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离家
而且……她一直有期望过，能穿一次这条裙子给季献看，告诉他，他送的裙子他穿上很好看，也很合身。 她就这一个微小的愿望难道都不能实现吗？ 她从来没有怪过老天爷不公，为什么要将她生在一个穷苦的家庭，还偏偏是那个最不受宠的老二，从小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也就罢了，连父母对她都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可是，她如今只是想留下这条裙子，穿给喜欢的人看而已，而且马上就是一中一年一度的高三成年礼晚会了，她有想过当天晚上穿这条裙子。 那天是一中为数不多允许穿私服和礼服或是喜欢的衣服的日子，成年礼很多女孩都会选择穿礼服或是一套好看的裙子，再化一个精致好看的妆容，很容易就能成为焦点，那天不会有烦人的教导主任站在校门口查每个学生的妆容服装。 她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裙子，本来是想的那天找杨海燕借一条的。 孟依楠十七年以来，这是第一次想找一个人问一问，为什么她会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拥有这样的家人，可是她找谁问呢？ “姐，我求你还给我吧，我什么东西都可以给你，我只是想要这一样东西而已。” 孟依楠的突然下跪哭求是孟倩没有想到的，以前她拿了孟依楠的东西，虽然对方也会苦苦求自己还给她，但从来没有一次会跪着求她，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行，之前有一次她都快要将孟依楠喜欢的一个水晶球摔碎了，她都没有这么求过。 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孟依楠愿意求她是想留下自己仅剩不多喜欢的东西，但她再喜欢这些东西，也觉得在尊严面前，那些也会不值一提。 嘴上的求饶她可以当作是一时的委曲求全，但下跪不能，那就是她自己看不起自己。 但她现在为了能拿回这条裙子，居然给她下跪了！ 这着实将她吓了一跳，赶忙将人扒拉开，皱着眉像是第一次认识孟依楠一样。 “你要还给你就是，又哭又跪算怎么回事？嚎这么大声是想让别人觉得我在欺负你吗？” 因为孟依楠从小就乖巧，也很懂礼貌，所以这个四合院的其他邻居都对她印象很深，也很喜欢她，有时候她被孟爸孟母打，或是被孟倩孟强欺负的时候都会帮着她的。 之前还有一户将她的事告诉了自己一个初中老师朋友，那个初中老师的妻子也是一个老师，两夫妻结婚快十年都没有孩子，便想领养，一听说孟依楠家里人对她不好，但本人却是生的好看，乖巧懂事不说，成绩还很好就想将人抱养过去。 那时孟依楠还不到九岁，正是上小学三年级的年纪，但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了，可大家都不明白孟爸孟母当时的做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夫妻不喜欢这个二女儿，甚至说根本没将孟依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但有更好条件的人愿意收养孟依楠的时候，两夫妻却不乐意，还将人好一通骂了赶出去了。 从孟依楠两三岁起，就有不少人提出过抱养，有的人甚至提出过给一笔很丰厚的钱，孟氏两夫妻一开始是心动了，可没几天又不乐意了。 那段时间着实是让人想破了头都猜不透这两人想做什么。 要是说是舍不得亲生的孩子，所以不愿意让人抱养了去，可又对人家不好，动辄打骂，有几次还在大冬天，三伏天的天气将人赶到屋外，夏天还好，楼道里能吹一吹凉风，可冬天就不好受了。 孟依楠本来就没什么衣服可穿，冬天的衣服就那么两件孟倩穿旧的衣服换洗着穿，但穿久了根本不御寒，大冬天下着雪的天气，就是穿成一个球走在街上都守不住，一个穿着单薄的女孩子，能受得住呼呼的冷风么？ 周围的邻居想要劝夫妻俩把孩子叫回去，别冻出毛病来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可人家一家四口愣是没一个人开门，任凭他们怎么敲。 有些看不过去，脾气爆的人，更是对着门骂夫妻俩没人信，但住在这里的人脸皮那时比城墙厚的，就是在难听的话都听过。 后来，每次只要孟依楠被赶出来，就会有一家人开门将人拉回去取暖，让她看书做作业。 小时候孟依楠多数时间都是在别人家里，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了，只是后来她年纪越来越大了，干的活多了，夫妻俩才没有隔三差五就将人关在门外了。 但对孟依楠也不见得有多好，大家也都知道，孟依楠在那个家里除了父母不疼，姐姐弟弟更是能随意欺负她。 一次因为幼小的孟依楠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将孟倩裙子上扯破了一个小洞，孟倩就生气将人推下了楼道，幸好那时候有人上楼，将人接住了，不然肯定摔得头破血流。 孟强小时候也是出了名的熊孩子，六七岁的时候，非要学电视剧里的人玩弹弓，让孟依楠拿着梨子给他当靶子，差一点将人用石子砸破相。 这样的事情多了，大家都纷纷猜测孟依楠到底是不是孟家的亲生孩子。 毕竟就算再不喜欢，也不可能这么狠心对待啊，完全就是一个出气筒一般的存在，养条狗都比这细心。 最主要还是因为孟依楠越长大越水灵，比孟家一家子不知道好看多少，更是没有一处像两夫妻的。 不过也有人猜测这家人都是心理变态，爱折磨人为乐，不然谁家会忍心对待这么好看懂事的小孩。 像孟依楠这样的孩子，不管到谁家，都是被宠着的那个，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怀了。 只不过不管哪种猜测他们都无从得知，因为孟家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孟依楠已经一岁多了，是不是亲生的，孟家两口子不说也没人知道。 但是时间长了，一晃十六年过去了，大家也都习惯了在每次孟依楠被家里人欺负的时候帮一把了。 “我没有，我就是想让姐姐将裙子还给我。” “还给你！还给你！烦死了！” 说着孟倩跑回房间将门砰的一声关上，没几分钟门就被打开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被扔了出来，孟依楠赶紧接过。 但下一秒她的泪水流的更厉害了。 裙子被扯破了好几个口子，还被剪刀剪掉了好几块布料，现在这条裙子与其说是裙子，还不如说是一块破布！ “还给你了，别哭哭唧唧的找我要了，我想要又不是得不到，不喜欢你的破裙子。” “为什么要剪破我的裙子？！” 孟倩哼笑，“刚刚不还说不是你的吗？怎么现在承认了，我就说别人不可能将裙子交给你保管吧，瞧你这穷酸样，都没穿过什么新衣服的人，别人给你保管，肯定会怕你偷偷试穿吧。” “你、为、什、么、要、剪、烂、我、的、裙、子！”要说刚刚那句孟依楠是委屈，是哀嚎，这一声就是怒吼了，还是带着绝望的怒斥。 这将孟倩孟强吓得一懵，因为孟依楠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很音量说过话，以前和他们说话，连声音都不敢大一点。 很快孟倩就反应过来了，觉得自己被孟依楠吓住有些丢脸，当即一巴掌甩在了孟依楠晚上刚被乔坤打过的左脸上。 伤上加伤，孟依楠感觉自己头脑眩晕了好久，左耳除了嗡嗡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明明很痛，但孟依楠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三个人在客厅了默默对峙了很久，直到孟依楠突然爆发，将孟倩猛地推开，冲到房间，拿了一把剪刀在衣柜里胡乱剪了几下，然后抱着被孟倩毁掉的白色连衣裙冲了出去。 “啊啊啊~孟依楠，你这个臭婊子，你居然敢碰我的衣服，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弄死你！” “好啊，又跑出去，你倒是跑出去了就别再回来啊，臭贱人臭婊子，天生的下贱货色！” “……” 屋里孟倩的谩骂和怒吼还在继续，不少人探出头一看究竟，却只看到了孟依楠冲下楼的身影，没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有大婶子很是担心，站在窗边喊，让孟依楠别跑出去，去她家里住一晚，她声音并不小，但孟依楠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的就冲出了院子。 大婶子这一嗓子提醒了不少人家出来观望，然后皆是叹气，孟家又将人赶出家了。 只是这一次孟依楠却没有去筒子楼的任何一家里避难。 最常收留孟依楠的王奶奶老胳膊老腿的想去追，但哪里追得上啊。 “哎哟，真是缺了大德了，又将楠丫头欺负跑了，这大晚上的，楠丫头出去怎么活啊？” 王奶奶说着忍不住流出了泪来，也有不忍心的邻居在阳台故意指桑骂槐，说了一些极其难听的话，想要故意恶心孟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