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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鸾轻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去沏了茶水端给董鄂氏,只盼着她能消消火。 “现在计较这些也没用了,要紧的是……熙表哥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和鸾皱起了眉心,满是苦恼之色。 董鄂氏饮了茶,也消了三分怒意,她沉声道:“这事儿我已经叫娘家留心了,董鄂家子弟有在山东和浙江为官的,你二舅已经修书去请他们留意了,若有消息立刻便会传回京城。” “额娘,我方才看到七弟在阿玛哪里……”想着弘时疼爱永瑞的样子,和鸾不禁神情黯然。 董鄂氏轻哼了一声,“你阿玛现在是处处防着我呢!!一早纳喇氏带着五格格回娘家,她前脚出府,你阿玛后脚就叫人把永瑞抱过去了!” “七弟已经过继出去了,额娘没必要置气。”和鸾忙安慰道。对于永瑞过继之事,和鸾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否则凭阿玛对七弟的喜爱,日后保不齐就会立他为世子呢! 董鄂氏轻轻“嗯”了一声,“过继的旨意是皇上下达的,日后你阿玛就算想反悔,也得掂量掂量是否担得起不孝之名!何况上头还有皇后娘娘在,也断断不会允许!” 和鸾沉思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当初,纳喇福晋为什么要求着皇玛嬷把七弟过继给敬亲王为嗣子?” 董鄂氏神色有些躲闪,她含糊地道:“这事儿你就不用多问了!” 董鄂氏愈是如此,和鸾愈是忍不住好奇心,“当初纳喇福晋差点小产的事儿,是否跟额娘有关?”——否则为何纳喇福晋见红后没几日,阿玛便把额娘给禁足了? 董鄂氏脸色一沉,有些不悦了,她底气十足地道:“事实到底如何不重要!反正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鸾儿和瑜儿!” 和鸾低头沉默了,是啊,她是最没有资格质问额娘的…… 董鄂氏见和鸾低沉,忙柔声道:“鸾儿,不是额娘心狠手辣,额娘也有额娘的不得已!你看看你阿玛这些年宠她宠得都不成样子!她生的五格格和鸣,得你阿玛疼爱都要越过你去了!简直嫡庶不分!这也罢了,到底只是个丫头!可若永瑞没有过继出去,凭你阿玛的偏心,日后要置瑜儿与何地呢?!” “若瑜儿不能子承父业,日后旁的兄弟如何能容得下他这个嫡兄?!先帝爷的废太子允礽是何等下场,额娘又如何能看着你弟弟步了允礽后尘呢?若是那样,我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董鄂氏越说越是激愤,声音也愈发高亢,“你阿玛这些年是何等宠妾灭妻,你都是看在眼里的!!我早年为你阿玛管理内务,照拂庶出的子女,可换来的却只是他一年比一年的冷落!!我已经做够了贤惠嫡福晋了!既然我的贤惠,换不来他的爱重,我又凭什么继续贤惠下去?!!” 董鄂氏的房门外,站着宜萱与弘时姐弟。 鸾儿走后,永瑞也玩累了,已经小睡在时儿书房的暖阁小榻上,宜萱多日未曾见这个弟妹,又觉熙儿的出走,让和鸾委屈了,便提议弘时一通过来看看董鄂氏母女。 弘时不好拒绝她这个嫡亲姐姐的建议,便一同来了,可没想到却听见了董鄂氏这番怨毒之言。 弘时的额头上青筋隐隐暴起,脸色也是阴沉得吓人。 宜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竟不知董鄂氏心中有如此怨怼,早年弘时的确因为宠爱星移以及后院里越来越多的侍妾,难免冷落嫡福晋,可若说宠妾灭妻,也着实过了些。永珪没有夭折之前,弘时是很照应董鄂氏颜面的,宫中年节,从来不会不带嫡福晋,每月的十五爷也从不会去侧室、姬妾房中。 这些都是这个时代对男人的最低标准,弘时也一直自认为做到了这些,便是对得起结发妻子了。可董鄂氏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永珪活着的时候,她尚且能忍受这样的“最低标准”,可自打永珪夭了,董鄂氏便不复从前的平和了,大约是身子孱弱,失去了管家大权的缘故吧。 宜萱轻轻拍了拍弘时的肩膀,“罢了,她都病弱成那个样子了,何苦计较这些呢?” 弘时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扭头拂袖而去。 宜萱踟蹰了片刻,也忙跟了出去,董鄂氏对她的怨恨也真真不轻,看样子日后她还是不要来董鄂氏院子了,省得起了冲突,倒是彼此都生不快。L ☆、三百四十三、雍正十三年(上) 盛熙还是一直没有音讯,仿佛是躲进了地底下一般,活生生的人,竟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连雍正十三年的春节都没有回来。 转眼已经是雍正十三年的阳春三月了,宜萱依稀记得雍正皇帝就是在这一年后半年去世的,不禁愈发忧心忡忡。 汗阿玛的身子的确不必从前了,宜萱也珍稀这即将逝去的父女缘分,时常进宫请安。如今汗阿玛的饮食起居都是额娘亲手打理,如今汗阿玛已经不饮茶了,而是换上了乌鸡栗子汤或是红枣黑豆鲫鱼汤之类的温补汤。 宜萱也常常劝他多休息,额娘也是劝得嘴皮子都烂了,可他也只是稍稍宽松两日,随即又和之前那样宵衣旰食。倒是弘时没劝过,宜萱也懂得,这种话,她说得,额娘也说得,唯独弘时说不得。 弘时的名字已经搁在了正大光明牌匾后头,可愈是如此,他愈得小心谨慎,帝王权柄更是丁点不敢染指。倒是叫父子关系愈发不似从前那般亲和了。