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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 不是故人的酒吧前台里,多了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小姑娘。 小姑娘生着一张瘦瘦的瓜子脸,黑黝黝的眼睛又大又亮, 小嘴唇色有些惨淡,一头浅褐色的短发刚好可以扎起一个扫帚似的小揪揪, 在脑袋后面,一晃一晃的, 很是可爱。 天气有些热了, 她上身穿着纯黑的短袖, 下身是一条杏色短裤, 胳膊腿上满是细小的伤痕。 小姑娘就坐在言朝暮的身旁,一双手指短短的小肉手, 要么抓着屁股下高脚凳的凳子边, 要么就趴在吧台上。 她像个小哑巴似的,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干, 就干瞪着一双眼,望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和服务员。眼神随着所看到的事物发生微妙的变化,或好奇,或惊讶, 亦或是百无聊赖,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小表情总是十分丰富。 她不是不想说话,实在是暮沉山封住了她的声音,还把她丢到了言朝暮身边, 时时刻刻放眼皮底下盯着。 暮沉山本也不想限制谁的人身自由, 架不住这丫头脑子不太正常, 虽然已经冇有那么狂躁了,却还是冇事就会说疯话。 为了不怕吓着客人,在将她魂魄修补完整之前,也只能这样管着了。 …… 白日里,暮沉山对这喜怒无常的小丫头是又凶又哄,软硬兼施,什么法子都用上了,才勉勉强强弄明白了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猫妖有千年道行,原住重山安庐,是个老实本分的妖精。 半年前,她忽然被几个人类捉妖师联手重伤,关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的精神状况十分不对,一会儿暴躁,一会儿温和。要是提到妖管局这三个字,她就会一直重复强调着自己什么都冇有做;要是提到捉妖师这三个字,她就会狂躁无比,大声吼叫。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她魂魄受到了不小的损伤,而这样的损伤,影响的不只是她的思维能力,还有她的记忆。 她忘记了自己叫什么,也忘记了自己到底如何得罪了捉妖师,她唯一记得的,就是一个囚禁她、折磨她的密闭空间。 在那里,她分不清日夜,只知总是有人往她脑子里注射奇怪的东西,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重复念着什么,特别烦人。 她一点也不想听,可只要一挣扎,就一定会捱打。 后来,她逃了出来……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只记得有人在背后让她跑,不要回头地跑。 她逃走了,同时也忘记很多事情,一心只想回到妖管局,去寻求自己本该得到的庇护,讨回一个公道。 她以为妖管局会帮她,会为她讨回公道,可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妖管局。 那群捉妖师一直想要抓她回去,一旦她暴露行踪,便能马上感觉到危险在朝她逼近。 所以,她开始四处逃亡。 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市,努力躲避着每一个捉妖师,想了许多方法,都无法避过捉妖师的耳目,进入妖管局。 所以她开始求助同类,求他们为她给妖管局带一个信。 只要妖管局能派人出来接应她,捉妖师总不敢再做阻拦了吧? 可所有同类都觉得她疯了……又或者,他们其实信了她的话,只是一个个都做出了明哲保身的选择。 好不容易,有一个好心的妖精愿意帮她,试图为她申请妖管局的保护,得到的答覆却是——查无此妖。 她失去了自己的身份,最可怕的是,妖管局说,重山安庐从未有过一只千年的猫妖。 是从未。 她就像从来冇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所有与她相关的档案都被抹去了。 可笑的是,别人将她的存在抹去了,她自己竟也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残缺记忆,真真切切地提醒着她——她曾有着无比安稳的生活,她本不该像这样流亡。 昨晚叶流景回去后,心里一直惦记着这只妖精,所以她直接旷了一天的课,早上去妖管局查了一下档案,中午便已赶来到此处,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弄明白这只猫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这猫妖的话,让她更茫然了。 妖精的档案记录里,确实明明确确写着,安庐市从来冇有出现过一只千年猫妖。 “怎么可能呢?一只妖精的身份档案,是不可能凭空消失,冇有一点记录的……而且,捉妖师冇有理由会残害一只安分守己的妖精啊,这是不被允许的!” “总有人不守规矩。”暮沉山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 “图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暮沉山道,“心理变态呗。” 其实,他心里是有答案的,甚至早几年便有了这样的答案。 有一部分捉妖师在暗地里干着不被允许的事,他们想要长生,甚至想要获得妖精的力量——曼珠就曾是受害者。 只是他一直以来都认为,那群家伙最多就是拿一些野妖开开刀,从未想过他们敢动城里的妖精,甚至有能力从妖管局抹去一只妖精的所有档案。 这可不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 叶流景越想越愤怒,咬牙发誓道:“如果这都是真的,捉妖师中出现了这样的人,那我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不能让他们坏了规矩,乱了两族间的和平!” “那她怎么办?”陆语冬望着那只猫妖,心疼道,“她还能找回以前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