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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谭晓光啊,是个人物。”罗家楠组装着设备,没手拿烟就只好叼在嘴上,烟越烧越短,不多时就给他熏眯起眼,“当年他们组长被一个马仔打死了,那马仔死活不肯说是谁指使的,谭晓光就急了,打碎了摄像头,拿椅子给审讯室的门把手顶上,一个人在里头揍那马仔,局长去了都敲不开门……哦,不是方局,是前两年退休的齐局,你应该不认识。” 唐喆学仰脸想了想说:“见过,以前开表彰会的时候。” “嗯,功成身退,在咱们这行算挺不容易的。”罗家楠指了指旁边的盒子,让唐喆学递个内角扳手过来,“后来那马仔进了看守所吧,没三天,死了,脑出血,法医给不出颅脑损伤的确切形成时间,再加上庄羽的供词,谭晓光就被判了七年,不过他在牢里立了大功,只关了三年多就放出来了。” 唐喆学问:“庄组长说什么了?” 罗家楠冷嗤:“他说进屋就看见谭晓光拎着嫌犯的脑袋往墙上撞,结果谭晓光进去了,他他妈倒升上了正职,就这领导,倒贴我钱都不跟。” “庄组长可能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吧……毕竟行凶的马仔如果落到警方手里,会有人比谭晓光更想要他的命。”唐喆学倒不是替庄羽说好话,而是于他所见,首先对方是位值得敬重的缉毒警,都烧成那样了还坚持工作,其次是在爆炸现场,他那句“不能让我的人白流血”,绝是发自肺腑。 所以这样一个人,该是不至于为了自己的仕途就能出卖战友。 抬眼瞧着唐喆学,罗家楠皱眉笑笑:“你啊,别被他那副大义凛然的表象骗了。缉毒警天天和什么人打交道?那些个毒贩都是亡命之徒,被抓着就一个死字的主,脑子里的弯弯绕可比普通的杀人犯多多了……你看咱们抓杀人犯,至少得比他们多想一步,那他们抓毒贩呢?对吧?” “恩,是这么个道理。”想起在庄羽病房里看到的玫瑰花束,以及对方那有所隐瞒的态度,唐喆学发现自己有时真是太容易把人往简单了想,就像上官芸菲说过的,他有点傻白甜。 ——所以组长才会在我面前,谎言脱口而出,完全不担心可能会伤害到我?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 林玥家说不上门庭若市,却也算得上人来人往。从五点到十一点,她接待了三拨客人,共计九人。这九个人的体貌细节都被仪器记录了下来,同步发送给市局技术部,由那边进行面部识别来确认是否有刑事犯罪记录。 客厅和工作间以及朝南向的卧室都可被拍摄到,唯有当初唐喆学没拧开门把手的那间朝北小屋,无论怎么取角度也拍不到。唐喆学很介意这间屋子,提议把无人机放过去拍摄。罗家楠不同意,主要是无人机目标大,容易引人注目,万一打草惊蛇就瞎了。 一小时一换班,轮流盯监控画面。比起陈飞他们那代人,唐喆学他们现在幸运的多,至少不用趴在望远镜前瞪眼瞪到眼花。技术的进步解放了人类,数字化设备可以记录并通过运算条件来锁定目标,然而日积月累下的经验,终归无法被取代。 罗家楠躺在沙发上伸腿,边和祈铭发消息逗贫,边问唐喆学:“诶你听说过‘一袋咸菜’那个案子没?” 背对着他,唐喆学盯着监控屏幕摇摇头。 打完最后一个字,罗家楠慢慢悠悠地说:“八几年的事了,有个老刑侦专家,进凶案现场,靠放在灶台边的一袋咸菜,破了个灭门案。” “熟人作案?”唐喆学没太放脑子在这话题上,随口应了一声。 罗家楠一梗,说:“行啊你小子,思路够敏锐的。” “嗨,不能在悬案组白待这么些日子,跟组长学了不少东西。”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分局?” “没计划,就跟着组长挺好。” “史队乐意?” “他才不管我死活呢。”唐喆学耸了下肩膀,“前两天我给他打电话,问他春节哪天能歇好去看他,结果他跟我说‘臭小子,没事儿别来烦老子,有瞅你的功夫我不如多睡会’……哎,反正我是被逐出师门的,不混出点名堂来哪好意思回去。” 罗家楠嘿嘿一乐:“我看你小子是舍不得跟林队分开。” ——说的好像你舍得跟祈老师分开一样。 唐喆学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头些日子听高仁念叨,局领导打算送罗家楠去进修,结果这家伙一听要走一年,死活不去。进修是为了镀金,就像林冬当初留学回来,虽然是落在分局做刑侦支队长,但级别可比在市局重案组做组员的罗家楠高了好几级。没出事的话,保不齐现在都干到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职位了。 “楠哥。” “啊?” “要是有一天,祈老师的安全受到某人的威胁,你会怎么做?” “谁敢我他妈弄死谁。”罗家楠说着,忽然翻身坐起,顺手抄起个空烟盒丢到唐喆学背上,换来对方不明所以的回望,“二吉,你跟哥说实话,你不会是想去单挑那个毒蜂吧?” “……”唐喆学回过身,将视线重新投向监控屏,沉默了一会,摇摇头,“组长希望看到的是毒蜂被法律所审判,他要亲眼看到对方为死去的战友付出代价,所以,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毒蜂杀了祈铭的父母,这笔债,必须血偿。”起身走到唐喆学背后,罗家楠抬手重重拍上对方的肩膀,“二吉,替我给林队带句话,那毒蜂自要敢拒捕反抗,我准保一枪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