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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交友广泛,不问出身,行事风趣,谈吐幽默,崇拜他的大有人在,抨击他的亦不少有,然而谁都不能否认,陆三郎是当世最令人向往的名士,没有之一。 陆三郎不收门生,不喜桎梏,连陆家儿郎都至多指点几句,谁也不知道萧桓是用什么打动了他,竟让他愿意进宫来当太傅。 萧瑾瑜不知其人,自然没多大感觉,也很快就将辜太傅抛到了脑后。 他无法接受的是,为什么连他上课崔近月都能跟着一起。 崔近月见萧瑾瑜努力压抑着咬牙切齿的表情,轻轻一笑,“怎么这副表情?你该不会是害怕,日后读书比不过我吧?” 萧瑾瑜听她曲解自己的想法,气得快七窍生烟,却勉力压制住,冷冷道,“激将法对我没用,这件事不合乎情理,我定要禀告父皇,你休想得逞。” 说完,他转身就走。 崔近月也不拦他,看着他已经长高了些许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小八,萧瑾瑜不服我还得憋着,长此以往,不会真憋成仇吧!” 7438摆了摆手,“没关系,他也没完全憋着,回去后还会模仿你耍招式出气呢,经过咱们的不懈努力,他现在已经会压制住骨子里的那股凶戾劲儿,就算只是装的,也是一种进步。” “更何况,只要你一直强,他就拿你没办法,等他长大后认清这个事实后,更加只能仰望你了,他仇不仇的,重要吗?” “不重要。”崔近月一脸惊奇道,“小八,你说话越来越有道理了。” 7438挺起了小胸脯,昂首道,“谬赞谬赞,见识多了,自然就会了。” 崔近月哈哈大笑。 萧瑾瑜回了勤政殿后,收拾好了心情,委婉向萧桓表达了自己不想跟崔近月做同窗的意愿。 萧桓已经受了崔近月拜托,便借此与萧瑾瑜谈了谈心。 这位君王虽然体弱多病,但多年来江山稳固,臣子忠心,百姓爱戴,靠得自然不止是雷霆手段或菩萨心肠。 他有一个极为厉害但并不为人所知的特长,那就是会说。 而且,萧桓是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天花乱坠却不虚浮,说得一点都不让人烦,反而能让人心悦诚服,这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本事了。 他之前体弱,不能多费口舌,都能用简练言语说得臣子近侍们恨不得挖心掏肺为他卖命,如今身子大好,还能花一个月的功夫与陆三郎论道胜出,将人诳进了宫里当太傅。 忽悠一个萧瑾瑜,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也不知萧桓到底与萧瑾瑜说了什么,反正第二日他再见到崔近月,竟是丝毫不在意要与她一起上课的样子。 而这之后,便是崔近月学得比他快,比他好,总是与他持不同意见,似是在故意跟他作对,萧瑾瑜也没有崩溃,再喊着不要与她做同窗了。 他至多只是偷偷哭一下鼻子,眼泪一抹鼻涕一擦,便又是个不服输的男子汉。 萧瑾瑜是真的将萧桓说的话牢牢在心里了。 萧桓说,瑾儿,我会让阿月做你老师,便是她自身本领世间人难以企及,真要论起来,她可为当世第一人,若她不是这般厉害,我也不会答应她这种堪称荒谬的要求,把你全然交给她。 我知道你记恨她给你难堪,从不留情,每日都折腾你,不似其他人一样捧你护你,可是瑾儿,她如果没有真本事,你也不会记恨她又想超越她,是不是? 同样的道理,若你自身也足够强大,又怎会在乎她要怎么做,旁人会做什么?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阿月要与你一同听课,便是你最强劲的对手,你之后会觉得,她是在处处与你作对。 我之所以会准许,便是因为,我相信你能够坦然应对,而不是逃避,或摧毁这个事实,你是南昭唯一的皇子,若无意外,你这一生都能望到头,大概就是做个平平无奇的皇帝。 可是,我不想你不知疾苦,不懂世事,捂着眼睛和耳朵在这座深宫里从生到死,虽然握着万人之上的权柄,但无论灾难、战争、民生在你眼里都只是冰冷的数字。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现在便已经不一般,可这还远远不够,瑾儿,好好去学,去看,将能够感受到的一切都记在心里,等你长大之后,才会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萧瑾瑜其实并不能完全体会萧桓说的这番话,却能感受到父亲的良苦用心,将那句“你一定可以的”牢牢记在心里。 萧瑾瑜不在乎世间疾苦,他只是很在乎父亲。 为此,他可以敛起坏性子臭脾气,对博学多识的陆夫子毕恭毕敬,努力吸收他所授的知识。 也能勉强与崔近月和平相处,就算在她身上受了再多打击,一想到父亲所说的强者论,便熄了恼怒之心。 他坚信自己有一天,一定能堂堂正正打败崔近月,各种意义上。 对于小朋友的这个梦想,崔近月不置可否,她做这些拉满仇恨的事,本质上就是在给萧瑾瑜做磨刀石。 从她来到这里的时候,萧瑾瑜就已经是个有独立思想,很聪明,性子霸道,不会顾虑旁人的孩子,他既然是个活生生的人,就不会轻易被改变思想。 他不是个与生俱来的暴君,可他的性格和思维,都如开了刃的利器,早早就显露出冷冽的锋芒,不加以引导教诲,很容易就会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