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宋慕雯额了一声，她对那样子毛茸茸的家伙实在是没有好感啊，没想到余二猛竟然说要吃！ 不过这样的事情宋慕雯是知道的，前两年冬天去别人家的时候，就看到别人家的火寮里挂着几只被褪了皮的四肢动物，肉为粉红色的，用竹棍撑开了，显得纤细单薄，但是很有味道的感觉。可是当宋慕雯知道那是田鼠之后，心中那些好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呢，吃田鼠还好，荒年的时候连家里的老鼠都吃，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没有老鼠，只要出来就要被人抓住吃了，老鼠哪里还敢出来？ 余二猛还在兴致勃勃道：“等会要是咱们遇到了田鼠，我就抓来烤了给你吃！” 宋慕雯默不作声，这样的好意真的不好意思拒绝啊，可是她也不想吃田鼠啊！谁来救救她！ 到了田里，这个时候田里的稻子已经收完了，田间是干的，只有靠着田埂的阴沟是有水的，这条沟一般是在水稻开花之前挖出来的，好像是用来灌溉用的。 余二猛让宋慕雯呆在田埂上，自己脱了鞋子提着桶子下去了，一脚踩下去，还是有泥从脚趾缝隙中冒出来，看来田里还是湿润的，不能穿鞋子下去。 余二猛跟捞鱼的时候一样，先用泥巴把一截的两端都堵上了，然后排水，水不多，双手捧也很快就排干净了，然后余二猛就开始用手挖那些泥，一层一层往前挖的那种感觉，一挖就出现了一个洞洞。余二猛道：“你看，这就是泥鳅洞。” 宋慕雯仔细看了看，没什么特点啊，跟水田里常见的其他的洞没什么差别的样子。 余二猛又往前挖了几下，就露出了泥鳅的半截身子，泥鳅感觉到了危险，奋力往泥里钻了钻，不过还是余二猛手快，很双手将那一块泥巴一抠，泥鳅和着泥就都到他的手里了。他将泥巴扔了，泥鳅扔进桶子里，这样就得到了第一条泥鳅。 果然很是娴熟啊，看来这娃儿是没少干这样的事情就是了。 余二猛继续挖，不一会儿出来好几个洞，余二猛看了看，道：“这里有两条泥鳅和一条黄鳝，你记好了，等会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宋慕雯配合的点点头，她也好奇啊，为啥看了这个洞就知道里头是什么呢？余二猛是怎么知道的呢？ 余二猛手很快，不一会儿果然挖出了一条大泥鳅，黄鳝也挖出了尾巴，只是黄鳝似乎没有泥鳅那么聪明灵巧，溜得没有那么快。 没多一会儿，另外一条泥鳅和那条黄鳝都被抓住了，余二猛得意地朝着宋慕雯扬了扬手里的泥鳅和黄鳝。 “你怎么看出来有两个泥鳅和一个黄鳝的？” 余二猛伸直手臂用袖子擦了擦脸，脸上有点痒痒，道：“挖多了就知道了，泥鳅刚钻过的洞很光滑，而黄鳝钻过的洞要比泥鳅钻过的洞直一些。” 可是宋慕雯回忆了一下，刚刚看的几个洞真的没什么区别。 见宋慕雯一脸迷茫，余二猛乐呵呵道：“你别想那么多，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有我，你想吃我就可以给你挖。女孩子家我倒是没见过会挖泥鳅黄鳝的。” 宋慕雯点点头，觉得这个意见很不错。 不一会儿，余二猛就把一截给挖完了，收获了不少，看样子这个季节果然是肥美的收获季。 将挖了的沟的两边推平了，水又漫过去了，淹掉了余二猛刚刚挖的那些地方。余二猛道：“挖完泥鳅什么的，要把那边推平了，不然大人们见了会不高兴的，” 原来这个还有“道上规矩”，宋慕雯觉得自己又长见识了。 见宋慕雯感兴趣，余二猛又带着宋慕雯在田里面找泥鳅洞黄鳝洞。每次余二猛看到一个洞，他看一眼就能够知道是什么洞，而且一抠一个准，看了这么久，宋慕雯依旧是什么门道都没看出来，难道这种事儿还有天份的吗？ 到了个新的田里，余二猛道：“在这里再挖一下，再挖一点黄鳝，等会我回去给你做辣椒爆黄鳝，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宋慕雯点头，很是期待，后世的黄鳝不少都是药养出来的，根本不是现在这样在田里挖的野生的，不仅不健康，口味也受到影响的。 余二猛选中了地方，又开始如法炮制，果然挖到了许多泥鳅和黄鳝，宋慕雯想，到底是他选地方厉害，还是这田里本来就有这么多啊？ 挖了好一会儿，余二猛看了看小半桶泥鳅黄鳝，道：“差不多了，把这点挖完应该就够了。” 余二猛的手才刨了几下，就看到一个糊着泥的圆筒形的身子往泥里钻，宋慕雯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大的黄鳝，二猛哥你快捉住它！” 余二猛顿了顿，手上又继续忙活，那东西也渐渐地出来了。 突然余二猛脸色一变，急忙拔腿就站了上来，拉着宋慕雯往后退了几步。 宋慕雯还奇怪余二猛怎么不快点抓住那条大黄鳝，只见那黄鳝钻了出来。嚯！人家竟然是黑色的皮肤！再仔细一看，嚯！原来是条泥蛇！我的乖乖！真长真粗！ 第56章好手艺 宋慕雯看着那条蛇钻了出来,在沟里游移了一会儿,又钻进了泥里，许久才回过神来。 “还好你跑得快！”宋慕雯呼出胸口的那团气，万分庆幸道。 余二猛点点头道：“是啊，差点一世英名就给毁了。” 噗……宋慕雯差点笑出声来，什么一世英名,余二猛听了戏文又在乱用了。 泥蛇是农村里很常见的蛇，农村常见的蛇有很多,像菜花蛇之类的,有些有毒有些没毒,而且农村人中也有不少捕蛇好手,谁家房梁上或者角落里出现了蛇,就直接拿个棍子上去，一下子就将蛇制服了。 但是这泥蛇可不是一般的蛇，黑色的蛇看上去十分低调又恐怖和冷酷，事实就跟他的外表一样。蛇的性格是你不惹他他便不惹你，但是如果他觉得你对他有恶意，那肯定会袭击你的，泥蛇也是这样。泥蛇是生活在泥淖里的，水田和池塘的淤泥都是很好的栖身之所，平时和农民是互不侵犯，但是有时候农民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甚至不小心动了他，那就要被咬一口了。而且泥蛇毒性强，不尽快治疗的话，很可能会毒发身亡。这不是耸人听闻的，是真实发生过的。 宋慕雯曾经见过一个妇女，她的脚腕肿的比牛蹄子还要粗壮，又红又难看，还变了形的，听别人说就是在干活的时候被泥蛇咬了，当时立马找了村里的赤脚郎中给治疗，人家郎中真的是严阵以待啊，用锋利的瓷片割开了红肿的地方，放出了毒血，然后用草药敷了，可是那脚还是肿的，好些天下不了地，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正常走路，过了好几个月才完全复原的。 宋慕雯对蛇也很畏惧，总觉得那身体柔软的爬行动物很可怕，一想到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到那蛇终于游走了，宋慕雯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哎呀，真是吓死了。 余二猛倒是不觉得什么，他走南闯北（仅限于县里），什么样的蛇没见过，这条泥蛇算是萍水相逢，既然双方没有要交流感情的意思，那就最好不过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被那条蛇败了兴，余二猛见桶里的黄鳝和泥鳅都差不多了，便洗干净了脚穿上了鞋子，道：“我带你去捉田鼠，考了可好吃了。” 额……刚送走蛇又要迎来田鼠，确定口味不重吗？ 但是看人家余二猛兴致勃勃的样子，宋慕雯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跟着去了。 这次找的是一块比较干的田，田里的泥土也不那么软。 余二猛就在稻草堆中间找来找去，翻看里面有没有洞。 “二猛哥，咱们会不会又翻到蛇啊？”宋慕雯还心有余悸。 余二猛道：“你放心好了，我还是认得蛇洞和老鼠洞的区别的。” 宋慕雯点点头。 翻了几个稻草堆，果然见一个硕大的洞，那个洞应该有宋慕雯的拳头大小，那周围还散落着一些谷壳，应该是老鼠吃完了里头的米剩下的。 余二猛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其他的地方，一般来说老鼠洞不止一个出口。” 宋慕雯说了好，余二猛就将桶子留下，去别的地方找老鼠洞的出口了。 不一会儿，余二猛就找到了另外两个，距离还不近，看来这老鼠洞还挺大的。 余二猛将一个洞口堵住了，然后从身上掏出火柴道：“你会烧火不？” 宋慕雯点头，心中更加确定，余二猛就是个土豪啊！火柴这东西被称作洋火，后世基本上见不着，可是这个时候却是一个很贵重的东西，一盒火柴三分钱啊！大人都不准小孩玩火柴的，太浪费了，可是余二猛就在身上揣了一盒，就像后世别的孩子还没有手机，人家就在身上揣了一个爱疯一样。 余二猛道：“这样就好，你用这里的稻草点火，烧的烟滚滚的最好，塞进这老鼠洞，守住别让老鼠从这里跑出来了，我去那边堵着，等会老鼠出来我就给抓住了。” 宋慕雯继续点头，心里却有点怀疑，这家伙说自己把老鼠捉住，可是老鼠那么灵活的身手，他确定他都能够捉住？ 不过宋慕雯想，反正自己也不想吃老鼠肉，没抓到自己也不用想理由推辞了。 余二猛就位，宋慕雯便用火柴点了稻草，又用底层的带着水气的稻草压了压明火，然后塞进了老鼠洞，不一会儿，烟就都进了老鼠洞了。 宋慕雯小心地看着自己这边这个洞，瞥一眼余二猛，却见人家将外套脱了下来。 宋慕雯见火灭了，急忙又点了一把，然后烟就更大了，她自己还被熏了一下，急忙躲开了。 等宋慕雯分出神去看余二猛的时候，只见他拿着衣服左扑又挡，十分灵活，跟个猴子一样，这样灵敏的身手，宋慕雯又赞叹了一回。 这个时候嗖的一声，从老鼠洞里窜出来一个东西，那还冒着烟的稻草也被带着腾了空，宋慕雯反应过来才知道，是一只田鼠跑掉了。 余二猛抓紧衣服走过来，那衣服里的东西还在拼命挣扎，衣服做成的布袋子还是晃来晃去，只是余二猛抓的很牢，所以根本就褪不开。 余二猛见那只老鼠跑了，安慰道：“别可惜，我这里好几只呢，跑了一只没事儿。” 宋慕雯点了头，余二猛又问她看不看，宋慕雯急忙摇头，惹得余二猛一阵大笑。 “咱们去把老鼠收拾一下。”余二猛笑完之后道。 宋慕雯道：“你带刀了吗？” 余二猛那只空了手一摸身上，哎呀一声，道：“今天竟然没带刀子，瞧我这记性。” 宋慕雯这才觉得一颗心落了地，道：“要不我们先回去，我家里有刀。” “回去了就不好出来了。”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玩够了，家里也要做饭了。” 余二猛便提上桶子跟着宋慕雯一起回家。 看那个衣服里的东西还在撞来撞去，宋慕雯便悄悄地走到了另一边，余二猛见她这样，知道她是怕老鼠了，也就把那个拿远了一些。 回到家里，大人们还没有回来，宋慕斓见小半桶泥鳅和黄鳝，高兴不已，道：“我爸他们没时间弄这个，我哥几个又弄不到几条，还是二猛哥厉害，一下子弄了这么多。” 余二猛把桶子递给她，道：“借一下刀和水，我处理一下这田鼠。” 宋慕斓是典型的农家姑娘，听到有老鼠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反而是觉得有好吃的了。 宋慕雯决定离这个事儿远一点。 宋慕雯借着去抱柴火的机会躲开了，又让宋慕斓去淘米，她来煮饭。 宋慕斓有些怀疑，宋慕雯拍着胸口保证了，她才兴高采烈地去看余二猛处理田鼠和黄鳝了。 老鼠要仔仔细细地剥了皮，头去不去都无所谓，但是去皮也是一项技术活儿，但是这种活儿都难不倒余二猛。 余二猛利落的将老鼠去了皮和内脏，不一会儿就用干干净净的竹签子撑起来了，张开的跟一块皮子似得，四四方方的。 看宋慕斓那两眼放光的样子，又想起宋慕雯躲避的样子，余二猛微微摇摇头，看来自己今天这收尾算是失败了。 余二猛在院子里处理，宋家人一进门就看见了，见余二猛忙活，都热情的招呼道：“二猛子又弄了什么好东西呢？” “泥鳅，黄鳝，还有田鼠！”宋慕斓比余二猛还兴奋。 大家都夸了几句能干。 田鼠肉干干净净摆在了盆子里，余二猛又开始处理黄鳝，黄鳝就快多了，钉住头，剖开肚子，拉出内脏，扔进水里，一气呵成。 “阿婆，我借你家的锅和油盐辣椒做个爆黄鳝可以不？” 宋老太笑眯眯道：“可以，你自己去弄吧！” 这个时候宋老太还是很大方的。 余二猛将黄鳝洗干净了，泥鳅用水养了，老鼠肉也弄好了，就去了烧火的屋子，将老鼠肉挂上在那里熏着，宋慕斓跑前跑后帮着刷锅烧火。 余二猛瞥了瞥宋慕雯，见她安安静静烧火，火光照在她嫩白的小脸上，显得红红的，火光的跃动让整张脸更有奇特的感觉了。 余二猛有心表现一番，挖了一点油倒进锅里，又放了小的很辣的辣椒进去，还有葱，不一会儿就有了又香又呛人的味道。 底料炸好了，呲啦一声黄鳝也被倒了进去，然后是不停地翻炒，加了盐和一点豆豉，那味道就越来越香了。 宋慕斓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好香，二猛哥炒菜也很厉害啊！” 余二猛嘿嘿笑了，道：“还要炒什么菜都拿来，我给都炒了！” 宋慕斓忙不迭去端了摘好了洗干净了的菜来，都是瓜啊蔬菜类的，没有肉，这个黄鳝倒是加餐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