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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是左也错右也错这也错那也错! 所以户部官员视催缴亏空如猛虎,上头下达催缴亏空的诏令的时候,户部能拖则拖,不能拖的时候就抽鬼签,谁抽到了,就去主持催缴亏空一事,然后等着被人报复、零落成泥。 反正最后结果就那样儿! 大多数户部官员都是这么想的,因此,皇帝的诏令再度下达户部的时候,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户部官吏不敢相信国朝这是要动真格了。 户部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满朝文武。早就已经边缘化了的贾家就更加不要说了。 外头采取了观望措施,而宫里也有不少人在观望。 不久之后,甄贵太妃病危的消息传来,满朝震惊。 甄贵太妃可是太上皇的宠妃,在太上皇退位之前,她名为贵妃实为六宫之主,她的儿子甚至一度是储君候选呼声最高的皇子!虽然她“病”了已经很久了,不少人都知道她好不了了,可是真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朝堂之上依旧宛如一场地震! 宫里其实很多人都隐隐猜到甄贵太妃的死有猫腻,太上皇和皇帝甚至知道甄家怕是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为了稳住甄家,也为了之后能把甄家连根拔起,太上皇故意做出了伤心欲绝的模样,还宣布,为甄贵太妃举行国丧! 要知道,即便甄贵太妃曾经实际掌握宫廷近三十年,已经与国母无异,可是在名分上,她依旧是贵太妃,在她的上头还有太上皇后。 一般来说,皇后(太上皇后)在的情况下,下面的贵妃(贵太妃)薨逝,是不会举行国丧的。丧事隆重一点,可以,国丧,不行。因为国丧代表的,是国家的主人,能举行国丧的,只有太上皇、太上皇后和皇帝皇后。按照礼法,甄贵太妃,没有资格! 御史台有个愣头青就上本,表示反对。 正中太上皇下怀。 太上皇大怒,表示自己一定要为甄贵太妃举行国丧,皇帝便为那位御史求情,太上皇怒发冲冠地责罚皇帝,“一意孤行”地要为甄贵太妃举行国丧,最后整个宫廷都被卷了进来,太上皇后遭了训斥,而皇后则被罚俸一年。 礼部的官员也卷了进来。礼部表示,如果要为甄贵太妃举行国丧,那么,她的丧礼要以何种规格?太上皇后的规格吗? 皇帝当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在让甄贵太妃享受了太上皇后的待遇,回头有人开口,他是不是要把皇位让给甄贵太妃的儿子?! 皇帝绝对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退让,就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也不可能退让。 朝堂上吵成一团,据说太上皇被气得昏厥过去。 甄家对此满意吗?他们非常满意。跟甄家一个集团的贾家,还有四王八公为首的勋爵贵胄之家对此也非常满意。 最后争论出来的结果是,因为太上皇后尚在,所以甄贵太妃的丧事还是按照贵妃的规格操办,只是比国法规定的贵妃应得待遇多出了一个长达一年的国丧。 甄家洋洋得意,贾家与有荣焉。 有道是欲使其亡必使其狂。 这里甄贵太妃的棺椁还在皇陵的奉安殿中停着,贾珍在宁国府里聚众赌博、喝酒的事儿被人捅了出来。 要知道,太上皇因为甄贵太妃之死而哀恸不已,“一意孤行”地为甄贵太妃争取到了一年国丧。按照国法,国丧之中是不得饮宴嬉戏的。贾珍如此,可不是撞在了太上皇的刀口子上? 太上皇直接发难,将宁国府抄家下狱,把贾珍贾蓉父子丢进了大牢。 尤氏魂飞魄散,急急忙忙来荣国府求贾母帮忙。 贾母迟疑了。 坐在下面的王夫人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道:“珍哥儿行事也太张扬了。都知道贵太妃娘娘是太上皇心坎子尖尖上的人儿,为了贵太妃的国丧,连万岁和皇后娘娘都闹了个没脸,珍哥儿偏要在贵太妃娘娘的国丧里面聚众饮酒、赌骑射,还跟两个小姨子……这要亲戚们怎么帮着求情?” 贾赦自请出宗之后,贾政虽然没有得到世袭的爵位,可是王夫人却已经是荣国府里名副其实的女主人了。贾元春这个皇妃女儿大大助长了王夫人的野心,她已经不满足于区区荣国府了,她盯上了贾氏一族的族长之位。在她的野望面前,贾珍算个什么葱啊?! 她还巴不得贾珍父子彻底消失呢。 贾母也道:“是啊。珍儿媳妇,这事儿能帮上忙的,无非就是娘娘和甄家。连皇后娘娘都遭了责罚,我们娘娘又怎能说得上话?这不是纯粹让我们娘娘去太上皇跟前找没脸是什么?至于甄家,是珍哥儿对贵太妃娘娘的事儿全无哀戚,甄家怎么可能帮忙?” 想了想,贾母也补充了一句:“你也别怨恨老亲们不肯伸手。谁让你们偿还了亏空!” 尤氏彻底傻眼了。 她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荣国府。 她的继母和两个妹子早就回去了,儿媳妇因为没有生养过也被娘家接走了,偌大的宁国府大门上挂着封条,曾经数以百计的奴仆,如今就剩下了她身边的这几个,而且个个都宛如惊弓之鸟。 曾经赫赫扬扬的宁国府就这样消失在了勋贵圈子里,就宛如一滴露珠消失在了烈阳下一样,没得无声无息。唯一把宁国府放在心上的,大约就是王夫人了,因为她想接手贾氏一族成为贾氏一族的族长夫人。她把尤氏送进了京里有名的庵堂,那里是京里各家犯了错的妇人最后的归处,从来就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