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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贾母和王夫人都是心中一动。

    这话可不是说到她们心坎儿里头去了!

    贾家如今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们更加清楚。贾代善贾代化在的时候,贾家是如何的富贵,贾母王夫人都是经历过的,而对比现在,贾赦的一等神威将军,贾珍的三等威烈将军,都是爵位,没有任何的职务,贾政的工部员外郎也是一个头衔,没有任何是实际差遣。

    也就是说,如今的贾家就是一个空架子,外头体面空好看而已。

    贾宝玉天资聪慧,自幼聪明伶俐,贾母和王夫人都对他抱有厚望。

    可是贾宝玉生来体弱,也是一个弱点,这才是贾母不忍心强求的原因。

    这方面的感受,王夫人比贾母更加强烈一点,她希望贾宝玉上进,能给贾家带来荣耀,却也因为贾珠这个惨烈的前车之鉴而犹豫不定。

    如今听了邢岫烟的话,王夫人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说,宝玉应该如何教养?”

    邢岫烟笑道:“二太太这样问,倒是为难我了。我是一个女孩儿,年纪又小,就是知道一二,也只是皮毛。要我说,府上放着现成的人选,二太太何不请教他们?”

    王夫人就问是什么人。

    邢岫烟答道:“一个是府上的姑老爷,林姐姐父亲林大人。林大人是探花郎,三鼎甲,这学问上还用赘言?另外一位自然是东府的大老爷,府上四姑娘的父亲。我是小辈,不知道这位大老爷是为了什么缘故住进了道观。可是他的进士也是正经地考出来的。现放着正经的进士不去请教,却让表哥跟个老秀才读书,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白白地耽误了去?”

    听得王夫人心中一动。

    贾母虽然不喜欢贾敬,却也不得不承认邢岫烟这话说得在理。

    邢夫人插嘴道:“邢丫头,你不知道,当年这府里何尝不曾请过老翰林?!”

    只是都被贾宝玉使小性子给撵走了。

    邢岫烟想了想,道:“大姑姑,这世上有的人是为了读书明理而读书,在他们的心中,读书就是为了干干净净的学问。有的人读书却是为了功名利禄,表面冠冕堂皇背地里干的却是鸡鸣狗盗之事。翰林的学问虽然好,可若是有真本事,怕是早就得了赏识升迁了。正经考上来的翰林,却来教导一个蒙童,他的心怕不是在用心教导上,而是想让府上帮忙活动,好让他升官发财!这样的人,别说是府上,就是我,遇到了也觉得腻味。”

    听得贾宝玉立刻跳起来,对着邢岫烟抱拳作揖,道:“我与妹妹不过数面之缘,竟然不知道妹妹也是知己!”

    贾母立刻意识到邢岫烟说中了。

    她连忙搂了贾宝玉在怀里,道:“宝玉啊,我的心肝儿!你怎么不早说!平白的,受了多少委屈!”

    既然是翰林,又是大人,要磋磨一个孩子那还不容易!想必当初的贾宝玉也是满腹委屈却不能说罢。

    王夫人也回怒作喜,道:“我的儿,今日多亏得有你!我才知道我的宝玉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王夫人也许愚蠢,却是一个宅斗的高手,知道要毁掉一个孩子是多么的容易。

    这事儿往轻了说,是那个翰林没有好好地教导她儿子,往重了说,却是贾宝玉读书的心和前程差一点就被毁了!

    她能善罢甘休才怪!

    第11章

    不提贾母王夫人事后会如何跟贾宝玉沟通询问当年的事儿,之后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她们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都很直白,邢岫烟帮她们解了心头之祸,她们就送上厚礼以示感谢。

    可巧隔天就是邢岫烟的生日,跟贾宝玉同一天,贾母和王夫人就借着邢岫烟的生日,分别送上了四色厚礼以示感谢。

    这些礼物都是首饰加摆设的搭配,其中的摆设之名贵完全符合贾家一惯的奢靡风气,不用细述。

    贾母王夫人都如此表示了,其余各处自然不用说,薛姨妈、宁国府的尤氏、病重的秦可卿乃至贾家体面些的下人比方说赖嬷嬷、赵嬷嬷、周瑞之流都跟着送了厚礼。就连贾赦贾政两个也都送了礼物过来。

    至于邢岫烟给贾宝玉和平儿的礼物,都是用贾家后花园里的花草现做的花艺:贾宝玉的花艺用了邢岫烟带来的一个小陶器,而平儿的那个则直接就用了柳条现编了一个花器。

    不过,无论贾母多喜欢邢岫烟,邢岫烟终究还是要回去的。毕竟接下来就是端午节。

    邢岫烟在贾家呆了七天,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包裹,回去的时候却多了一只红木箱子,她在贾家的这七天里抄写的书,画的画,能带走的就都带走了,说是没完工,无论贾宝玉怎么求都不肯割舍把字画留给他,惹得贾宝玉越发惦记。

    端午节后,贾宝玉特意跑去邢家找邢岫烟,不想邢忠带着全家去庄子上避暑顺便巡视产业去了,让贾宝玉扑了个空。

    邢忠在家读书,可是家里的产业,邢忠也要上心,对于邢忠来说,功课固然重要,可是作为一个拥有十多年经验的老农,到了这个月份,他总忍不住下地去瞧瞧。

    林家给他预备的田地好,五百亩田地里面有一百五十亩是上好的水田,另外三百多亩是麦田。端午过后正是抢收冬小麦的时节,同时水稻眼看着抽穗灌浆,而水稻抽穗灌浆的好坏直接关系到秋天的收成,邢忠能不上心吗?这水肥的事儿,邢忠能不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