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染上瘟疫的,能救的救。实在救不了的,他们跟病患家人沟通,把尸体火化。 而这么多灾民的口粮,阿绿也不是神仙,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于是就黑。吃黑。总不能让灾民饿肚子。 红巾会渐渐在南河郡传出了声名。 它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块浮木,沙漠里的一汪甘泉,是处在绝境里的人的希望。 其声势之大,都传到了郡守耳中。 郡守召来手下,询问红巾会是谁干的。 这种一听就很有起。义味儿的名字,郡守显然以为是他手底下的人想要浑水摸鱼,借机敛财。 然而这次他算错了,一众官员面面相觑,随后齐齐摇了摇头。 “大人,红巾会起势太快,一路高歌猛进,有如神助。下官们哪有这个本事。” “是啊大人。您还不知道,那些灾民现在都跑到那个红巾会里了。听说那个会的会义,是什么救死扶伤,铲奸除恶,简直就是笑话。”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若是那红巾会图谋不轨,那吾等岂不是危险了。” 郡守嗤道:“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也值得你们这样心惊胆战?” 然而事实证明,flag是不能随便乱立的。 晚上郡守就收到消息,一个豪绅被红巾会抄了家。因为这豪绅经常给郡守送礼,所有有两分面子情,豪绅侥幸活下来的儿子就一路求了过来。请郡守为他家做主。 郡守闻言大怒,直接给红巾会定下反贼罪名。 别误会,这不是郡守真的为底下人抱不平。他只是不允许在南河郡内,有人挑衅他的权威。 但说起这事起因,是因为一个馒头。 那富绅姓黄,平时就喜欢仗势欺人。洪水之后,更有践踏他人的优越感。 他听说太子和六皇子在施粥,于是也假惺惺地学,还做了馒头。 馒头自然是粗面馒头,还加了沙子泥土。 但气人的是,旁人布施就布施,他不。他把那个馒头,当着灾民面儿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又碾,才给人吃。 前几个灾民忍着气儿受了,轮到一个汉子时,他受不了,直接抢过馒头就吃。 姓黄的不干,让随从把那个灾民教训一顿,结果手下重了,一不小心把人打死了。这下子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灾民积攒的怒气瞬间被点爆。 不知谁说了一句,抄了姓黄的家,投奔红巾会,原本还没有方向的灾民,一下子有了目标。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原本不过是灾民忍无可忍的一场反抗,就变成了红巾会有预谋的□□烧。 第二百一十九章 “阿绿姑娘怎么办,官府说我们是反贼。” “我们没做坏事啊,凭什么这么污蔑我们。” “去他娘的,反就反了。” “对,反就反了。” 众人群情激奋,反正都是一个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 就算真有一天死了,他们也无愧天地。是官府对不起他们,不是他们对不起官府。 阿绿抬手:“安静。”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特别听她话。 阿绿:“这事我来处理,你们先不要冲动。” “其他县城赶来的灾民,你们帮着安置一下,生了病的分开。” “是。” 阿绿还是不放心:“记住,我没有下令之前,不准去外面惹事,遇到官府的人,能避开就避开,不要发生冲突,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把他踢出红巾会。” 众人一凛:“是。” 阿绿:“行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等到众人散了,又有新的人过来。正是明玄帝身边的金吾卫上将军马卓,也是此次明玄帝派来援助小儿子的人。 马卓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七殿下着女装,但每看一次,心里都是复杂难言。 其实不难看,相反还很漂亮。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人是谁,马卓就快吓死了。 希望他以后不要被杀人灭口qaq “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男子清越的声音响在耳侧。顿时把马卓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打散。 “回殿下,末将已经找到了证据。”他从怀里掏出两本账本,递过去。 容衍随便翻了翻,直接被气笑了。 “我就说朝廷每年都给南河拨下大笔银子用于河工修防,怎么可能说决堤就决堤。” 那账本上,每一笔数字都让人咋舌。 容衍甚至想,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银子,有十分之一用于河工修防了没有。 他暂时合上了账本,又问了关于其他的。 因为这些日子收拢灾民,人多了,有些事轻而易举就打听出来了。 这南河郡郡守俨然就是成了这南河郡的土皇帝,为所欲为。 也得亏之前年景好,朝廷每年也给南河这边拨款,这郡守才没有大肆压榨百姓。 但郡守没有,不代表他底下人没有。 那些小官俸禄有限,每年给郡守送礼,那些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从百姓身上搜刮来。 若不是容衍这些年弄出化肥,推广实用农具,想方设法提高粮食产量,这南河郡的百姓早就受不住了。 此次南河决堤,洪水肆虐,百姓流离失所,把过往种种问题,全部引爆。 强抢民女,霸占良田都是轻的。有些官商勾结,谋夺别人家产,把一家人逼死的都有。 马卓把他查到的,都一一说了。 末了,却听面前的年轻人道:“一个郡守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马卓额头冷汗直冒。 一般来说,郡守的确权力不小,但做到南河郡郡守这份上的,也是少有。 否则,大兴也不叫大兴了,早就分成诸多小国了。 容衍轻轻点着桌面,“那么多银子,上将军觉得这南河郡郡守会放在哪里?” “这……”马卓喉咙发干,艰涩道:“末将愚钝,末将不知。” 气氛越发静默。 良久。 “是我钻牛角尖了。”容衍一改口风,温声道:“辛苦马将军了。” 马卓忙说没有。 容衍笑道:“说来,我也与一位马姓将士有缘。昔日,我还年幼,就是一位马参军奉父皇命令,将我接回宫。” 马卓神色缓了缓,闻言也笑道:“末将一位族兄曾经就任录事参军,现在已经升职了。” “那应该就差不离了。”两人借着这点陈年往事,聊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马卓才离去。他要去寻找南河郡郡守更多犯事的证据。 七殿下暗示他,可以从一些小官身上查起。 小官给大官送礼,大官给小官庇护,完美闭环。所以从小官身上查起,或许有意外惊喜。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容衍还没查到更多的证据,天上又开始下雨了。看架势,至少得下上数日。 然而南河决堤之后,六皇子忙着明面上布施,安置灾民。跟太子和郡守周旋。 容衍在暗处打击各种冒头的危险份子,收拢灾民,预防瘟疫,救治瘟疫病人,好不容易把局势控制住。这几乎耗费了他们全部的心力。 所以他们自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修补加固冲垮的河堤。 太子和郡守更指望不上。 现在雨势停而又返,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下次洪水泛滥几乎逼。近眼前。 这就像一把大刀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尸首分离。 容衍连呼吸都透着沉重,晚上睡觉都梦到洪水袭来,把他刚刚安顿好的灾民无情冲刷,到处都是哭声,哀嚎声。 他活生生从梦中惊醒。幸好周围没有哭声,也没有绝望的哀嚎。 屋外只有清泠泠的月光,和偶尔的几声蝉鸣,雅静美好。 他抹了把脸,走出屋子透气。 “阿绿姑娘。”屋外守夜的人看到她,高兴地跟她打招呼。 “今晚轮到你守夜了?” “是啊。”木桥骄傲地挺胸。这个差事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就为了能靠阿绿姑娘更近一点。 他长了一张娃娃脸,一双眼睛很亮,像初生幼鹿一般,清澈无辜。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幼齿,通俗点说,就是一副傻白甜样。 他直勾勾地看着阿绿,眼中的情意几乎掩饰不住。 奈何当事人压根没察觉到。 “我有点闷,你陪我说说话。”容衍此刻很是疲惫,都没用伪声,声线有着男子的清冽低沉。 但木桥愣是没觉得哪里不对。他满脑子都是“阿绿姑娘要跟他说说话”。 两人并排坐着,“你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