还是放不下,他离家时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来就成了残疾? 封了好大包银子送走太医,梁锦叫着华浓和云裳到隔间书房里问话:“须问的吃食是谁做的?”他一身衣服没来得及换,已经被体温烘干了贴在身上。 云裳仔细想了一圈儿:“都是咱们小厨房里做的,厨子是老人了,里头一干人都没换过……”实在没什么可疑。 骤一想,想不出什么来,梁锦便理着思绪往入冬之前开始捋:“须问一直是跟我一起用饭,我没什么事儿,可见不是在饭菜里下的毒。”他也不爱吃什么小食……梁锦回想着。 “少爷,我想起来。”云裳在这些事上心细,她立即想到不妥之处:“入冬后您就让小厨房里换着花样炖汤给少夫人喝,您是并不喝的。”这一回想,便更加坚定了猜测:“一定是有人在这汤里做了手脚,就是单单要害少夫人。” 梁锦手指敲着书案:“把这汤从材料挑选到传送之人都给我细细报来。” “是长生!”华浓猛地抢白:“咱们厨房和整个院儿里的人都没有变动,只有长生,我上次训了她以后,她就不在屋里伺候了,特别老实,只做些给少夫人传东西的事儿!” 好些日子没作妖,梁锦倒把她忘了:“去把她叫来,谁也别惊动。”他阴沉着脸,比平时里吓人许多。 带长生来时,她没穿外衣,只穿着中衣裤子,哆哆嗦嗦的发着抖,华浓恶狠狠推她一把,她便踬仆在地上,垂着头不敢往上看。 “呵,看来你是知道为什么叫你来了?”梁锦笑了一声,从椅子上起来,慢悠悠的踱到她面前。 “我……我不知道,少爷叫我有何吩咐?”长生颤着声儿,将头垂得更低了,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这样一个枉曲直凑的蠢妇,梁锦懒得跟她废话:“谁让你做的?” 长生硬挺着:“少爷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她想着许氏的话,壮起胆子抬头去看梁锦:“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她看见梁锦有些狼狈,挽着的髻抽出来几根发丝,有些凌乱,身上的衣裳也不似往日整洁,想来是为了床上那个孽种奔波的结果。 “你没读过多少书,怎么懂洋金花的毒性?”梁锦居高临下看着她,像看一个蝼蚁:“你说出来,我绕你不死。”他是大家的公子,也算谨遵礼教,自然浑身沾满了陋习,认为自己就是高人一等,从不把这些下人随从视为平等,却是第一次对一个丫鬟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