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宋慕雯看那桌子是油汪汪的，那个碗也是油汪汪的，有点没胃口，可是家里的人都吃的很高兴，因为吃得很饱，这里的粥比家里的米汤要稠多了。 李桂芬低声道：“这么早就有人吃完了，看来做饭的也挺辛苦的。” 宋老太道：“辛苦是辛苦，但是好处多，要想给自己家里扒拉一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宋老太也想进做饭组，可是呢，她没进去，最后成了生产组晒稻谷的，等到农闲的时候就要成为妇女生产队的，妇女生产队还有种菜的，纳鞋底的，缝衣服的，做腌菜的，总是都是零零碎碎的活计，还有养猪等等。 吃完饭，村长就催着大家去干活儿，据说上游水渠来水了，前两天到了宋家屋，这两天田里都浸透了，可以开始犁田了。 宋家屋还分到了两头牛，据说这两头牛还有专人伺候，专门给牵着去喝水吃草，晚上还要看着不能被偷了的。 这犁田除了牛还有人工犁，跟以前没钱的人家一样，前面的人在前面拉，后面的人在后面推，这个速度要比牛慢多了。 因为宋大刚是一个生产小组的组长，所以他能够用牛去犁田，这也算是一项优待的。 宋老太也要去干活，叮嘱了宋慕武要早点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吃饭。“待会儿去吃饭要早点去，别慢慢吞吞地，饭都被别人吃完了。” 宋慕武当然是十分郑重的答应了，吃饭可是头等大事儿啊！ 李桂芬又叮嘱了一定要好好照看弟弟妹妹，特别是小囡囡，才走了。 没了大人在家，几个小鬼头成了家里的霸王，不过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供他们祸害的了。 只是没有大人在家，宋慕雯也觉得自由了许多了，一会儿照看一下这个苗一会儿照看一下那个苗。 宋慕雯也奇怪村里的粮食哪里来的，可是她也无处寻根去。 这个时候是公社化刚开始，什么都抓得严，不过很快公社的弊端就出来了，大锅饭也很快就会被废除，那个时候要赚钱也要容易一些，只是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中午去吃饭的时候，最让人欢欣鼓舞的是吃的是干饭，不是稀饭，菜不多，油水也不多，可是大家都吃得很高兴，能填饱肚子，比什么都好啊！ 不过看宋大刚等人劳累的样子，宋慕雯又有些心酸，真的是去当牛做马了，自己的老爸这种人，肯定是各种下力气干活儿，做一个榜样的。 大生产运动进行的十分火热，而宋慕雯一直在想如何致富的问题。这个时候想做个万元户是不可能了，最大的期望就是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了，宋家不管老人还是小孩都是一身补丁的衣服，而且食堂做出来的饭菜，也没什么好味道，反正总有一天食堂会垮了，现在要攒一些家底才行。 没过多久，公社开始建设养殖场了，养殖场其实就是养鸡鸭鹅猪的地方，有专人负责养殖，养好了就上交，一只鸡算多少工分这样子。 公社里买鸡，宋慕雯就坐不住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多养鸡，多生蛋，卖了可以挣钱！虽然养鸡的数量有要求，而且不能吃公家的东西，但这是致富的第一步。 于是宋慕雯缠着让宋老太去买小鸡。 宋老太呵呵笑道：“小囡囡还真是会过日子，你放心，阿奶我想好了，多弄几只鸡回来养着！” 公社买鸡可以用粮食换也可以用钱买，可是哪里有钱呢？几乎所有人家都是用粮食换的，一斤粮食换几只小鸡，可以挑，选好了就用粮食过称，数量对上了就可以了，两方交易完毕之后，如果小鸡回去死了，那就不管公社的事儿了。 圆婶子跑过来接粮食：“唉，家里没什么存粮，我家五个人，可是换五只鸡，可是粮食不够呢！” 宋老太念着她的那碗糙米饭，借给她一斤粮食，虽然肉痛，这个人情还是要做的。 圆婶子很高兴，道：“等以后有粮食就还粮食，没有粮食就用鸡蛋还！一斤粮食还一斤鸡蛋！” 这样子说宋老太才高兴了一点，一斤鸡蛋比一斤粮食贵多了。 宋老太弄了十多只鸡回来，要知道宋家可有十多口人呢！ 宋老太对几个孙子孙女耳提面命：“一定要看好鸡，不能丢了，你们也不能踩死了，多弄点吃的给它们吃！鸡就靠你们养着了！” 几个小家伙很兴奋，都一口答应好。 宋慕雯从空间弄了水给小鸡喝，小鸡喝了都精神了不少，满院子撒欢，宋慕雯又偷偷从空间弄了一把碎米出来给小鸡吃，还要想着如何给这些鸡弄吃的。 宋慕武偷偷出去了，过了许久才偷偷回来，怀里还揣了什么东西，一进门把门关上，才将东西掏出来，原来是一把饭。 宋慕雯吓一跳：“哪来的？” 宋慕武嘿嘿道：“在食堂那边拿的。” 看宋慕武身上还有汤水，估计是在剩饭剩菜那里拿的。 宋慕雯忍不住道：“太冒险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宋慕武道：“囡囡你说话越来越利索了，没关系，好多人都跟我一样呢！许多人家里养了鸡，都要吃的。” 宋慕雯无语，这算不算盗窃行为呢？真是让人纠结。 “哥哥还是别去了，万一被村长抓了怎么办？咱们可以找别的给鸡吃！” 宋慕雯现在营养跟上了，又本身聪慧，说话是越来越好了。 宋慕武有些不愿意，为什么别人可以他不可以，可是妹妹看着呢，自己偷偷去拿真的跟小偷一样，于是不情不愿道：“好吧，我再看看，要是以后大家都拿，那我也拿。” 宋慕雯无奈地点点头，自己一个人挡不住一个群体的行为啊。而且本来就是家里的大人累死累活的，哪里只值一天三餐的钱？如果让自己为自己干活，肯定比现在好多了，也不至于几只鸡都养不活。 吃饭的时候，家里几个女人都偷偷地包了一点饭，按宋老太的说法，就是包回去给鸡吃的，而且被人家也有不少这样做的，宋慕雯也只能随她们去了。 食堂的剩饭剩菜也拿去喂猪喂鸡了，不过有宋慕武这样的小子在，总是要被偷一些去的，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而且大家都是差不多的，谁也别说谁，于是这样子“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情屡见不鲜。 晚上大家还要去学习毛*主*席语录和毛*主*席精神，其实也就是跟着村长把毛*主*席语录读一下，然后村长就说种田里面包括的毛*主*席的精神和意思，这样的会一点都不好玩，很多人都找理由不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大家已经习惯了一起干活儿一起吃饭，晚上学j□j，然后回去睡觉。 宋慕雯唯一觉得有成就感的是家里的鸡长得越来越好了。 到了秋收的时候，村长看着大片金黄色的稻谷，很是高兴，觉得到了回报党的恩情的时候了。 轰轰烈烈的大丰收又开始了，村长趁机宣扬大家齐心协力的好处，就是这么多粮食，就是能够获得党的肯定。不过很快又传来消息，说某某地方亩产达到多少斤，村长看到自己村的亩产量，顿时又焉了。 宋慕雯等孩子倒是高高兴兴地，提着篮子去见稻穗儿，要是被抓住了，就要上交，没被抓住就算是运气。 因为这个时候是人工收割，李桂芬等人也被派去割稻子，宋老太则是晒谷场的看守，守着稻谷不被鸡吃，不被鸟吃，还要常常翻一翻。 田里遗漏的比较多，除了稻穗儿还有一粒一粒的稻谷，有些人也不辞辛劳的捡回家，洗一洗晒一晒，又可以喂鸡喂猪，不过收获太小了。 宋慕雯知道自己的身量不够，如果捡了稻穗被抓住了也只有上交的份，所以就在田埂上玩，看到生产队的人来了就急忙给宋慕武等人信号，宋慕武等人就能够悄悄跑掉了，不会被抓到。 晚上的时候，宋老太口袋里还装着稻谷，宋慕雯翻个白眼，心想奶奶这还是监守自盗呢！见几个小的都捡了稻穗儿和盗粒儿，宋老太很高兴，说家里的孩子都是顾家的，等鸡生蛋了每个人都要吃一个。 第11章送粮食 宋慕雯觉得宋老太说得对，不仅一个人要吃一个，而且要多吃，自己的老爸和几个叔叔都是在田里累死累活的干活，农闲的时候都要去山里伐树、开坑荒地之类的，忙得不行，回到家里也是倒头就睡，这样累死累活的不多补补身体哪里养得好？家里几个小孩子也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当然也要让营养跟上。家里的几个女人也没多轻松，虽然都是分了组的，可是每天的事情也忙不完，如果怀孕了，也要出工，没有工分到了年尾的时候就分不到东西，一家人还怎么过日子？ 宋慕雯觉得自家的几只鸡压力还真大。 不过幸亏宋老太的眼光好，挑的鸡里面除了两只公鸡以外其他的都是母鸡，要是这么多鸡一起下蛋，那得多壮观啊！ 于是宋慕雯就盼着自家的鸡早点下蛋了。 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家里的几个孩子为了把鸡养大，费了不少的心思呢！ 村里打了不少粮食，除了留下了口粮之外，其他的都上交了。 宋大刚等人要负责把粮食送到县里的仓库里去，又有机会去县里了，宋慕雯很想去啊，这次有牛车呢，不过牛车上都堆满了粮食，两张牛车还放不下，还有不少年轻的汉子推着独轮车送粮食。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因为粮食大丰收了，送给毛*主*席去！宋慕雯觉得这个年代蛊惑人心神马的太厉害了！这样子就让农民心甘情愿把东西都上交了，还真是有手段！想想大家平时吃饭虽然能够吃得饱，可是也就是吃饱而已，离温饱线还有一定的距离呢！身上的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 像村长这样的当然跟着去县里交粮食，但是他是不用赶牛车也不用推独轮车，反而可以坐在牛车的后面。 宋慕雯想要去，自然是是去找宋大刚，以宋大刚宠爱她的程度，应该会让她去的。 果然宋慕雯没花什么功夫，就让宋大刚答应了。 宋老太道：“那你要看好她！到时候人肯定多得很，被挤没了担心的是你自个儿！” 宋大刚嘿嘿道：“囡囡乖得很，不用我多操心的，娘您回去歇着吧，好好看看家里的鸡，囡囡说怕是要下蛋了呢！” 宋老太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一拍脑袋道：“确实是还有这个事儿，那你们小心点，囡囡要乖，听你爸的话！” 宋慕雯自然是乖乖地应了。 村长不是刻薄的人，所以对于宋慕雯一起去也没有什么意见，甚至担心宋慕雯人小腿短走不快，跟不上队伍，干脆拉着她在牛车上坐了。 宋慕雯甜甜地谢了，心想这就是平时多卖萌的好处吧，大家都觉得她是乖囡囡，不会捣蛋，很多事情都放心她去做。 坐着牛车也不必走路快，还有好多人在后面担着担子推着独轮车呢，所以慢慢腾腾地终于到了县里。 县里的粮仓倒是够大，可是现在来送粮食的人也多，大家都挤在一起。 伸着头看过去，只见前面放了好几杆秤，都是高高地吊着，要称粮食就两个人合力将麻袋一起往上送，挂在那巨大的铁钩上，那坐在高处的人用手一拨秤砣，随意看一眼，便报一个数，记在本子上，就让下一个来。 宋慕雯不太相信这样的做法的，看上面称量的就不是很尽心，估计不少粮食也会被贪去。那人不可能往多了报，只可能往少了说，到时候多出来的不都是他们的？只可怜这些人辛辛苦苦种出一季稻子，又不是后世才出现的杂交水稻，一亩出得两三百斤稻谷便是很不错的收成了，还要被这样克扣。 一大堆人在这里排队，大家都守着自己村的粮食，这县里流氓小偷不少，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偷一袋走了，这个时候还很多地方在闹饥荒呢，这粮食还是很值钱的。 宋慕雯窝在这么一大堆男人里，虽然已经是秋天了，可是大家都赶了这么远的路，不少人都热得全身出汗，脱掉了衣服，打个赤膊在那里和周围人的扯天扯地地聊天。这里的汗臭味，粮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实在是冲鼻的得很。 而宋慕雯跟着来县里也不是为了看这个热闹的，而且想看看如果家里有了鸡蛋能不能有什么销路的，在这里呆着能够看出什么来？ 宋慕雯想走也没有那么容易，宋大刚是不会放心她一个人离开的，这么大的一个县，上哪儿找去？而且就算是找回来了，这里这么多人来来回回的，宋慕雯又哪里能够准确找到自己的老爸？而且这镇上恐怕还有拍花子的，拍走了都不知道。所以宋大刚是不准宋慕雯离开自己半步的。 宋慕雯觉得在这里呆着好无聊啊，没有一点好玩的。 在那里不得安宁了好一会儿，突然队伍里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大刚叔你们村也来送粮食啊？！”是余二猛。 好几个月不见，余二猛似乎又长高了，而且额头上还留着一个疤，不过因为这些时候能够吃饱，他身上也有了一些肉，倒不像是以前那么消瘦了。看上去壮实了很多。“是啊，你爸肯定来了吧？”余杠子虽然不是村长，但是人家的威望都快赶上村长了，这样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来呢？ “来了，我爸和我爷都来了，都在那边守着呢！我是跟着来玩的。囡囡也来了！” 宋慕雯道：“二猛哥哥好。” 余二猛爪子就摸上了宋慕雯的脑袋道：“真乖！哈哈！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 宋慕雯首先是一喜，接着又有些犹豫，这孩子还不到十岁，自己跟他去安全不安全啊？万一这小子玩性大玩高兴了把自己忘了可怎么办？ 余二猛还以为宋慕雯是担心宋大刚不让她去了，便道：“大刚叔，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囡囡了，会把她囫囵带回来。而且你看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车牛，磕着碰着了也不好。” 这小子口才也不错诶！宋慕雯觉得这小子真是比十多岁的人还精。 宋大刚想了想，虽然和余杠子家才交往几个月，但是他们家的能耐和为人也是清楚的，而且在这片地界，没听说哪个敢得罪余杠子一家，所以囡囡跟着去也是安全的。于是道：“恩，那就带着去玩玩，囡囡难得来县里一次。” 说着又在身上摸了摸，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一张一分钱出来，道：“去买点吃的。” 宋慕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拿到零花钱，于是将零花钱装进口袋里，跟着余二猛挤出人群。 余二猛见宋慕雯跟在后面艰难，便将她扛在了肩膀上，余二猛看上去年纪小，可是力气却不小。 而且余二猛身子轻便灵巧，不一会儿就挤出了来了。 出来之后，宋慕雯被放在地上，余二猛道：“想去哪儿？” 宋慕雯歪着头想了想，道：“去饭馆！” 余二猛笑道：“你是肚子饿了？可是你爸给你的钱也吃不了什么东西。不过算你运气好，跟的是我余二猛，到时候你想去吃什么就吃什么。” 宋慕雯摇摇头道：“不是的，是想去卖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