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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面前,弘时的诸多妻妾,素来也是只有董鄂庭兰才有看座的份儿,连纳喇星移也只是侍立,李咏絮虽是额娘亲侄女,但也是没有落座资格的,尤其是当着董鄂庭兰的面儿。虽然额娘也很喜欢永珅,但永珅的生母甚至连进宫给额娘磕头的机会都不多见。额娘是喜欢孙子,却不会因为孙子,便看中儿子的小妾。她心中,始终有一条尊卑规矩,很难动摇。 虽是如此,但宜萱也感受得出来,生了儿子和没生儿子的董鄂庭兰,在额娘心目中的分量是截然不同了。以前额娘给董鄂氏看重,是出于规矩,如今却是出于喜爱和感谢,感谢她给自己的儿子生了个嫡子。 这时候,伺候董鄂氏的一个太监进来请安,递上了一份折叠的泥金祥云笺纸。 董鄂庭兰结果笺纸,双手微微发颤,她忙打开那笺纸,看到上头的所写,顿时笑逐颜开。 宜萱知道,这种纸张是宫廷内用的,更准确点说,是礼部拟定封号、姓名的笺纸,你号写上去,再呈递皇帝,由皇帝亲自朱笔圈定。 和鸾探着脑袋瞧着,眨着眼睛问道:“额娘,弟弟叫什么名字呀?” 董鄂庭兰深吸一口气,眉梢眼角俱洋溢着喜悦,她指着那被朱笔圈定的两个字,念道:“永、珪!” 和鸾不解其中深意,只笑着点了点头,“二弟叫永珪。” 宜萱忙问:“哪个‘珪’?”——是玫瑰的“瑰”,还是玉圭之“珪”?!这二者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董鄂庭兰没有回答,只笑着将祥云笺纸递给了宜萱。 宜萱低头一瞧,那上头写了三个名字,分明是:永珣、永璋、永珪。前两个意思都差不多,都是美玉的意思,只有最后一个“珪”,固然也是一种玉,但却不是寻常之玉,此字拆开便是“玉圭”,此物代指帝王祭祀之礼器。 而弘时作为雍正皇帝最看重的儿子,也是最年长的儿子——素来立储,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而眼下弘时最为皇帝长子,无疑是大位最有望的人选。所以弘时的儿子取“玉圭”之“珪”,意义就非同凡响了。 永珪,爱新觉罗永珪。因为这个名字,注定他他一出生,就和别的皇孙不在同一个起点上。如此,也难道董鄂庭兰难掩激动之色了。 这时候,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穿着碧色掐牙坎肩的侍女进来,做万福,禀报道:“福晋,王爷回府了,还有徽三爷陪同,王爷刚刚又叫景公公去请了纳喇福晋去前院作陪。” 侍女说前头半句的时候,董鄂庭兰面色还是端庄微笑的,可后半句说纳喇星移被请去前院,她脸上不经意的便滑过一丝酸色和不快。 宜萱此刻的心情和董鄂庭兰恰恰是相反的,听到子文也来了,宜萱忍不住暗叹当真是好时机,便忙对董鄂氏道:“我去前头瞧瞧!” 董鄂氏只得含笑道:“姐姐慢走。” 前院,弘时的正殿东暖阁中,正是一团喜气。 弘时的亲王吉服尚未换下,只摘下了吉冠搁在一旁的紫檀木海水云纹翘头案上,子文则身穿竹青色素缎常服,神态清闲,而纳喇星移侧身端坐在弘时身边的一个五彩瓷花鸟绣墩上,身姿愈发绰约玲珑,仪态婉转,绣面盈笑。 宜萱一来,三人都忙着起身相迎,见了礼之后,各自落座,宜萱轻声道:“我方才刚刚去瞧了董鄂氏和永珪。” “永珪?”纳喇星移脸上露出怔怔之色。 宜萱看她神情便知,纳喇星移之前应该还不晓得,而看弘时平和的面孔便晓得,他一早就知道了。这个名字的分量,看样子果真不轻,叫星移都有些失态了。 子文低声道:“名字而已,别太放在心上。” 纳喇星移忙笑了笑,嘴上道:“二阿哥系嫡出,取名自然要尊贵些,才合乎身份。这是应该的。”她的手,不自然地落在了自己小腹间,眼底有些落寞——她入府也快二年了,却一直不曾有孕。 弘时对此不置一词,只闲闲道:“姐姐有些日子没来了,今儿是特意来看董鄂氏和永珪的吗?” 宜萱的眼角不由地瞥向了子文,嘴上却道:“是额娘嘱咐我来瞧瞧的,明儿我还得进宫复命呢。” 弘时略点了点头,又问:“怎么不带熙儿过来?” 宜萱笑着道:“他还在守孝呢,多有不便。”——孝期中的人的确不宜交际过多,且容易叫人觉得晦气。 子文这时候淡淡开口道:“我也在守孝中,端王府对公主而言是自家,又何须避讳呢?” 弘时将手中的一串沉香木佛珠随手撩在一旁翘头案上,赞同地道:“子文说得极是!熙儿才多大,姐姐也不怕把他闷坏了。” 闷坏?宜萱忍不住撇撇嘴,他现在和萨弼怄气怄得不亦乐乎呢,又怎么会闷呢?也多亏有萨弼小呆瓜这个绘画天才,大大激励了熙儿,年节前后,他是卯足了劲儿练习素描,如今水准着实提高了不少。可惜却还是被郎世宁评价,徒有几分肖似,缺乏灵气。总之来说,还是不如萨弼这个玩了一个新年的小呆瓜。其实,熙儿已经进步很快了,对于一个才*岁的孩子而言,有这样的成果已经是很难得了,只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想到被萨弼画在宣纸上,跃然生动,那气鼓鼓模样的盛熙,宜萱就忍俊不禁。L ps:第一更。今天是三更,早八点下午二点和晚八点,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