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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来了之后,伺候那些红薯是不打折扣的,她又不是那种天生丽质之辈,因此整个人被晒得黑瘦黑瘦的不说,那双手虽然不致于跟老农一样皲裂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别说是跟那些正经的千金小姐比,就是大户人家体面些的丫头,这手都比她来得细嫩体面。 因此,入住林家别院的第一晚,邢岫烟根本就顾不上打量那博古架上的摆设到底价值几何,她关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林家是不是给她预备了珍珠膏。 以前是她必须付出的时候,而现在,也是时候好好保养了。再说了,看这架势,林如海要进京,肯定会邀请他们家同行。而进京就少不了跟贾家打交道。贾家那个地方,连条狗都长了一双富贵眼,如果她不好好保养,到时候怕是会被人瞧不起而受不必要的闲气。 邢岫烟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引来了林家安排给她的小丫头丁香的注意。 虽然是小丫头,可是跟林家这样的人家,挑选奴婢本来就有一套规矩,丁香今年十二岁,在林家虽然只是二等丫头,可放到外头却也是拔尖儿的。 在来此之前,丁香就已经被叮嘱过,她从今往后要伺候的是邢家表姑娘,原以为是个没有见过市面的破落户人家的闺女,可是看对方进屋之后,对满屋子的摆设完全没有惊叹之色脸上一片平静,丁香心中的轻慢就去了几分。然后邢岫烟一张口就是珍珠膏,她的口气,她的态度,更是让丁香不敢轻慢。 伺候着邢岫烟沐浴更衣之后,丁香就跪在地上为邢岫烟修剪手指甲、按摩手指抹珍珠膏,口中还不忘跟邢岫烟闲话: “不知道表姑娘今年多大了,看着跟我们姑娘差不多呢。” 邢岫烟笑道:“我的确跟林家姐姐同岁呢,巧的是都是上半年生的,林家姐姐生在花朝节,我生在饯花节,一个百花盛开迎春到,一个百花开尽送春归,你说巧不巧!” “那可真是巧极了!”丁香道,“姑娘知道我们姑娘?怎么知道我们姑娘生在花朝节?” “怎么会不知道?我大姑姑那婆婆生了两儿一女一共三个孩子,唯一的女儿就是你们林家去了的太太,也是她最骄傲的女儿。我们大姑姑是填房,嫁得晚,因此跟你们太太不熟,可是往年写信回来,总会提及一二。” “这么说来,那府里的太太有提过我们姑娘的事儿?” 邢岫烟道:“不多。听说那府里多的是眼皮子浅得只看得见钱的奴才!” 多的,邢岫烟却是不说了。 这丁香一听,立刻上了心,第二天就告了半日假。 邢岫烟自然是没有不允的。 而且她也有事情要办。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她就从母亲的嘴巴里面知道了邢家要跟着北上进京的消息。 那天,邢妻正带着两个妹妹做针线,看着女儿来了,连忙招呼女儿坐下,口中还道: “既然来了这里,你也别混吃混玩的,做两色针线,也备着进京送礼使唤。” 邢岫烟便道:“阿娘这么说,可是真的要进京了?” “那可不!林大人一力相邀呢!” 一想到这个,邢妻就高兴。 她嫁过来的时候,邢家就已经是平民了,如今能有机会去京里见识一番,她怎么会不高兴? 那可是京师!天子脚下!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 邢岫烟想了想,道:“那我们是以什么身份跟着进京呢?林家的佃户?亲戚?还是林大人的幕僚?” 邢家二姨和三姨的脸色当即变了。 邢妻皱眉,道:“你这丫头,疯魔了不成?这些也是你能说的?” “因为是在阿娘跟前,二姑姑和三姑姑也是自己人,没有外人,女儿才跟阿娘讨个主意罢了。在阿娘心中,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是农妇,还是官宦人家的媳妇?” 邢妻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道:“我像官宦人家的媳妇吗?” 不是她自卑,而是她嫁过来之后,还真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什么官宦人家的媳妇派头,她从来就不知道,更别说享受过。 邢妻看着女儿,语重心长地拉了女儿的手,道:“丫头,你可知道,这次进京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就怕你跟你爹两个被京里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邢岫烟先是一愣,继而笑了。 也是,原著里的邢岫烟能养成那等淡雅、荣辱不惊的模样,身边有妙玉这样的良师益友固然是一层,她的原生家庭其实也很重要。 一个人的人格直接就跟她的原生家庭挂钩。邢岫烟能养成那副样子,固然跟她的天性有关,她的原生家庭也不差——固然清贫,可是在精神上,却是富足的。 邢岫烟道:“阿娘人好,富贵日子过得,这清贫日子也守得住。阿爹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跟阿娘做了夫妻。可是我们邢家祖上也是做过官的,不过是祖父母去得早,这才败落了下来。阿娘,您守得了清贫,焉知阿爹没有振兴邢家的打算?” 邢妻听说,整个人立刻泄了气。 而邢家二姨和邢家三姨的脸上却有了光。 作为邢家的女儿,尤其是对当初邢家的富贵隐隐有印象的邢家女,她们绝对不会甘心自己的未来不过是一介农妇或者是平民。 这也是她们想嫁给林如海做填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