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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贾母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是,作为贾家的太夫人,她绝对不允许下面的儿媳妇孙媳妇害了她的儿子孙子的前程。虽然王夫人已经下狠手收拾李纨了,贾母也要表示表示。

    贾母敲打李纨的方式就是对王熙凤表示嘉奖,赏了一套头面首饰还不够,还赏了一堆的时新衣料。

    东西送到梨香院的时候,贾琏正好在家。

    虽然结婚之后贾琏的月例提高到了十两,可是那是她们夫妇两人的。而贾家素来奢靡,又因着王熙凤的话,贾琏没有接管家之事,金钱上难免有些不凑手,这会儿见了这么多东西,哪里不问的:

    “凤哥儿,这,这是……”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敲打珠大嫂子嘉奖我不嫉妒,特意赏的。喏,这是镶杂宝的头面,应该是老太太压箱底的宝贝了。我陪嫁里面虽然也有跟这个相当的,却也只有那么几套罢了。倒是这些时新的衣料,我留几块自己中意的,剩下的,翠翘四个一人一块,若是还有多的,我另外添些,平儿安儿喜儿乐儿几个也裁身新衣裳。”

    贾琏犹豫了一下,道:“那传言可是真的,珠大哥哥真的是因为……耽误了考试?”

    王熙凤立刻挥手,让屋里的丫头婆子退到外面去,这才亲自为贾琏捧了茶来,然后在贾琏身边坐下,轻声道:“贾琏,今日这话,我只说一遍。出了这屋子,我是不会认的。你说,上头真的会允许看到那位出息?”

    贾琏傻眼了:“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熙凤轻声道:“假如,你跟上头易地而处,听到下面有户人家,生了个女儿,左右纷纷称赞,说她命格贵重,生来是要做贵人的。然后又生了个儿子,衔玉而生,天生就是个有大造化的。你会怎么想?”

    “这……”

    没人是傻子。贾琏虽然年轻,可不等于他就没长脑子!

    看见贾琏听进去了,王熙凤道:“其实打跟你定了亲,我就在琢磨了。有道是将有将门相有相门。科举取士让相门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可是将门犹在。想贾家两代国公前后四个男人出任京营节度使,莫说这京师门户掌握于手,就是军中,又有多少将领跟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贾家传出了衔玉而生,还是个男孩儿。贾琏,你跟我说,上头会怎么想?”

    贾琏当时就跳了起来。

    这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贾家有不臣之心!

    “凤,凤哥儿……”

    贾琏结结巴巴地道。

    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贾琏,我既然嫁了你,自然是要与你同生共死荣辱与共的。其实这话我压在心里也有两年了。贾琏,你老实告诉我,你可想过这些没有?”

    贾琏之前哪里想过这些?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好不好?!

    贾琏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凤哥儿,我们家,我们家何至于此?万岁素来怜惜老臣……”

    这个时候还没有举行禅让,依旧是那位以仁德闻名的老皇帝在位。

    “怜惜老臣,就会连老臣的不臣之心一并包容?”

    贾琏不说话了。

    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

    相反,他很清楚老皇帝仁德是为了巩固皇权,为了他的皇权稳固,他才刻意营造出仁德的形象。因此,越是这样的老皇帝越发不可能容忍有人惦记着他的权柄,无论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臣子。

    想到当年的废储之事,再想到老义忠亲王,贾琏怂了:

    “所,所以这才是大,大妹妹进宫之中连个皇子侧妃都没有捞到之故?”

    “你说呢?”

    贾琏不说话了。

    小夫妻二人枯坐大半天,贾琏如坐针毡大半天,就连王熙凤都开始觉得无聊了,方听得贾琏小心翼翼地道:

    “那,那,我们要怎么做?”

    王熙凤看着他,道:“你说呢?”

    “这……”

    “贾琏,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没有那块通灵宝玉,我们贾家沉寂上两代,待贾家对军中的影响力消失,我们自然依旧可以安享富贵。毕竟,贾家曾经为朝廷出死入生,皇家也不好过河拆桥寒了将士们的心。”

    可是有了那块通灵宝玉,那就不同了。

    贾琏恨得一锤桌子,道:“可恶!”

    他也想明白了。

    王熙凤道:“贾琏,相公,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做吗?”

    贾琏沉默了片刻,道:“所以,即便是捐了官,我也不可能有什么前程,对吗?”

    王熙凤点了点头。

    贾琏终于明白了,他尚且如此,更别说贾珠了。有那样的胞弟胞妹,贾珠本人还懂事上进,上头看了,还不知道有多碍眼呢。

    贾琏道:“难道就这样一辈子?”

    王熙凤道:“也不是没有破局的机会。”

    “嗯?”

    “这也是我嫁过来的原因。毕竟,那位是亲姑妈,是王家的女儿。那块石头的事儿也影响到了王家,我叔父为之头疼许久了。叔父最后的决定是,壮士断腕。”

    贾宝玉衔玉而生,别以为只有贾家受到影响。王家作为贾宝玉的娘舅家,肯定也受影响的。而且影响甚剧。

    贾琏道:“二叔的意思是……”

    “让我们咬死了,宝玉的那块石头是假的。是有人为了夺这祖宗家业而故意造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