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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夫后的滋润日子 第84节

    现在顾茵可是给皇帝做过吃食的厨子啊!

    虽然那是潜逃出来的废帝,但那舌头肯定是刁钻的,皇帝都愿意带在身边的厨子,做出来的吃食二三十文钱谁敢说贵?

    而且不止这个,百姓们并不知道寒山镇差点遭到灭顶之灾,还兴致勃勃想打听前朝宫廷的事儿当乐子听。

    自打六月重新开业,一整个月,食为天就再没有一个空位。冰饮和刨冰卖的尤其好——毕竟那么些人坐在一处,就算店内放了冰盆也燥热得慌,吃一碗冰冰凉凉的刨冰或者一份放了冰块的冷饮正好解暑热。

    这天营业结束,一众伙计忙着清扫卫生。从前食为天虽然人多,但卫生并不难做。现在人不仅更多,还来了个说书的,说的正是废帝来到寒山镇后发生的那些事。

    那说书的还不是无的放矢,人家有正版授权的,所说内容都是文二老爷教的。

    文二老爷听人说食为天的人多到无地下脚的地步,就瞅准了这个商机,领着说书先生来找了顾茵。

    听说书肯定要给钱,一个人五文钱,一天下来怎么也能收入几百文。

    “二八分账如何?”当时文二老爷撵着细细的胡须询问顾茵,“不然三七?”

    虽然之前顾茵对文二老爷观感挺差,但到底共过患难,而且这也是双赢的事儿,也就应了下来。

    这临时的说书场一开,那真的是打早上还没开门的时候,门口就开始排队。

    一天下来,店内的瓜子皮都快没过人的鞋尖儿了。

    但是这瓜子点心也是食为天在卖,要打扫的东西越多,说明生意越好!所以谁都没有觉得麻烦。

    周掌柜做完了手里的活计,就去询问顾茵扩大规模的事儿。

    之前隔壁的铺子说春末到期后不租了,但是春天后朝廷改天换日了,那户人家就没有先退租,等着看新朝的形式。后头新朝的政令颁布,税收成了人人可以接受的程度,便又把生意做起来了。

    现在不能直接盘隔壁的铺子,想扩大规模,一是重新选址,二则是选择大一些的地方开设分店。

    新朝政令是鼓励商业的,而且周掌柜还听说朝廷收缴了一大批从前被贪官权宦眛下的产业,那些产业许多已经寻不到旧主,正在以极公道的价格对外开售、放租。

    这可正是个好机会!

    这事儿搁从前,顾茵比谁都积极,这天周掌柜和她说,她却有些分神,眼睛落在门口。

    也得亏周掌柜和她亲近,并不生气,只是欲言又止道:“东家还是……还是别等那位了。”

    “谁说我等他了?”顾茵收回乱飞的思绪,笑道:“掌柜说的这事儿其实我还在考虑,选址毕竟是大事,州府和京城都是不错的选择,不过两地我们都知之甚少。”

    周掌柜忍不住心道,我还没说等的是谁,东家就直接回答了,可不就是心里还记挂着?

    但是他也怕说多了惹人烦,所以没再提这遭,而是道:“我觉得京城更好一些,我毕竟是京城人士。说来有些惭愧,离开故土这些年,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有些牵挂了。”

    京城吗?顾茵垂下眼睛。

    其实她也觉得京城更好,天子脚下,一国中心,而且不论何朝何代,没听说过发生动乱的时候京城百姓会遭殃的。从前她觉得寒山镇就很好,这次才发觉在这个消息并不灵通的时代,位置偏远的小城有多被动。

    可若是去京城,不就是和那人在一个地方了?

    顾茵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六月中旬听说义军就已经大获全胜,班师回朝。那人就从寒山镇在附近经过的,就算当时他有军务,不方便来见她,如今已经又过去大半个月,就算回京述职,也该腾出手脚来了。

    她也不是要和他做什么,只是觉得两人的关系到底有些不同,报一声平安总是要的。

    到底是她自己单方面的自作多情了,还是和文老太爷担心的一样,那人已有家室,所以……

    也很赶巧,他们这里刚提到京城,第二天文老太爷就派人来接顾茵了,说的也是去京城的事儿。

    文老太爷虽然是旧朝之臣,但这次受了义军的恩惠,等于无形中接受了对方的橄榄枝。

    而且他现在想通透了,给谁做臣子不是做呢?管他是谁当皇帝,总不会比想着屠城的猪狗不如的隆庆帝更差,他是老了,可还有文大老爷、文琅两代,眼下正是起复的好机会。

    文老太爷就准备过完八月十五就上京,询问顾茵要不要同行。

    顾茵刚说道:“实在是巧,周掌柜前儿个也和我说到去京城。”

    站在一旁的文二老爷先嘿嘿笑起来。

    老太爷从前不爱搭理他的,自打这次回来,觉得他性子虽然歪了,但根上没坏,还是想给他矫正一下,就时常把他带在身边。

    但这一带,文老太爷也没少和他生气。

    就像前头文二老爷忙忙碌碌的,嘴里时常念叨什么旧朝新朝的,文老太爷还当他是经过大事后突然开窍了,但仔细一问,他居然是在编话本子找人说书赚银钱。

    一天赚几百文,一个月下来也就二三十两银子,还要分三成给顾茵,但因为做的是无本买卖,可把文二老爷给乐坏了。

    二三十两对现在的顾茵来说都不算一笔大数目,对文家更别说了,不值一提的小钱。

    文二老爷都四十了,若不是文家男儿都成婚晚,现在他都是该当祖父的人了,因为一点小钱乐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可不是让文老太爷恨铁不成钢?

    听他一笑,文老太爷就没好气地问他笑啥?

    文二老爷立刻止住笑,嘴角却还是止不住地上扬,“不笑啥,就是觉得爹说的对,”又对顾茵道:“顾娘子别犹豫了,京城好地方啊!您这好手艺,怎么能只拘泥在这小小寒山镇?阖该去京城那样的地方大放异彩才是!”

    话是好话,配合着文二老爷那老鼠偷油似的笑,就显得很不对劲。

    顾茵无奈道:“就算是真去京城了,现在的食为天也不会歇业的。”

    寒山镇是她穿过来后,第一个给她温暖的地方。不管以后把生意做到哪里,这里都是她的家乡。

    而且前头在家里歇着的时候,闲来无事,她和周掌柜盯着徐厨子和他两个小徒弟苦练基本功,如今他们师徒三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就算在他们走后,也可以把店里平价快餐的生意撑起来。

    这话一出,文二老爷脸上的笑立刻垮一半。

    那可是他想了两年的铺子啊!

    不过幸好,他爹和大哥他们要回京城去了,家里的祖产还是要回到他手里。

    文二老爷的嘴角又要上翘,却又听文老太爷没好气地说:“你管顾丫头退租不退租呢?反正你们一家子也是得跟我回京城的。”

    “我不去!”文二老爷急得拔高了声音,看到老太爷脸色铁青,他眼珠子乱转,又立刻描补道:“爹和大哥、甚至大侄子回京都是给朝廷效力,要办大事儿的!我去干啥?在家里空口吃闲饭,我可做不出那样的事儿。我在家打理祖产挺好的……”

    他每说一句,文老太爷的脸就黑一分,最后文二老爷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再不敢说下去了。

    当着顾茵的面,文老太爷没再责骂他,但是打定主意肯定得把他带走的。

    从文家出来后,顾茵也不拧巴了,她本来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不就是京城嘛,去看看呗!看看铺子,也看看那个人,真要打听清楚了对方没那个意思,或者有家室了,就不再纠缠了。京城又不是什么小地方,一辈子再不见面也是能做到的。

    而且顾茵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把这种从未萌生过的感觉归于“吊桥反应”,想着本就是萍水相逢,又不是多深厚的感情,终归会归于平淡的。

    回去后,顾茵就把中秋后要和文老太爷一道上京,去考察新店的事儿宣布了。

    王氏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正好!

    前儿个许氏和她说了,新朝大开恩科,许青川就下场了。

    他准备了多年,考个举人肯定是手到擒来,来年就要入京考进士了。

    这要是他去了京城,顾茵还待在寒山镇,两家八字还没一撇的结亲的事儿可不就泡汤了?

    眼下正好,再不用担心那些了。

    王氏和许氏两个眉飞色舞地狂给对方打眼色,使完眼色两人齐齐笑起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顾茵见了,难免要问她们在干啥。

    再开一间店肯定不至于让她们乐成这样。

    “没啥!”王氏说。

    这些天她发现顾茵老是走神,问她怎么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在请老大夫看过她,确定她没有病痛后,王氏就猜着应当前头的事儿影响了她——虽然顾茵说当时情况并不危急,但她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真有凶险也不愿意说给她听。

    想着这档口顾茵没心思想那些,王氏眼下并不提许青川,只道:“那咱们回坝头村一趟?正好中元节给你爹他们烧点纸钱。”

    因为不知道丈夫和大儿子的忌日,所以王氏每年都是在中元节烧元宝纸衣给他们。

    毕竟在传统里,中元节鬼门大开,即便是没有坟冢的游魂野鬼也能享用到家里人烧过去的东西。

    而且王氏也准备在那天把她准备给顾茵寻亲事的事儿,正式告诉他们。

    顾茵早就和王氏说好要回乡给武家父子立衣冠冢的,自然没有不应的。

    商量好之后,七月头,顾茵拜托了周掌柜看顾店铺,一家子就从寒山镇出发了。

    虽然现在外头都说新朝的军队把流匪都给清剿了,世道太平了许多。尤其是寒山镇附近,义军追剿过废帝的,顺带把那些个毒瘤全摘掉了,更是安全。

    但为了保险起见,顾茵还是让大家都换上了粗布衣裳,另外还给了一些银钱,搭上了寒山镇上镖局的顺风车,让人送货的同时把他们送回去。

    镖局的马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脚程比一般的马还快不少。

    当初他们从坝头村到寒山镇,走了一个多月,这次回去,才不过花了一旬的工夫。

    七月初十,顾茵和王氏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坝头村。

    第64章

    武青意从宫里出来后就回到了府里。

    新朝建立, 正元帝封赏群臣。因他战功赫赫,武家成了英国公府。

    不过国公之位不是他的,而是其父武重。

    当年父子俩一起被征召入伍, 也是一起遇到的义王。

    武重不像自己儿子那样天生神力, 只是普通的庄稼人。

    不过他那会儿正当壮年,生了一副威武刚正的样貌, 一开始比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武青意还受到义王重用。

    可惜战场上刀剑无眼,三年前他为救义王受了重伤, 又听闻坝头村被大水覆灭的消息, 悲痛交加之下中了风, 成了连说话走路都困难的病人, 从前线退居后方,日常起居都需要人服侍。

    义王本是要国公之位封给武青意的, 是他跪求,坚持把国公位给了自己的父亲。

    父子俩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武青意请过安后, 就没话说了。

    武重如今已经年近五十,半边身子不利索, 正哆嗦着一只手叠元宝。

    他叠得很慢, 但他也极有耐心, 身边已经叠好了一大堆。

    相对无言, 武青意干脆也帮着他一道叠。不过他手笨, 速度竟没比他爹快多少。

    “春姑娘。”门口的下人齐声问安。

    一个身穿淡粉色绣红色菊花交领褙子的女子进了来, 她看着约莫二十出头, 容貌姣好,名唤沈寒春。

    沈寒春本是一介孤女,但通医术。因为她在动乱时偶然救了武重一命, 后头武重中风,也是由沈寒春一致照料。

    如今新朝建立,听到她过来了,武重难免又提到:“寒春,婚事。”

    他嘴还有些歪斜,日常并不愿意多说话,此时说完这几个字,便看向武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